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昨天的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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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维琳入了屋子坐下,眼看着要到用晚饭的时辰,她干脆取过一本书随意翻看打发时间。
约莫过了一刻钟,宝槿才从外头进来。
流玉瞅了她一眼,晓得她定是有话要讲,便笑着道:“姑娘,奴婢去厨房看看。”
等流玉走远了,宝槿才依言在杌子上坐下,说了她问来的事体。
起先宝槿问的是玉枝。
玉枝是个好脾性的,听了宝槿问话,只是垂着头,低声道:“姐姐,是我做事不仔细,给雁君姐姐添了麻烦,这才挨了训。”
宝槿颔首,没有往下问,只让玉枝去寻了芊巧。
芊巧匆匆来了,她是个快嘴,又素来信任宝槿,倒是把这几个小丫鬟之间的争执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不是要入冬了吗?宝莲姐姐早先就和她们几个都说过了,今年和往年不同,等过了这个年,开春时姑娘就要及笄了,春日里长房三姑娘一出阁,很快也要轮到姑娘了,所以这个冬天要准备的事儿很多,宝莲姐姐叫她们几个手脚麻利些,该曝晒的该收拾的,一样都不要拉下了,所以这几日都忙着做这些事情。”
楚维琳也是晓得这些的,前几日日头好,清晖苑里也忙着在晒东西。
时间其实走得很快,等过了年及笄了,再到出嫁,瞧着是还有小一年的工夫,但实际准备起来,楚维琳都觉得时间不够用。
清晖苑里的人手算不得少,但也不算多,各司其责,也要费些时日的。
“宝莲姐姐让雁君整理小库房,芊巧和玉枝给她打下手,雁君做事慢,芊巧是个急性子,眼瞅着这雪都下了一场了,过年前还不晓得有几个晴天,就和玉枝说道了几句。玉枝不敢催雁君,自个儿动手去做了,结果雁君嫌她胡乱插手害她点不清楚东西了,就训了玉枝……”
楚维琳挑眉,雁君这丫头做事有多拖沓懒散,她是一清二楚的,也难怪芊巧和玉枝等不及,要越过去动手。只是,院子里自有规矩,三等的小丫鬟在二等跟前也没胆子高声粗气的,楚维琳把手中书册倒扣在桌上,道:“既是宝莲安排的,她们就该去和宝莲讲。”
提起了宝莲,宝槿面上也有些不自然,硬挤着笑了笑。
“有话就直说。”楚维琳道。
宝槿顺着半开的窗口望出去,见宝莲站在抱厦那儿和陆妈妈说话,宝槿压着声道:“姑娘,不是奴婢要在背后乱嚼舌根。这话奴婢也问了芊巧了,芊巧只跟奴婢说了另一桩事请。这段日子姑娘常常在颐顺堂,院子里的事情都是宝莲姐姐在打理的,听说是雁君三天两头跑回家里去,烟浅看不过去,和宝莲姐姐说了说。宝莲姐姐就问了雁君一次,说是她的妹妹受了些风寒病着,她老子娘又要做事没空照顾,只好让雁君去。宝莲姐姐说过雁君一次之后就没再提……”
楚维琳垂眸,长久叹了一声气。
她明白芊巧的意思,连当值的时候回家去,宝莲都对雁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她们再去说雁君做事不上心也没用。
前世时就是这样,也不知道为何,宝莲常常护着雁君,便是雁君躲懒,也从不责怪。也亏得宝莲人缘好,这般纵着雁君,其他人也不会来和陆妈妈与楚维琳告状。
便是宝槿,这会儿说到宝莲的这些事时,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和楚维琳开口。
楚维琳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及,她从前就不喜欢雁君,这样不妥当的行事总要有一番说法的,便道:“不能让她这般下去,她老子娘要做事,她自个儿身上难道没有差事不成?还是敲打一番,不然这么多人有样学样,清晖苑里还要不要做事了。”
有大丫鬟和妈妈们在,也不用楚维琳去和雁君多费口舌。
流玉担了这个责,总归她是长房拨过来的,说话做事没那么多的忌讳。
雁君吃了流玉一顿排头,抱厦那儿各个都关着房门,但她晓得无论是烟浅还是满娘,亦或是芊巧和玉枝,都听见她挨训了,这么一想,心里越发不痛快起来。
当着流玉的面,雁君不敢顶嘴,等流玉一走,她转身去寻了宝莲,红着眼道:“姐姐,姑娘让流玉来,瞧着是训我,可实际上不是在打姑娘的脸吗?我是跟着姐姐做事的,流玉自打过来后,连姐姐都要让着她,这儿是清晖苑,又不是璋荣院。”
宝莲放下绣绷,直直望了雁君一眼,没有应声。
这样的话,雁君不是第一个跟她说的,宝莲自己都有些感觉,这些日子以来,姑娘待她不似从前一般亲近了。
奶姐妹这样的关系,让她在一众丫鬟里成了与楚维琳最亲密的那一个,按说是该平平顺顺地伺候姑娘长大,陪着姑娘出嫁,将来谋一个好去处,做娘子也好放出府也罢,亦或是将来和陆妈妈一般伺候了小姑娘和小少爷……
却是不该一日比一日疏远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真的就是因为她曾经动了心思想挪用楚维琳的银子吗?
