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夭夭突然闷哼一声,手抚上膝盖。
她皱眉,声音又哑又颤,眼睛里噙着泪,可怜兮兮,“容倾,我好痛。”
吧嗒——
白玉棋子落下了。
容倾沉声命令,“传太医!”
也不知是她那声轻唤的力量,还是她装的太像,又或者别的什么。
容倾竟然丢了棋子,那么快的来到她身边。
那一瞬,夭夭有些恍惚。
“你怎么了?”容倾问道。
对上容倾漂亮的琉璃眸,看他眼底有微弱的担忧一闪而过。
夭夭愣了愣。
很快,恢复过来。
夭夭抬手绕上容倾的脖颈,认真地盯着他。
容倾很排斥,指尖微颤,空中似有银丝飞舞。
夭夭噗嗤一笑。
黑子偷偷落下。
“王爷,承让了。”夭夭放开容倾。
她弯起眉眼笑,小脸儿透着点粉,红唇翕合,笑得狡黠。
眼睛很亮,像是装满了星星。
容倾收回视线。
眸光淡淡扫过棋盘。
只是突然的失误,方才那枚白子落错了地方。
可是落子无悔。
一步错,便步步皆错,回天乏术。
容倾并非悔棋之人。
“表面看来,本王似乎稳操胜券,你却早已暗暗步下陷阱,只待一个时机。方才你假装旧伤复发,就是想让本王放松警惕,一时不察,着你的道。”
“那也是因为王爷君子风度,臣女佩服。”夭夭适时恭维。
“佞相之女,果然配得上‘佞’字。”容倾望着她,平静说道,“倒也算心思缜密,这局确是本王输了。”
闻言,阿芙、青刃难以置信,纷纷愣在当场。
王爷输那是不可能的,认输就更不可能了!
他们视线从夭夭身上扫过,又看了看自家王爷,忍不住又瞧了瞧夭夭。怎么都想不明白。
纪姑娘从上到下,明明一无是处啊。
夭夭不知道他们心里想法,不然确实能气上一会儿,还会想给他们一点教训瞧瞧。
只是此刻,她的心思在容倾身上。
“王爷就不要再佞啊佞的说我嘛,我就没老喊你奸王不是。”夭夭扁了扁嘴,娇声说道。
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她眼尾挑起,眼睛里眸光潋滟,煞是好看,“兵不厌诈,兵不厌诈,下棋如排兵,棋局是局中之局,局外为何不可设局呢?”
“本王言而有信。”容倾抬眸问她,“你想要什么。”
夭夭喝了一大口水,咕噜噜水在嘴里滚了滚,淌过舌尖。
感觉真好。
夭夭笑了笑,“王爷先欠着,好么?”
闻言,容倾眸色浅淡,让人看不出他是生气还是愉悦。
想到自己的小命还握在摄政王手里,夭夭忍不住补上一句,“这事王爷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啦,其实还是我技不如人,才会想些雕虫小技。”
虽然是侥幸,但是夭夭一点不觉得胜之不武啊,怎么想怎么开心。
反正容倾也不是好人。
棋也是硬逼着她下的。
奇特的是,容倾没动怒没发火。
而是给了她一字,“准。”
这是对她刚才问题的回答么?
反射弧这么长的么?
但夭夭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毕竟之前可是有过两次并不愉快的经历。
胳膊和腿都还伤着呢。
夭夭问过凤凰,凤凰的回答是黑化值没有任何变化。
容倾这么好说话,绝对不是喜欢上她了。
想不通的事便不想,玩得累了,她便回去休息了。
夭夭走后,容倾定定看着棋盘。
好半晌,启唇,“派人调查她,事无巨细。”
*
夭夭当然知道自己被调查了,毕竟还有凤凰在嘛。
有时候聊天,不经意地它就透露了一点点消息。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下个棋都没好事。
夭夭很惆怅,还是先逃为妙吧。
容倾知道她会游水,所以让她住在兰亭水榭。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明摆着适合她逃窜的水路其实最难突破。
因为,每次她偷摸摸想要跳水的时候就会有暗卫突然出现,把她逮个正着。
大抵是为了监视吧。
后来还直接威胁她,再有下次,上报王爷。
入水不行,还能怎么办呢?
汪汪——
夭夭思考的当口,听到了突兀的声音。
她循声望过去,刚好看到一只狗狗。
然后,夭夭一整天就跟着这只狗跑来跑去了。
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下,跟狗狗搞好了关系。
如愿,来到了——
狗洞!
大小还奇特的合适。
夭夭皱了皱眉,实在很不想干这种事。
她是鲛人啊,那么美,那么优雅,那么撩……
【宿主,时间不多了!】
凤凰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地响起。
“闭嘴!”
夭夭气鼓鼓。
能屈能伸,反正就,玩嘛。
趁着夜黑风高,夭夭果断采取了行动。
只是,她运气不好。
差点成功,就有人拽着她的脚踝,硬生生将她拖了出来。
夭夭摔得很不优雅。
她几乎能听到人们的嘲笑声。
鲛人?面子?有?
