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单薄瘦弱的身躯弹球一样在管道中奔跳如飞,沼泽地里的地精猎手全都有着与体型完全不匹配的体力。风从耳边吹响,脚踏碎平静的水洼,水滴溅起时人已远去,轻盈如飞的是心儿。
足足跑了一个来小时,体力跟锐气即将耗尽时两人冲到了管道的尽头,穿过一条长宽大概都是五米的方形甬道,一座圆顶房子突兀的出现在眼前。怪怪的,偏偏又说不好怪在什么地方。
亚历山大轻车熟路地绕向房子的侧面。特纳拿剑柄轻轻地敲了一下房壁,“硿硿”做声,如同敲着的是一轮年代久远的巨木,却没有树皮和木纹,颜色黯淡,看不出什么材料制成。特纳用剑尖用力一划仅仅留下一条浅痕,更可怖的是那条浅痕竟然转眼间便消失平复了,如同皮肤“愈合”一样。一股凉气沿着脊背直窜脚底:“这房子是活的?”特纳大骇。
不敢造次,特纳顺着弧形走廊去寻找亚历山大,这里处处透着古怪,稍不小心就会被那个地精算计到。引入眼帘的情景让特纳再次眉头紧皱,亚历山大在左臂上划开一条深深的口子,浓稠的深蓝色血液顺着指尖流向地上的一个凹槽,鲜血如同雨天房檐上留下的水线,细却不断。亚历山大时不时的还用右手顺着肩膀向下捋,以使血线不断溜。
深蓝色的血液全都流向了地上蚀刻出的一个六芒星型凹槽里,凹槽的前面正对着的一扇金属门。这扇上面满布了蝌蚪样怪异符号的门纤尘不染,闪烁着如同用油养护得极好的金属原色,门高一米左右,恐怕只有地精才能从容进出。亚特兰提斯大陆很多魔法机关都是用血催发的,比如他刚苏醒时那枚材质独特的紫鸢尾家族徽章便是只能由紫鸢尾家族的血脉才能开启。
亚历山大本来水皴的面皮惨白惨白的了,深蓝的血水终于灌满了凹槽,地上的六芒星阵一阵耀光闪烁,照的特纳急忙扭头闭眼,等回头时金属门已经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特纳扯过亚历山大芦柴棒样的左臂,用拎在手中的绷带几下止血包扎完毕。这种近乎自残的取血对于怕疼怕死的地精简直不可思议。亚历山大紧咬着牙根,两腮的咬肌鼓出,满目决绝。
“这扇门每十年才能才会出现一次,需要用地精的血液灌入地上的魔法阵才能打开。”亚历山大并没有急于进房间,刚刚的失血让他一阵眩晕,眼前一阵黑白交织,不得已跌坐在地上,胸腔空落落的,连心脏的跳动都感觉不到了,仿佛生机已经随着血液一起流逝了。很疲惫,虽然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但是亚历山大觉得这次分外虚弱,虚弱得没有抬起眼皮的力气,嘴巴却一张一翕,喃喃讲述,唯恐一旦闭上嘴巴就会永远地睡去。
“每隔十年都有地精从落日大沼泽的地下城来这里用血液打开这扇门,一万年了,从没有间断过。哦,地下城就是娜塔莎出生的地方,那里还传承着地精的文字和习俗,虽然没有那么多罪恶但是跟我出生的地精村庄也相差无几,物资匮乏,人口稀少,死亡如同沼泽地里的雨一样,没准下一刻就会降临到头上。地下城的地精们时时刻刻都生活在末日的狂欢中,酗酒、强奸、杀戮,罪恶充盈。地精早已没有纯洁的灵魂了................”
