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昀没有伞,就穿着黑色连帽衫。
那样站在雨下,身影颀长、孤寂。
墨黑的帽子压着,隐约可见几缕银发,微乱。
他紧抿着唇,纤薄的唇有些干裂、苍白,俊美的脸上都是水。
雨滴打在身上,脸上,少年眨都不眨一下。
眼尾点染了猩红,苏昀就用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紧紧盯住夭夭。
夜色很深,路上没有行人,连灯光都幽暗,少年的眸光里带着几分憎恨。
明明是这样阴戾,可夭夭就是不害怕,反而觉得惊喜。
她弯了嘴角,撑着伞,开心地朝苏昀跑了过去。
因为出门太急,夭夭是穿着拖鞋的,鞋底踩在积水的地面,啪嗒啪嗒地带出泥泞的水花。
少年垂眸看过去,总觉得她会摔倒。
还离的远时,夭夭身体前倾,跑得更快了,几乎是扑了过来。
苏昀长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指尖微动。
意识到自己做什么后,他连忙捏紧了指尖,忍住了没伸出。
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冰冷晦暗。
噗通——
夭夭搂住了他。
下一刻,少年沉着脸将她推开,很用力。
“苏昀,你来找我了。”夭夭嘴角弯弯,对少年笑得很甜。
“呵。”少年还在气,偏过头懒得看她,眼睛里流露出满满的嫌弃,毫不掩饰。
夭夭锲而不舍,踮起脚,伞大半撑在苏昀头顶。
雨滴顺势而下,滑落到了她身上。
睡裙很快就湿了。
眼睛里进了雨水,对人类来说应该很不舒服。
夭夭故意眨了眨眼,又眨了眨,最后还用湿哒哒的手背揉了揉。
苏昀终于看了她一眼,再次推开她,语气说不出的冰冷,“滚。”
“不要。”夭夭没听,反而扔了伞,把人抱得紧紧的。
“放开。”少年的喉咙微烫,声音愈发沙哑。
“不放。”夭夭气呼呼说,“放了你又离家出走,我就又找不着了。这次死都不要放。”
“呵,那你就去死!”
苏昀手指掐着夭夭的后脖颈,可是恶狠狠说这句话时,眼睛却更红了。
夭夭肌肤微凉,少年的手指滚烫。
她感受着苏昀肌肤的纹理,忽然发现,少年指腹比之前竟粗糙了不少。
夭夭觉得怪异,没立刻问,而是破罐子破摔,“哦,你动手吧。”
苏昀闻言更气了,指尖微动。
还没等他用力,夭夭就故意拧眉,脸上表情做得要多夸张有多夸张,顺带还委屈巴拉咬了下唇,“唔……”
“我还没下手,你喊什么?”
“可就是很疼啊。”夭夭用力圈住少年的腰,闷声说,“谁叫我只喜欢你呢,你这么对我,我肯定是心里疼脑壳疼脖子疼嘴巴疼连头发丝都疼……”
“……”苏昀给气得,掐住她的脖子想把她拉开。
可是看夭夭似乎疼得龇牙咧嘴的,他虽然依旧黑沉着一张俊脸,愣是没忍心下狠手。
“唔,这叫什么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不是牡丹。”
“你是人间绝色。”夭夭在他怀里,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娇媚的笑,“我的美人昀啊。”
苏昀最受不了她这样。
明明知道她骗人的。
更重要的是,自己是来杀她的……
是吧?
待会再动手……
“滚滚滚——,骗子!”苏昀感觉自己心脏要炸了,要疯了,一边想掐死她,一边还下不去手。
夭夭当没听到,嬉皮笑脸地说,“那你现在可以回我家吗?”
苏昀瞪着她,再次偏过头,“骗子。”
“哦。”夭夭松开手,手还没完全移开呢,就被苏昀握住了。
少年眼底一闪而过的受伤与阴狠,黑沉与猩红,矛盾的可怕。
他哑声问,有沉又涩,“你去哪?!”
夭夭没回,就那般任他捏着,弯下腰,捡起了地上被雨打湿、滚了几滚的雨伞。
她又撑了起来,水哗啦落在他们头顶。
苏昀那般疲惫,眼睛却一瞬不瞬盯住他,像是生怕她消失。
夭夭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他离开的,最后竟也是他如此这般没有安全感。
“拿着。”夭夭把扇柄递到苏昀手里。
少年呼吸下沉,重重喘息,眼睛里红血丝愈发明显。
他恼怒地说,“我就知道,你喜欢凌兮,讨厌我,一直就想着怎么甩开我是吧?!”
“你有病吧?可真会脑补。”夭夭也气笑了,“我让你拿着伞。”
“我有病?凌兮没病是吧,你就喜欢他是吧?!你们一起玩一起笑很开心是吧?”苏昀气得抬手,打下了伞,“骗子——,你讨厌我,故意气我,还骂我有病,根本就不配当我的助理。”
他表情阴郁,语气不善,可他太好看,恶狠狠的样子也是十足的妖孽。
说到最后,长长的眼睫终于动了动,可把自己委屈坏了。
在大颗大颗水珠的作用下,他控制不住地眨眼,就像是哭了一样。
夭夭:“……”
“先松手行吗?”夭夭想抽回手,可苏昀就是不放开,嘴里还一个劲喊打喊杀,直嚷嚷着要把她弄死。
从掐死到剁死,从淹死到枪杀……能想到的杀人方法他都说了个遍。
夭夭默默叹了口气,她有点怀疑杀手Y.S.是怎么养成的,凭苏昀这样的?
几年也成不了吧。
脾气坏,精神难控制,还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智商。
那时的夭夭从未想过,原来人类竟是那般多变。
他的情绪可以毫无波澜,也可能瞬息万变难以自控,区别则是在于面对谁。
苏昀说得太狠了,眼神又可怕,在静谧的夜零星穿进邻居的耳朵里。
偶有善心的忍不住打开窗户说,“姑娘你没事吧?我已经报警了。”
夭夭想扶额,可是手不方便,连忙说道,“不用了谢谢你啊大哥,我男朋友跟我吵架置气呢。”
“大晚上的下大雨,你们俩小年轻别吵了啊,实在想吵就回家去,别感冒了。”
夭夭感谢了几句。
回过头惊讶地发现,苏昀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威胁她了。
虽然还是紧抿着唇,死死盯着她吧,但那眼神除了阴狠之外,还夹杂了莫名的她猜不透的东西。
夭夭问,“先撑伞行吗?我手酸。”
苏昀瞄她的手一眼,又瞄她一眼。
他终于接过伞,几乎咬牙切齿,愤愤说,“我迟早杀了你,你等着吧。”
【作者题外话】:疯比美人昀心里想:男朋友?她说我是他男朋友吗?天,她真的说我是他男朋友吗?!好开心。哦,不就男朋友吗,谁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