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望着尚流淌着鲜血的空荡地面，呆滞地站在残阳的照耀之中。

“妈妈呢？”她拽了拽艾比的衣角，用很低的声音问道：“她在哪？”

“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少女强装出一副笑脸，俯下身向小女孩说道：“等你走出这个国家就能见到她了。”

“我不要……”小女孩低声啜泣着摇了摇头：“我想见她。”

“如果有替代的方法就好了。”女子肩扛着一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来的铁锹走了回来：“即便已经成为了'厄兆'，但要做出这种事情我果然还是受不了啊……”

奥萨凝望着在阴影中沉寂的耸立着的众多坟包，以及那湿润土堆上被女子自作主张地插上去的朴素花朵。

“不可能的。”他背对着女子低声说道：“你很清楚只能这么做，而且类似的事情接下来的一路上还会再发生好几次——如果不这么做便会威胁到之后'圆环'的推进，也没有办法从浓重的混沌恶臭中辨认出未被感染的人。”

“是的，我清楚。”另一位“厄兆”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用提醒我。”

“大家都去哪里了？”小女孩抽泣着向艾比问道：“为什么地上都是血？”

“他们都躺在那里。”年轻的“厄兆”冷冷地指了指远处隆起的众多土包：“你的妈妈也是。”

“奥萨！”

“反正她的记忆很快就会被法师抹掉了。”奥萨从包里拿出睡袋，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后冷冷地道：“如果是我的话，至少希望知道一次真相。”

“他们……躺在那里不冷吗？”

“他们感觉不到的。”奥萨望着地平线回答道：“死人不会有知觉。”

“死人……”

“不会再呼吸，身体不再温暖。”年轻的“厄兆”缓缓地说道：“尽管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纵使身体被虫群啃咬，化作枯骨也不会醒来——这就是死人。”

“妈妈还能抱抱我吗？”小女孩可怜巴巴地看着奥萨：“我不会嫌弃她身体冷的。”

“不能。”

“她不喜欢我了吗？”

“不，她最喜欢你了。”年轻的“厄兆”顿了顿，然后出人意料地回答道：“她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那她为什么不能再抱抱我？”小女孩的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为什么她现在不见了？”

“因为她的身体里有了一种不好的东西。”

“那为什么不能拿出来？”

“因为做不到。”

小女孩大声地哭了起来；奥萨在一旁冷眼看着她，仿佛根本没有看见一样。

“接下来要怎么做？”女子坐在年轻的“厄兆”身旁试探性地问道：“奥萨？”

奥萨瞪了艾比一眼——后者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有些抱歉地耸了耸肩。

“既然知道了名字，那就还是用名字来称呼的比较好吧？”女子平静地解释道：“如果你不喜欢的，我就把它忘掉好了。”

“不，没关系。”奥萨轻轻地叹了口气，指了指远方天空中的某个高速接近的影子说道：“那个大概是法师，他们尽管在维持着结界，但却似乎对结界里的事情了如指掌——每次都是如此，一旦我们寻找到没被感染的幸存者，这些法师就会以各自的方式登场将其带走。”

“尽管他们的魔法如此强大，但却还是没办法分辨混沌的温床啊……”

“因此我们的存在是必要的。”年轻的“厄兆”眯了眯眼：“终究只有我们能够察觉到混沌的存在并对抗它们而已……”

“辛苦诸位了。”一个身穿红袍的法师顶着一颗光秃秃的卤蛋头从空中缓缓地降了下来——尚未落地，他便立即注意到了艾比与其身后背着的十字弩：“哎？这个不是……”

“之前我们做过交易吧？”法师兴冲冲地冲到两名“厄兆”面前，目光有些不确定地在奥萨与女子之间游离了片刻，最后不太确信地对女子伸出了手：“应该是……你吧？”

“是我。”奥萨将双手交叠在胸前答道。

“啊哈哈哈哈……”法师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自己那亮锃锃的脑壳：“不好意思，你们看起来实在是一模一样啊……”

“把她带走吧。”奥萨指了指还在抽泣的小女孩：“麻烦你了。”

“当然。”法师轻轻地打了个响指——小女孩旋即便应声倒地，像是睡着了一般呼吸平稳地卧倒在覆满尘土的大地上：“我来此的目标就是如此。”

“她只是睡过去了而已。”他向一脸担忧的少女解释道：“这一觉会睡很久，在这期间我们会篡改他们的记忆，将这些失去亲人的幸存者们利用虚假的记忆替换联结在一起——哪怕在这场灾难之前他们互不相识，在这之后也会将对方当做自己记忆中的亲人的。”

“你是说把这些幸存者们凑成新的家庭？”艾比目瞪口呆地看着光头法师：“这么做……”

“我知道你想说这样不道德，但是这确实可以算是一个最优解法了。”法师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如此一来失去父母的孩子们就会再一次得到监护人，而失去孩子的父母则会顺理成章忘却失去骨肉的痛苦；虽然是虚假的，但他们肯定能过的幸福——而且也保守住了你们的秘密。”

“在外界看来，这个国家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奥萨淡淡地说道：“没有任何证据明确表明是'厄兆'所为，但会法师们会刻意留下传闻，让所有国家对于'厄兆'足以灭国的力量留有忌惮而不敢直接对'厄兆'发起讨伐。”

“啊——对了。”光头法师一副突然想起来的样子指着北方说道：“我飞在天上的时候看到——那个方向好像来了几个人。”

“几个人？”奥萨警觉地重复道。

“看着像是士兵吧……”法师若有所思地闹了挠下巴：“不对……那副装束应该是这个国家的护国骑士团，你们要小心一点啊，我差不多该走了。”

奥萨与女子有些不安地面面相觑，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大概是冲着我们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