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只怪和平来的太突兀,谁都没有准备啊!”
罗纳德的话让特纳一阵愣神,半停机状态脑子开始强制运转起来:瑟伯切尔领地外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小丘陵,林深人稀。在洛丹伦城门前的密林中特纳还挑死了一头散发着恶臭的僵尸,更不要提一路上徘徊在大道上的黑暗犬和吸血夜行蝙蝠。农业太落后,纵然经历了三十年的休养生息,温饱对于艾瑞莎王国依旧只是出现在梦中。
反观瑟伯切尔,在那十几天的缓慢行程里入目皆是无际的梯田和镇甸,梯田错落有致,绝不是新垦的土地,镇甸繁华,店铺林立,人头涌动。瑟伯切尔人与幽暗城居民最大的区别在于一个精神安逸一个枕戈待旦。
持续一千年的战争让艾瑞莎王国一直徘徊在存亡之间,大平原,无险可守,虽然地力肥厚却农业荒废。三十年的休养生息也仅仅完成了一代多人的繁衍,完全没有余力冲出幽暗城等军事堡垒。
瑟伯切尔从来都有实力一举攻陷幽暗城,恐怕三百年前紫鸢尾家族听调不听宣,拒绝缴税时就已经能一口吞下整个艾瑞莎。但是完全得不偿失,兽人、亡灵军团、燃烧军团乃至人类王国的军队飓风一样从大平原上刮过,收割着难以计数的生命。而所有的威胁都被阻挡在了奥特兰克隘口之外,一面地狱一面天堂。
一旦出兵占领幽暗城,庞大的战争消耗就会迅速抽干瑟伯切尔三百年的积累。猛虎架不住群狼,大平原上任何一点荤腥只会引来更多的觊觎的目光。
这就是紫鸢尾家族六代家主蜗居瑟伯切尔的原因:不想背起艾瑞莎这个大包袱。
以往三百年每每艾瑞莎王国撑不下去的时候瑟伯切尔就会出钱出兵,援助这个破衣烂衫的邻居,让他继续抵御所有的攻击。一千年的战争,久远到让人们忘记所有的希望,因此和平骤然降临时人们不是欢呼雀跃,每个人心底都是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忐忑着明天会不会传来外敌入侵的消息。瑟伯切尔同样没有做好接手艾瑞莎王国的准备,大量的行政官员只是所需的一大项而已。
所有人都预见到了随着和平的持续艾瑞莎王国会展现出蓬勃的生机和活力,包袱会变为宝藏。强大起来的艾瑞莎王国绝不会容许一个得天独厚的战略储备仓库掌握在外人手中,同样瑟伯切尔不会坐视邻居的不断壮大。冲突总会来临。一切依旧是因为利益。
“怪只怪和平来的太突兀,谁都没有准备啊!”特纳满嘴苦涩,他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使命:“没准将来我会加冕为王呢,难怪奈特莉这小娘皮这么当我是天敌。不冤呐,我一点都不冤。”特纳喃喃地自我解嘲。
特纳扭头看向罗纳德,闪耀着火光中那双亮得瘆人的眸子锐利如刀,正好与特纳有些茫然的眼神对个正着,两人都不禁一呆。罗纳德的眼神很快地柔和下来,眼眸依旧闪亮,流露出的却是温情和笑意。
特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罗纳德刚刚盯着自己背影的眼睛中蕴藏着的是凌厉的杀机,这道杀机直劈心间,特纳感到彻骨的凉意。刚刚自己一直沉浸在思索中尽然没有丝毫警觉,又大意了。
特纳有些笨拙地盘坐起来,正对着罗纳德,此时他鼻息沉重,两手如同在热水中泡太久,炽热且麻涨,提不起一丝的力气。毕竟曾经的少年情谊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特纳对于罗纳德杀意并没有太大把握,此刻他更多的是困惑,这突如其来的杀机有何而生。
特纳吧唧吧唧嘴,想要组织下语言却无奈发现脑子同样涨得厉害偏偏什么都想不出来,只得单刀直入地问道:“是不是你也喜欢小狐狸?还是你在怪我害了你伯父?”
