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停止了吟唱。

“'厄兆'们啊……”他有些疲惫的跌坐在哥雷姆肩上：“像是传说中凝视深渊的狼一样下坠吧……”

奥萨的动作仿佛哥雷姆一般僵住了；他难以置信般地望着地面，然后缓缓地将长剑收回了鞘中。

“这个国家，如你们所见——贫瘠、弱小、在外交上没有话语权。”年轻的“王”眯着眼，像是自言自语般抚摸着哥雷姆的甲壳喃喃说道：“但是这是我的国家——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让它变得强大，为了让这个国家生存下来……哪怕是邪魔外道我也学过来了，哪怕是禁忌的魔法我也学过来了！为的就是将来的某一天，这个国家的臣民们能够昂首挺胸地行走于世界各处、能够让这个建立在砂砾之上的小国被所有国家敬畏！”

“你选了最遭的一条路。”奥萨冷冷地摇着头说道：“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让整座王宫陷进混沌之中——包括你们。”年轻的“王”冷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张铭刻着咒文的卡片：“而我会利用魔法逃离这里，我赢了——'厄兆'，我会将这一战化作食粮，变得更加强大。”

“整座王宫？”年轻的“厄兆”淡淡地叹了口气：“你对自己使用的魔法将要招来的灾厄只有这样浅薄的认知吗？”

“最多也就是一座城市而已。”年轻的“王”摊了摊手：“这种程度的破坏……”

奥萨冷冷地看着他。

“我现在可是打算逃跑了。”年轻的“王”被对方的那只独眼中闪烁的冰冷光芒吓得稍稍愣了愣，但随即便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狂妄语气：“你不阻止我吗？”

“没有必要。”年轻的“厄兆”缓缓地开口道：“我之前也说过了吧——染指黑暗的法师基本上只会有一个结局。”

“现在看来，那大概是你们的结局吧？”年轻的“王”大笑着在空中召唤出一道传送门：“告辞了！'厄兆'！”

在他即将踏进门中的一瞬，异变发生了。

年轻的“王”痛苦地倒了下来，双眼像是脱水的鱼一般鼓了出来；他挣扎着从一动不动的哥雷姆肩上滑了下来，结结实实地摔在大殿的地板上——'王'无声地张大嘴巴嘶吼着，但从喉咙中吐出的却只有像是石油般闪烁着黑色光泽的粘稠液体。

奥萨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黑泥在地上凝结成无数畸形的手臂，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抓住年轻的“王”，与其一同沉入那深邃的黑暗之中。

“不……要……咕噜噜噜……”惊慌的“王”在黑暗中沉浮，绝望地向一旁的“厄兆”伸出手臂：“救救我……救救……”

他在“厄兆”冰冷的目光注视中沉入了黑泥之底，连同灵魂一同化作了混沌的食粮。

“这就是你所召唤出'灾厄'的代价……”年轻的“厄兆”长长地叹了口气：“很久没有见过了啊……'深渊'。”

地面裂开了一条缝隙，其中涌动着比黑暗还要更加深沉的混沌。

“哦？”光头法师惊奇地大叫了起来：“王国那边的监视干扰消失了！'厄兆'们成功了吗？”

“真的吗？！”艾比兴奋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太好了！”

“嗯？”光头法师愣了愣，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一般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那股压抑感消失了。”奥萨低声自语着将长剑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大概是法师们所说的干扰吧……那么外面的法师们大概能听见我们说话吧？”

“立刻撤离这个国家！”女子将大剑从一名黑骑士身上拔了出来，冷冷地对着黑暗的天空说道：“带着所有人——立即撤离出这个国家，永远不要回来。”

光头法师困惑地看了一眼同样困惑的艾比，有些紧张地挠了挠自己油光锃亮的额头。

“立刻离开。”年轻的“厄兆”望着大殿中央缓缓向外蔓延的巨大裂缝重复道：“不用管我们，立即离开这个国家。”

深渊中的混沌躁动地翻涌着，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面前的“厄兆”吞入腹中。

“居然是混沌的深渊……”手持剑盾的“厄兆”呆呆地望着远处奥萨所在的大殿，像是难以置信般地低声说道：“没想到还能见到第二次……”

“怎么会有这么浓厚的混沌气息？”手持长柄锤的“厄兆”打了个冷战，不安地望向那股黑暗气息的源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深渊啊……”

“不会错……是深渊。”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遇到第二次……”

“深渊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深渊的气息吗……真是何等的恐怖……”

女子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拿剑的手正在剧烈的颤抖着。

“居然又要对抗这种东西……”她的呼吸逐渐紊乱了起来，像是孤注一掷般将剑锋对准了自己的胸口：“该死……该死！”

“参与此次的行动的所有'厄兆'似乎都在准备进入'真剑'状态。”光头法师拉起少女，连鞋都来不及穿便从便携庇护所中跑了出去：“走！现在就从这个国家离开！”

“到底发生什么了？”艾比茫然地问道：“'厄兆'们要对抗什么？难道不是这个国家的'王'吗？”

远方迸发出仿佛要击穿天空一般的巨大火柱，璀璨的火光使得天空中悬挂着的日轮黯然失色。少女与光头法师怔怔地望着那有如恶魔般在天空中咆哮、烧灼着天空的火焰与随即爆发出的黑暗交织撕扯在一起。

“你也看到了。”光头法师面色惨白地在空中打开传送门：“这种战斗，恐怕没有谁能帮得上忙。”

黑暗的裂隙仿佛一张狰狞的大嘴，喷吐出那股纯粹的、没有形状的恐怖黑暗。

“这就是即便在神代也相当少见的'深渊'吗……”手持长柄锤的“厄兆”苦笑着看了一眼自体内迸发出的微弱火光：“面对此等黑暗，我是不是有些太自不量力了……”

女子将燃烧的大剑架在身前，不能地在人群中寻找奥萨的身影。

“奥萨？”她有些不安地望向那喷吐着无边黑暗的狰狞深渊：“你不会是在……”

“又是你啊。”

黑暗中传出那熟悉的嘲弄声，仿佛来自地层深处般回荡于奥萨身旁、

“偶尔会有这样的法师呢。”一个比起深渊更加深邃的影子在黑暗中蠢动着，它将手缓缓地搭上巨大裂缝的边缘，用一种怪异的姿势从那片寂静的幽冥深处爬了出来：“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愚蠢——主动地在你们的世界上打开大门，邀请我们进来。”

“混沌的意志。”年轻的“厄兆”缓缓地从背后抽出长剑：“对吗？”

“正是。”那像是众多声音重叠在一起的、苍老而低沉、无法辨别性别与喜怒且如机械一般平稳的嗓音回答道：“又见面了，'厄兆'。”

它缓缓地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于是奥萨又一次瞥见了那像是毒蛇一般扭动着的黑色长袍和“王”熟悉而傲慢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