宝莲说不好,她只是沉默了许久。
楚维琳又往颐顺堂去了,宝莲左右没有旁的事,便往西意院去,她答应了要给楚维瑷屋里的一个丫鬟些花样。
外头空气清冷,天色阴沉,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会再下雪,但宝莲的心情却一点点舒展了,那些乌七八糟的心思也先抛到了脑后。
直到她遇见了钱妈妈。
钱妈妈孤身一人坐在花园里,自从楚维瑶出嫁后,她就空闲下来了,每日也只是打发时间而已,但因着年初楚维瑶出了这么一个状况,她又险险逼死了乔楚,何氏只给她留了一个小丫鬟照顾她的起居,再不管这么一个大活人了。
远远瞧见了宝莲,钱妈妈笑了,招了招手:“怎么会过来?”
宝莲指了指手中的东西:“来送些花样。”
“这些小事,怎么不使唤个人还亲自跑?也不怕六姑娘寻不着你。”
宝莲笑了笑,没有接话。
钱妈妈自顾自往下说:“我听说清晖苑那儿一直是你留下来看院子的吧?唉……留下来的呀就是无趣,虽是姑娘信任,但她们都能随着去庙里去外头,你就只能对着一个院子了。就好像我,那几个都跟着二姑奶奶去了,就留下我,等死罢了。”
要是平日里的宝莲,转着弯儿也能宽慰几句,让钱妈妈莫要说这些丧气的话,但她此刻格外懂钱妈妈的心情,一时也说不上话来。
钱妈妈偏过头望着将开未开的腊梅林,道:“我也就算了,你不该如此的,你本来啊……”
宝莲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钱妈妈的话:“妈妈,我先去送了东西,出来久了,真怕姑娘寻我。”
提着裙子跑了一路,宝莲才喘着气停下来,匀了匀呼吸,去了楚维瑶屋里。
翌日,府外头传了消息进来,胡礼的媳妇怀上了。
胡礼是宝莲的养母秦妈妈的儿子,是楚维琳的奶哥哥。
楚维琳让宝莲领了对牌出府看望,送了些东西过去,宝莲高高兴兴地去了,回来时又是心事重重。
雁君见她这番表情,凑过去问了几句,才晓得胡礼的媳妇这胎并不稳,秦妈妈费心照顾,精神也不太好。
“姐姐,不如求一求姑娘,让姑娘放姐姐回去照顾一段时日?”雁君建议道。
宝莲吃了一惊,摇头道:“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你家就在府里,回去照顾妹妹,已经是惹了姑娘不高兴了,我还要出府,这更是不成的。”
雁君不以为然,撇了撇嘴,道:“姐姐怎么来与我比?姑娘跟前,姐姐这么些颜面还没有吗?”
宝莲抿唇,这怎么会单单是颜面的问题呢,但雁君的下一句话让她的心思动了动。
雁君道:“从前就是姐姐和宝槿两个大丫鬟顶着清晖苑的,没道理姐姐出府个把个月,流玉和宝槿两个人就不行了。”
既然不会误了楚维琳这儿的事情,那秦妈妈那里……
宝莲是跪着和楚维琳说这些话的,楚维琳盯着宝莲,没有很快给回复,只让她下去,而后问了一旁伺候的流玉。
流玉垂手,道:“姑娘不如听听陆妈妈的意见。”
晓得是流玉不好多言宝莲是非,楚维琳颔首,让她去请了陆妈妈。
陆妈妈笑着来了,待听了楚维琳的话,她板着脸,道:“秦妈妈那儿的确是缺人手,但宝莲这样,又何尝不是和姑娘在置气?说句不中听的话,前些年秦妈妈病了两个月,宝莲也没说过要出府去照顾。”
话里有话,楚维琳也听得明白。
她知道,这段日子以来,宝莲手头不比从前宽裕了,以前能出银子请个人伺候秦妈妈,现在却不肯了,倒不是真的请不起,而是宝莲舍不得银子了。
周妈妈那里的红利没了,原本各房请安打点这种有赏钱可拿的事情,现在不少也落到了流玉身上,倒不是故意要断了宝莲的财路,而是流玉从前就很有体面,各房走动,人人都要卖一份面子。
“她要去照顾的是秦妈妈,毕竟是我的奶娘,我咬死了不放她去,传扬出去也不好听,真不放,也少不得掏银子送几个人过去伺候。”
陆妈妈不住点头,附和道:“也不是心疼银子,却不好这么纵着,不如就让她去了,叫秦妈妈敲打一顿,也就通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