罗纳德显然没有想到一贯包容的特纳会问出如此直接的问题,如此犀利。眼中的温情却没有褪去,反而添加了一丝欣赏在里面:“特纳,我们跟小狐狸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从懵懂之前我就知道她会选择你,还记得吗,在他初到瑟伯切尔时白天我牵着她的手逗她开心,但是每到夜幕降临前她总会牢牢地牵着你的手,常常缩在你怀里睡去。我能让她快乐却无法像你那样给她安全感。” 罗纳德仰头看向空旷寥落的萤火星空,目光柔和,悠然神往:“小狐狸是我们两个人的,我跟你一样容不得别人伤害她,哪怕是你也不成,同样我也容不得她不幸福,否则当年我一定会带她去雷霆崖,我已近当她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很久了。”罗纳德的语气中充盈着自豪和甜蜜,无法作伪的浓情。
“至于我伯父德塔克,说不恨你那是骗人的,如果是别人我一定会手刃了他,哪怕他完全是无辜的,献祭之火时刻灼烧灵魂,这恐怕是最惨烈的死法了吧。但是你是我的兄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怪你却没法恨你。”罗纳德猛地将手中的酒瓶狠狠地砸向远处,一脸狰狞。
“啪——”酒瓶碎裂的声音让特纳一阵刺痛:“德塔克伯父那么做一定有他的不得已,将来牛头人遇到灾难时我一定会鼎力相助的。”特纳能怎么说?他能给出的只有这句苍白无力的承诺,甚至连瑟伯切尔倾力相助的承诺他都无法保证。
“不——”罗纳德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惊得特纳眼角一阵猛跳:“我说过了,如果牛头人部族软弱到了寄希望于外人的挽救那么真个部族就没有什么挽救的必要了。牛头人的事情我们自己能解决。”罗纳德身上爆发出的喷薄的气势,一脸威严。
“呼——”特纳长长地吐出口气,胸腔中的空气倾泻一空,人也松垮垮地瘫坐在兽皮上,特纳的语气满是萧索:“罗纳德,我丢失了所有的记忆为什么在我的心中一直都认定了你还是一个淘气的孩子呢?你真的已经长大了,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什么我会觉得酸楚和失落呢?这不是一件值得骄傲庆贺的事情吗?”
罗纳德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嘴里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特纳..........”
特纳很欣慰地看着这个兄弟,一种担当在心底孳生蔓延:“如果你想把地精仓库里的库存全部搬到雷霆崖我可以让紫鸢尾家族在幽暗城的势力帮你,凡是看上眼的你都可以带走,但是我希望你不要伤害皮拉斯,他还算个正直的骑士而且你也把他折腾地够呛了。”
提到皮拉斯特纳这才想起醉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倒霉骑士,此刻他正俯躺着,脸颊紧贴着地面。“会生病的。”特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窖藏六十年的朗姆酒后劲太足,这也是特纳醒来后第一次醉酒。
特纳拽起皮拉斯的右臂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篝火旁,用力一推,把他滚到兽皮毯子上。伸手拍拍皮拉斯两颊,看他完全没有清醒的苗头。特纳从罗纳德手中要过一壶清水,捏着皮拉斯的鼻子,掰开他的嘴巴往里面灌水,心里不无恶意地想着:“呛死你,胆敢骂我最心爱的小狐狸,呛死活该。”
{千万不要捏着鼻子灌水灌药,尤其是小孩子,很容易呛到气管里引起窒息。}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中皮拉斯一甩胳膊将特纳推倒在地上,弯着腰醒来过来。迷蒙地睁开双眼,恶狠狠地瞪向特纳:“我靠,想谋杀啊。”
看着一贯不苟言笑的骑士咳地口水把衣襟打湿一大块,特纳心底一阵畅快,嘴上却不肯谦让:“谋你个锤子,你死了让那个飞机场公主守寡,看她横眉冷对的一脸克夫相,不知道她哪里招你喜欢了,居然为了这个没胸没屁股的骂苏珊,她有小狐狸万分之一美吗?”
“我喜欢的不是奈特莉公主”皮拉斯的音调平淡地像是在做政府报告。
“说给谁听呢,早看出你俩有**了。”特纳一脸鄙夷,想用激将掏出些八卦来:“喜欢就是喜欢,放心我已经有小狐狸,我父亲肯定看不上那个满身是刺又没多大深度的小妞,所以不用怕两家联姻。说说,别害羞。”一脸殷切地事儿妈样儿。
“我说了我喜欢的不是奈特莉公主。”皮拉斯怒视着特纳,嘶吼道,受伤的野兽一般。
“不说就不说,还藏着掖着,没种。”特纳的气势一下子被压制住了,细声细气的嘀咕着。
“你是个GAY!”罗纳德语气万分肯定,石破天惊。
“GAY?同性恋?”特纳有些崩溃了,古板恪守的骑士稀里哗啦碎成了一地渣:“你怎么知道的?可不敢胡说,小心人告你诽谤。”
罗纳德轻佻地吹了一个口哨:“他只有右边耳朵带耳环,左边没有耳洞。”
特纳赶紧扭头,果然,皮拉斯右边耳朵上带着一枚嵌钻的小巧耳环,左耳上什么都没有。皮拉斯的金色长发一直牢牢遮掩着他的耳朵,只是刚刚的一番挣扎暴漏了他的秘密。
“是的,我就是GAY。”皮拉斯的认罪雷得特纳外焦里嫩,满眼金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