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这里。”
奥萨似乎有些恼火地踢散了门口的工具,然后若有所思地从那些散乱的杂物里翻出了一根漆黑的铁锭。
“有什么发现吗?”少女迫不及待地凑了上来:“他去了什么地方?”
“不知道。”奥萨细细打量着那根铁锭,然后将袋子中的妖刀碎片取出来与其并排摆好:“它们的材质……看起来是一样的。”
艾比皱了皱眉头——她其实并没有办法看出这两者的材质有什么关联。
“这种金属不多见。”年前的“厄兆”冷冷地说道:“因为它是许多魔器的重要材料——国家认可的市场上因为过于稀少而被限制购买的量,而在黑市上更是被炒到了极高的价格。”
“这东西很值钱吗?”少女最终只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值钱与否和我们无关。”奥萨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但它确实不常见,所以那些妖刀大概率就是在这里创造的。”
“但你没有闻到混沌的气息吧?”
“……没有。”年轻的“厄兆”不情愿地承认道:“但或许锻造者有独特的方法吧。”
“你以前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吗?”艾比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即便母体分裂出了子体,但却一点气息都闻不到……”
“没有。”奥萨沉默了片刻后回答道:“分裂时一定会产生浓烈的气息,以至于会使当时所在的地方也染上极其浓烈的味道。”
“那么这里也有可能不是它锻造妖刀的地方吗……”
“有这个可能。”年轻的“厄兆”将双手交叠在胸前:“但我无法相信一个'魔匠'会有两个工作据点——锻造——特别是将混沌注入其中的锻造需要的材料是相当多的,所需求的精密度、工具和环境都是极端严格的。一个铁匠——哪怕是'魔匠'——拥有复数工作室的可能性很小;或者说就是因为他们是'魔匠',所以才绝对不可能。”
“明明你之前似乎都不知道'魔匠'这个职业……”
“但凡与魔法有关的职业都是如此。”奥萨耸了耸肩:“奥术是一门相当精细的学问——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吧?'魔匠'的本质其实也是法师,只是侧重的方向更偏向于'锻造',而非魔法本身而已。”
“这么分析倒也有些道理……”少女摸着下巴承认道:“那么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找到那个学徒。”年轻的“厄兆”冷冷地回答道。
“学徒?”艾比抬了抬眉毛:“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那个铁匠?”
“混沌的温床有很大概率会躲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奥萨耐心地回答道:“但它终究是寄生在人类的躯壳之中,所拥有的知识和情报都来自于宿主,因此会做出和宿主本人一致的行为——既然找不到他本人,那么就应当从他身边了解他的人下手,获取宿主相关的情报以推测混沌的温床现在处于何处。”
“有点侦探的味道呢。”少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以前在传说中得知你们的存在时,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身为'厄兆'居然还需要做这种推理……”
“侦探的推理是为生者的疑问解答。”年轻的“厄兆”冷冷地举了举手中的长剑:“而我们的推理,答案只需要自己知道就足够了——如果硬要比较,那我认为应该和猎人比较相似。”
“确实……你一直用'狩猎'来称呼自己的行动呢。”艾比饶有兴趣地延续着这个话题:“但猎人们的狩猎只是为了自己,而你们是为了更多人吧?”
“一样的。”奥萨淡淡地背对着她回答道:“猎人偶尔也会杀死危害村庄的野兽,但这只是因为两者的利益偶然间重合了而已,并不代表着猎人一定会守护村庄;猎人的目标向来只有野兽的皮毛与血肉……或许还有金钱,但其中并不包括守护其他人的性命。”
“如果再早一些听见这种话,我大概会有点失望。”少女摊了摊手,一副似笑非笑地模样看着年轻的“厄兆”:“不过现在的你说这种话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是吗。”
“你在和孩子说话时,声音会不自觉的放缓。”艾比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掰着手指说道:“会主动减免穷人应该支付给你的酬金、会给闹情绪的少女讲道理、会趴在地上从混沌的深渊之中拉出'受诅咒者'们——还会不计一切代价地去拯救温床们的灵魂;就凭借这些,我敢肯定你不是那种借着工作完成自己复仇私欲的人。”
奥萨没有说话。
“无话可说了吧?”少女得意地扬起下巴:“你无法反驳的时候连借口都懒得找——我也很喜欢你这一点哦。”
年轻的“厄兆”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快地拍了拍艾比的后脑。
“我们现在的事是找出混沌的温床。”他在面罩下闷闷地说道:“不是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为什么你要故意摆出这样的姿态呢?”少女继续追问道:“因为不想让我成为'厄兆'吗?”
奥萨沉默不语。
“我就当你默认了。”艾比挑了挑眉毛:“你对自己成为'厄兆'这件事感到后悔过吗?”
“没有。”年轻的“厄兆”果断地回答道:“过去不会,现在不会,今后我想也不会。”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对此而后悔呢?”少女有些懊恼地扯着奥萨破败的披风:“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区区肉体上的痛苦我肯定能熬过去的,为什么要这样呢?没有继承者的话你也会很苦恼吧?”
“肉体上的痛苦你肯定可以熬过去。”年轻的“厄兆”突然停下了脚步,用冰冷的语气回答道:“但在那之后——身为'厄兆'的旅途上,你将会经历的那些对你而言实在是太沉重。太痛苦了;我并不希望你承受那些,我自己葬送在里面也就算了——但你——只有你不行。”
“我对此颇感荣幸。”艾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擅自替我思考。”
“说到底,你决定要成为'厄兆'了吗?”奥萨冷冷地转过头,用面罩后那只金红色的独眼凝视着少女:“如果没有决定,这一切也只是空谈而已——你现在还不清楚成为'厄兆'代表着要接受怎样的痛苦,如果你明白了之后还能够毫不犹豫地说出'我想成为'厄兆'。'那么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少女撇了撇嘴,但还是点头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