没有了!
夭夭很忧伤,很生气。
不想再说话。
“是纪姑娘吧?”
夭夭装不下去了,抬眼,笑了笑。
青刃面无表情,无视她。
夭夭尴尬地说,“真巧啊,你们也喜欢夜游啊。”
“纪姑娘方才这是在干什么?”
夭夭继续忽悠,“前两天看到只狗,就爱钻这洞,我瞧着也想来试试呢。”
“你也知道,我母亲身体不好,不大管我。我从小被府里那些人欺负,久而久之,就养成了那么点不太好的癖好。这……就是其中之一了。”
夭夭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轻如蚊芮,“既然被你们看到了……不要乱传好不好?我也是要脸的。”
说完,夭夭低着头,捂着脸,伤心欲绝哭唧唧。
双颊染了红霞,演的很像那么回事。
可是没人理她。
夭夭等了很久,只等到青刃一声,“王爷!”
好嘛,出师不利,还迎来了某人!
夭夭很想装聋作哑,可是不能啊,容倾发起火来,她就完了。
别说任务了,小命都得交代在这。
更何况,这具够惨了,别再添新伤了吧。
“佞臣之女。”
除了某位,还有谁这么喊她。
夭夭移开手指,眼睛眨了眨。
目光所及是一双梨花白的锦靴,彰显了来人的尊贵。
夭夭牵起嘴角,勉强笑了笑。
她抬起头。
不自觉咬了下唇。
眼睛却微微眯起,带着十分的笑意。
夭夭望见了逆着月光而立的如雪白衣。
一身的清霜月华,艳绝四方,很美。
只是,容倾居高临下睨着她,一字一顿重复那句:“不要忤逆本王,记得了?”
暗卫、护卫围了里一圈外一圈。
她是圈中人。
她的处境就像之前很多次那样。
可悲又可畏。
“王爷你不要误会,我就是纯粹来看看这狗洞怎么样,真没有别的意思。”
夭夭说话的时候,眼睛骨碌碌地,又黑又亮。
她的表情很真诚,单纯又无辜。
“看出什么了?”仍然是不咸不淡的口吻。
夭夭总觉得他生气了,可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太小了。”
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顿了顿,又认真说道,“也许是我太胖了,今后得少吃点了,嗯。”
闻言,容倾琉璃眸微暗。
显出幽深的暗芒。
“撒谎。”他说。
下一刻,银丝划破夜的静寂,绕在她身上。
她似乎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凉意。
宿体这句身体身体忍不住发抖。
“不记得本王说过的话?”他紧紧盯着夭夭,嗓音低沉,阴戾。
他的目光危险,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在摄政王府,你可以做任何事,只除了离开。”
容倾生气了,天要塌下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夭夭扑上去——
不顾及身上银丝带来的痛感。
她半跪在地上,一咬牙,
紧紧抱住容倾的大腿。
脸还在他腿上蹭了蹭,低低嗷呜,哭唧唧装可怜。
“王爷,你误会我了,我没想离开。在这多幸福啊,能吃能喝能睡,还有人保护我,没人会欺负我,说我坏话。你偶尔还会跟我聊天,陪我下棋。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我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不傻,当然知道留在王府的好。”
容倾没说话,也没有推开她,沉默了许久,好像在思考她话里的真假。
他的表情太淡了。
多好看的一张脸,多喜怒无常的性子。
“王爷,你就饶了我这次吧,嗯?”
夭夭捏起爪爪,放在两颊边。
微嘟着嘴,眨巴眨巴眼睛,特像个乖巧诚实又可爱的少女,“王爷,人家有这么些奇怪的爱好,就已经很可怜了嘛。”
忽悠不够,撒娇卖萌来凑,“好不好么?原谅我这次,可不可以?”
毕竟她现在没颜值了,声音也没有恢复,只能靠点别的。
最后,尊贵又奇葩的摄政王殿下终于开了金口,说的却是,“把洞口堵了!”
“是,王爷。”
“要是让她再有洞可钻,你们提头来见。”
“是!”
夭夭:……
意味着逃跑大计再次宣告失败。
夭夭很难受,很忧伤。
“这么不喜欢,那本王帮你改了,不要太感激本王。”容倾嘴角弧度未变,说这话的时候很是一本正经。
呵呵呵……
夭夭想给他白眼。
可是形势比人强,在人家的地盘上,她暂时还没这胆子。
“多谢王爷。”夭夭甜甜笑了。
入水,钻洞接连失败。
夭夭看着虚空中凤凰。忽然想了个好主意,她还可以飞。
可是凤凰曾经禁锢了她本体的灵力,她没法。
在她软磨硬泡下,凤凰还是没有妥协。
容王府高墙立,暗卫多,想逃出去似乎真的难比升天。
况且,宿体只会三脚猫的功夫。
趁着夜深人静,夭夭轻手轻脚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