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蜂鸣一般的怪异嗡嗡声突然自众人上空响起；奥萨抬起头，望见无数漆黑的影子飞快地自星光下穿梭过去。它们像是夜枭一般悄无声息地落在树冠与草坪上，在寂静的阴影中凝望着大贤者与塞壬。

“神代的外骨骼啊……”留着金色长发的精灵女子有些忌惮地向后退了两步：“你已经做出这种东西了吗？”

“怎么想我都不太可能与你和解吧？”大贤者淡淡地摇了摇头：“为此做些准备也是常理之内吧。”

“以前艾尔奇亚也预言过。”塞壬苦笑着望向那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的模糊身影：“这些东西在击败神族之后或许会被用来对付人类……当神代结束时我还以为这个预言会落空呢，没想到居然在如此漫长的时光后灵验了啊。”

“我也记得那句话。”大贤者有些伤感地闭起了双眼：“我们真是……选择了最遭的一条路啊。”

奥萨眯起双眼，透过黎明前的薄暗瞥见了那隐身于树冠中的众多存在——漆黑的铠甲、从头盔缝隙中透出的赤色光芒、宛如脉络一般遍布全身，但如今隐于阴影中的奇妙花纹；他几乎是在一瞬间便想起了在第一次探索“文典”时遇到的机械黑骑士，而这两者无论是外形还是机能恐怕都是一模一样。

“好像是人？”男子有些不确信地扯了扯奥萨的风袍：“那些躲在树冠里的人是法师吗？我看他们好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

“那些不是人。”年轻的“厄兆”低声解释道：“是极度危险的机械，”

“机械？”男人难以置信地瞪了奥萨一眼：“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像人一样行动啊？”

“今天就为过去漫长的对抗画上句号吧。”白桦轻轻地挥了挥手，用“厄兆”与男子都听不懂的语言朝隐藏在树冠之间的众多黑骑士命令道：“Exe！”

奥萨清楚的看见藏身于暗影中的某个黑骑士悄无声息地抬起手臂，从小臂外侧弹出一片闪烁着电光的弯曲长刀——伴随着一阵冷风刮过，那熟悉的飘摇红光又一次在黑夜中舞动了起来。

“以前我问阿尔德：'为什么要给这些外骨骼加这种纯装饰性的呼吸灯？'，你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吗？”塞壬冷静地站在黑骑士们的包围之中，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微笑了起来：“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这可是男人的浪漫啊'。”大贤者苦笑着耸了耸肩：“真是拿他没办法的家伙……但是多亏了他带来的技术，我们与神族之间的战争才能够获胜。”

“现在只剩下我们了。”塞壬张开双臂，将掌心向天空翻起：“而滑稽的是，我们却不得不互相厮杀……”

“你以为我想吗？”大贤者痛苦地皱起眉头：“我们之间大概没有谁对谁错，仅仅是两种可能性而已——但这两种可能性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或许只有命运知道我们谁对谁错，但那也是还在群星深处的未来了……我们现在的任务只有互相厮杀，然后将人类引向自己期望的路线上而已。”

“是啊……谁都没有错，但是距离正确却又都太过遥远——”精灵女子垂着眼睛回答道：“因此现在什么都不用想——”

她手中的火焰化作诡异的深绿色，诡秘而深邃地扭动着。

“那就来试试看好了。”精灵女子用那宛如匕首般锋锐的目光剜过众人，在妖异的绿色幽光间缓缓从地面上飘浮起来：“看看是谁的选择能够流向未来！”

黑骑士们手中喷出的火舌与那如鬼火般舞动在夜空中的绿色冷光交织在一起。耀蓝色的光剑从机械的手臂侧面弹出，在重型机械的轰鸣声中翩翩起舞；但尚未触碰到塞壬身体之时便已猛然熄灭，连同搭载其的手臂一同仿佛废铁般被丢到了鼓动的幽绿火焰之中。

展开的光壁仿佛牢笼般将黑骑士们身体上的飘摇红光囚禁在内，但在转瞬之间便被紫色的光粒侵蚀，在空中如幻灭的梦境般无声地湮灭殆尽；幽绿色的火焰被黑骑士们胸前飘浮的多重法阵所牵制，一点点地被那旋转的巨大符文吞食作渣滓。

“这种专门用来牵制神族的招式被用来对付我——”塞壬咆哮着抬起缠绕着幽绿鬼火的手臂，将某架黑骑士的头颅连同护罩一同撕碎：“这还真是令我受宠若惊——但这是早已预料到的状况！身为这些自律外骨骼的制作者之一，你认为我会不知道这么对付它们吗？！”

“我想也是。”大贤者冷冷地跃上天空：“所以也没指望这些东西原本的技能可以击败你。”

黑骑士们的肩甲向后翻开，各自从中弹出两颗透着深紫色光华的深邃球体。

“哦？”精灵女子颇有兴趣地看着球体中的深紫光芒在虚空中流转：“这算什么？”

球体飘浮了起来，在半空中嗡嗡地转动着；未等塞壬出手将其击碎，其中深紫色的光华便在一瞬间大盛并笼罩住了精灵女子。

她周身环绕的幽绿火焰猛然消失了，本人则毫无防备地从半空摔了下去。

“这样一来，半小时以内你都无法使用魔法了。”大贤者冷冷地从虚空中召唤出跳跃的电弧，毫不犹豫地将其化作长枪的模样投掷了出去——

滋啦作响的电流贯穿了附近的每一片树叶，于轰鸣声中掀飞了焦热的地层——待碎石落尽之后，塞壬的身影却又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虽然没法用魔法，但却随身带着可以传送的魔戒么……”白桦有些恼火地甩手将一旁歪斜的树干炸飞：“偏偏忘了这件事……何等的失态！”

“我还活着吗？”男子喃喃地摸着自己被风压割破的脸颊自语道：“我不会已经在自己没察觉到的时候被波及到了吧？”

“放心好了。”奥萨淡淡地叹了口气：“不管是大贤者还是那个精灵，双方都有十分注意没有伤到我们。”

“毕竟你不管对于我还是塞壬而言都是相当重要的存在。”大贤者背对着两人低声说道：“无论如何，都需要你来尽可能给人类争取时间——就像她说的那样，你是牺牲品、必要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