第一秒。

舞动的剑刃在黑暗中划出宛如伤痕般的残影，缓缓地以剑锋对准了混沌的意志。

第二秒。

盘旋的火焰风暴如同巨龙般咆哮着冲向天空，在顷刻间将目力所及的一切淹没在洪流般的炙炎之中；在那逐渐熔化并爆裂开来的地板中央，奥萨的身影在癫狂的火焰间宛如踏着熔岩的战神般依稀可见。

第三秒。

在那通天的火柱映照下，年轻的“厄兆”已然伫立在精灵法师的面前。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之间，他那赤红的独眼正像是炼狱中熔化的铁潮般闪闪发亮。

第四秒。

跃动的长剑碾碎了交织在混沌意志身前的混沌，轻松地突破防御直奔其眉心而来；在那足以令人瞬间化作灰烬的高温与仿佛裂痕般遍布地面的熔融铁水逼迫之下，混沌的意志驱使着艾思的身体飞向高空。

第五秒。

倒映着毁灭的炙红辉光缓缓自天穹亮起，顺着墙面上的结晶缓缓流淌下来；精灵女子抬起头，望见那仿佛烈阳般的巨大熔岩正朝着自己的头顶坠落——在她本能地施展魔法抵挡之时，那柄以火焰与灵魂所铸造的长剑便仿佛标枪一般划过闷热的空气，精准地贯穿了她的心脏。

她与巨大的熔岩一同陨落，仿佛流星般在那薄暗间燃烧着落向地面；在一声血肉与地面碰撞的闷响之后，那股如雾气般笼罩着整个空间的黑暗便悄无声息地散去了。

“奥……萨……”

艾思勉强地歪过头，望着那双在身后烙印下燃烧足迹的铁靴缓缓朝自己走来，像是十分欣慰一般地眯起双眼。

“你果然……是我的守护神啊……”

年轻的“厄兆”在她的身边停下脚步，以这一生最慢的速度俯下身去抓住那柄在精灵女子胸口燃烧的长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精灵法师微笑着伸出手，颤颤巍巍地轻抚着奥萨的脸颊：“没能帮上你的忙……抱歉了，奥萨。”

年轻的“厄兆”熄灭了身上的火焰，缓缓地握住对方那只冰凉的手掌。

“没想到居然是我比你先死……”艾思苦笑着感叹道：“命运真是无常啊——那个女人在圣器匣里；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的身体穿过外壳走进去了……可恶……如果早知道她不安好意，我也不会落到这种田地……”

奥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面罩之下凝视着精灵法师那双逐渐扩散的瞳孔。

“好了……奥萨。”她用像是羽毛般轻盈的声音说道：“该告别了，把我的头……砍下来吧……否则我体内的混沌不会让我死掉的……”

年轻的“厄兆”一言不发地将那柄燃烧的长剑从精灵法师的胸口拔了出来，如往日一般摆出刽子手的姿态。

“你那天响应我的召唤真是太好了……”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真是……太好了。”

那颗美丽的首级被斩落在地，于火焰的焚烧中安详的化作灰烬。

“结束了。”奥萨摇着头将黯淡的剑柄丢到了一边：“今天之内……一切都会有个了断。”

他冷冷地看了那安然无恙的圣器匣与一旁啜泣的艾比一眼，低声自语道：

“我保证。”

他将双手搭上圣器匣的外壳之上——果不其然，一股奇妙的引力拉扯着他的精神朝匣子之中坠落了下去；再睁开眼睛时，眼前已是一片白光。

远方有无数几何体在半空中缓缓飘行，在它们运行的轨道之间，隐隐能望见两道身影在其中以相当危险的动作窜跃翻腾。奥萨看了看自己脚下坚硬的长方体，透过其半通透的材质望见那在整个空间底层涌动着的黑色巨大漩涡。

“要是掉下去就糟了。”年轻的“厄兆”小心翼翼地抓住一块从自己身前飘过的奇特几何体：“这些东西貌似在以固定的速度与轨迹在整个空间内运行，就算被我踩上去也不会晃动或是停滞。”

一道雪白的闪电毫无预兆地击中了奥萨的脚边——尽管在几何体上连一道焦痕都没能留下，但却足以令年轻的“厄兆”吓一大跳了；他警觉地望向闪电飞来的方向，望见那个名为塞壬的精灵女子正与大贤者对立着。

“真是遗憾……”随着几何体运行轨迹的逐渐接近，奥萨终于听清了两人之间的对话：“我已经取得圣器了——白桦，是我赢了！”

“现在还不好说呢。”大贤者吃力地闪开了一发朝她射来的巨大冰锥：“即便是巴别塔时代遗留的圣器，终究也是会有能够摧毁的方式的——何况我不打算让你从这个匣子里离开。”

“我也有差不多的想法——”塞壬伤感地从手中召唤出一把光剑：“陨落在此吧，大贤者——陨落在这圣器之匣中！然后我会将人类带出这个绝望的宇宙以寻找新的家园——为了全体人类文明，我会杀了你！”

“看来我们要说的事情重叠了。”大贤者从虚空中抓出一把长长的法杖：“我真的很遗憾……塞壬。在过去那漫长的时光之中，我们也曾一同朝着一个目标前进，但如今却不得不刀剑相向。”

“你还真是个怀旧的家伙。”塞壬的语气突然变得温和了下来：“那支法杖——是艾尔奇亚给你做的吧？”

“你居然还记得啊。”大贤者淡淡地拄着法杖摇了摇头：“但你用的法杖与剑却都已经翻新了啊。”

“因为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精灵女子轻轻地说道：“白桦……就算我们再怀念艾尔奇亚、再怀念阿尔德、再怀念亚瑟——他们也已经离开了啊。”

“是啊。”白桦低声说道：“这一点我最清楚不过了……但是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最终必有一战；无论以何种方式，必须要有一个且只能有一个人去引导人类自救。”

“奥萨，你不要插手。”塞壬突然冷冷地警告道：“这是我们之间的战斗——也是数万年前的决断，如果你参与了，我们的战斗将会毫无意义。”

年轻的“厄兆”蹲在飘浮的几何体上瞥了大贤者一眼，后者则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要插手，奥萨。”她沉下脸道：“让我们看看命运的河流会向着哪一边流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