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醒醒。”资历尚浅的“厄兆”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少女小麦色的脸颊：“战斗结束了。”

艾比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少女腿上的伤口——那翻卷起来的皮肉和流个不停的鲜血看起来十分严重——但从在场三位“厄兆”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来看，恐怕这意外地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看来上次分别后，你顺利找到了自己的继承者啊。”奥萨坐在一旁的瓦砾上望着夕阳说道：“没想到我们还能再遇到。”

“或许以后还能见到吧。”资历尚浅的“厄兆”将少女从碎石之间小心翼翼地搬了出来：“反正我不会再感到惊讶了。”

“这可真是少见。”女子倚在一旁的墙壁上评价道：“居然是在集团性作战之外相识——真是值得珍惜的巧合。”

“珍惜么……”资历尚浅的“厄兆”在面罩下苦笑了一声：“也对，从'厄兆'的秉性而言，我们的多次相遇属实不易——但至今为止我们的相逢几乎都伴随着混沌的爆发，所以这大概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吧……”

“或许吧。”奥萨淡淡地回答道：“我都无所谓就是了。”

“孽缘吗……”女子耸了耸肩：“那么接下来你打算往什么地方走？”

“我打算径直往西走。”资历尚浅的“厄兆”指向落日逐渐逼近的那条地平线：“我听说这个国家的王还在西方的城堡里，我要直接去讨伐他。”

“原来如此。”奥萨瞥了一眼那个方向：“你有这个国家的地图吗？”

“当然。”资历尚浅的“厄兆”从腰包中取出一小叠由羊皮纸编写的地图，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上铺平了：“如果你们手头有纸笔的话建议复刻一张。”

“没有那种东西。”年轻的“厄兆”叹了口气：“只能趁现在先把地图记熟了。”

“你可真是厉害啊……”

“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我的方向感还算不错。”奥萨目不转睛地扫视着地图上那些细小的地名与脉络：“直接往西是最近的路……既然你要去那条路的话，我这边就去北边那条比较遥远的路好了……我们就在此分别吧。”

“毕竟其他路径上的混沌温床也必须快清扫掉一些……”资历尚浅的“厄兆”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回答道：“否则在最后的'圆环'中可能会遇到无法通行的麻烦。”

“'圆环'啊……”女子将双手交叠在胸前摇了摇头：“说实话……那真的很累人。”

“但必须要做。”奥萨冷冷地回答道：“反正这个国家也并不宽广，我大概很快就能完成了。”

“你说的倒是简单啊……”女子扶着额头回答道：“我上次可是走了整整一个月。”

“'圆环'是什么？”艾比忍不住插嘴道。

“嗯……算是一种大清扫吧。”资历尚浅的“厄兆”耸了耸肩：“就算带来混沌的源头——这个国家的王被消灭了，他传播开的混沌也依旧会隐藏在国土之中；所以得想办法把它们清理干净。”

“具体要怎么做？”

“唔……你大概是看不到的吧。”资历尚浅的“厄兆”将手搭在膝盖上，一副悠闲的模样坐在废墟上回答道：“数十甚至数百的'厄兆'们将会聚集在国家的中心，利用体内的力量引起共鸣并在'厄兆'与'厄兆'之间升起数百米高的火墙——那从空中看起来就像是以'厄兆'为节点组成的巨大圆环一样——之后所有'厄兆'会向着包围整个国境的结界脚下进发，不断地扩大'圆环'的火墙。当所有人都到达了法师布置的结界之下时，'圆环'的火墙自然也就扫过了整个国家的地表。”

“在那之后呢？”

“还有什么之后啊……整个国家都会被烧焦了，我见过群山与森林都在那个'圆环'之间化作飞灰消失殆尽——我有一个认识的法师声称没有任何魔法可以做到这样绝对的破坏，不管混沌的温床或是'浪潮'已经变得多强，只要接触到这股火焰便会在瞬间被消灭。”

“那么没有被感染的人呢？”

“我们在路上会尽量地辨认出那些人——毕竟这一次的混沌最终都是出于同一个母体，数量之多足以让那个母体没有心思去处理他们身上那股浓重的味道——所以应该会很容易才对。”

“如果被漏下了呢？”艾比坚持追问道。

不知是不是幻觉，三名“厄兆”面罩下的脸似乎同时低沉了下来。

“我们能救下的人总是十分有限。”奥萨轻轻地说道：“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救出所有人，毕竟世界上的'厄兆'是有限的，而我们在处理这个国家时，别处也一定在爆发着众多的混沌。”

“至少我觉得被那股火焰烧作飞灰应该不会很痛苦。”资历尚浅的“厄兆”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们的火焰与混沌们一样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异物，即便竖起圆环形的巨大火墙，在那股火焰真正触碰到人的皮肤之前都不会有人感觉到灼烫。”

“我每次想到这里也会觉得心中有些过不去。”女子缓缓地摇了摇头：“但是……这毕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所以我总是会习惯性地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不让自己刻意去想它……这样我走向结界的时候会稍微轻松一些。”

“如果那些死者真的要憎恨我们，那我也没话可说。”奥萨撑着膝盖站起身来：“我们做的事情不是坏事但也不能算是好事，只是必须有人来做的事情而已——就像是让世界保持着现在的运行的某个齿轮而已。我不会说我们一点罪行都没有，但这是必须犯下的罪行……就像是齿轮被迫碾过的轨道，尽管不能说与齿轮毫无关系，但究其初源应当是整台机器的错误。”

“我们也只是被命运推着走而已。”女子苦笑着摇了摇头：“既然走上这个轨道，我们便已经身不由己了。”

三人静静地注视着艾比，她从这寂静中品出了些许苦涩的味道。

“所以'厄兆'从来不是英雄。”奥萨摇着头朝着北方走去：“英雄应当是能够从轨道上凭借着自己的意志脱出的人，但'厄兆'却是反其道而行。”

“我们为命运铺路。”三人同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