特纳一边听着亚历山大低低的絮语一边看向已经敞开的金属门。这间屋子的内壁与金属门一样泛着幽蓝的金属色,特纳可以想象的出这件屋子的墙壁分成两层,如同两个叠套着的同心圆。金属门的小半边已经被外面不知材料的外壁遮掩了。“每隔十年才能打开,莫非里圈和外圈是相对转动的?”特纳看着纹丝不动地金属门有些捉摸不定。
亚历山大的声音已经若不可闻了,他前两次大量失血后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连续三次大出血让他的身体到了崩溃的边缘,现在仅靠他并不强悍的意志力支撑才没有彻底昏迷过去。
特纳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脉搏微弱无力,体温急剧下降,瞳孔已经无法聚焦。特纳用力摇摇他,大声询问道:“金属门开启的时间是多久?它什么时候关闭啊?”哪怕里面关着一头恶龙特纳都得进去看个明白,但是如果被关在里面他可没有带足十年的食物啊。
“两个小时”说完亚历山大最后的清明终于散去,头一歪陷入了昏迷。
特纳抱着他俯身钻进了金属屋子,两个小时,一万年来至少有一千个地精进入了这间房间而宝藏依旧好好的呆在这里,特纳可不认为自己运气好到天怒人怨,比一千个精英地精加起来还好,此刻他心中更多的是侥幸。
将兽皮铺在门旁,把亚历山大平放在上面,特纳这才得以一窥全貌。从矮门望里看,看到的只有闪烁着金属色的内壁,里面空空如也。站在屋内环顾这座直径五米开外的柱形房间,一个硕大的金属块,疙疙瘩瘩,既不规则,如同一块未加工过的原矿,悬空在空中,离地足有三米。房顶上刻着一座纷繁庞大的魔法阵,方圆三米多的金属面上条条蚀刻出的线条交织纵横,粗细相连岂止几千条,可是看上去偏偏又有种条理简约,甚至充满韵律美感。
除去金属疙瘩和魔法阵之外房间里别无他物。特纳仰着脖子看得眼花缭乱却毫无头绪,难道地精大贤者加布林毕生的心血就封存在这个丑陋的金属疙瘩和那个魔法阵中吗?
特纳小心地向前挪动着脚步,头顶的那块金属矿石给他一种诡异的错觉:那块石头是活的,它寂寞,它愤怒,它在等待。从亚历山大的讲述中从没有那个地精死在这间房间里,这间房间和里面的情况都是那些活生生返回落日大沼泽的地精带回的,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吧。
特纳心下发狠,猛地一步跨到了金属疙瘩的正下面,目光所及,魔法阵骤然射出一道光柱,将自己笼罩其中。电光火石间特纳觉得自己置身于了一个奇异的空间,遍身僵硬,不对,自己已经感觉不到肉体的存在了,僵硬的是自己分离出来的灵魂。
惶然四顾时自己已然身处在了一片碧油油的草原上,盛放的油菜花铺天盖地,颜色鲜亮刺眼。很不舒服。置身花海,特纳心里面拱动着一直斑斓的毛毛虫,草原一片宁谧,不,应该是一片死寂,地面平整得连一个起伏都看不到,处处都是人为地痕迹偏偏没有一丝的人气,压抑得连呼吸都得小声才行。
特纳回身时一座木屋出现在身后,悄无声息,而刚刚环顾四周时那里一片花开绚烂。特纳转身走向那座如同死在光亮银盘上的苍蝇一样别扭的木屋,既来之则安之,已经没得选了。
一个巨大大沙盘平摆在屋前,山山水水,一副精致的亚特兰提斯大陆地形沙盘,做工极度用心。特纳从书中曾经看到过全大陆地图,只是远没有眼前的沙盘标示的细致精准。
沙盘上错落地摆放着许多个模型,沙盘的下部瑞文戴尔的位置上摆放的是一个俊美得连创世神都要嫉妒的精灵,一身戎装,金发飘逸,看不出性别,斜挽雕弓,连半身铠都镂刻着精美的百合花花纹。特纳忍不住探手去把玩一下这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手刚要触及这个两寸高的雕像特纳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情绪迎面袭来。
特纳的手僵在空中,雕像仍旧静止在沙盘上,但又如同有了生命力一样。特纳清晰地感觉到精灵雕像上发散出的高傲、鄙视甚至嫌恶,是的,嫌恶,如同特纳面对一个满身泥水的肮脏地精时发自心底的嫌恶。特纳讪讪地将手指拢成拳,苦笑着摇摇头,任谁在精灵眼中都是满布瑕疵的,不完美的。大陆俗谚中就有:精灵眼中无完人。
特纳歪着脑袋冲精灵雕像苦笑着晃晃拳头,无奈地收回了手,心底暗自腹诽:“辛西娅婶婶能嫁给邋遢的矮人已经算是精灵中的异类了,愣是把纳达尔爷爷训练得每天都洗澡,这在矮人几万年的历史中不能说绝后但铁定是空前的。难怪纳达尔爷爷说:‘精灵老婆谁娶谁知道’。哎,精灵总是那么高傲,不过他们的正直跟他们的高傲一样没有掺杂任何水分。”
特纳四处寻找着,牛头人、矮人、地精的雕像都散落在沙盘上,想来一万年前他们就是这么聚居在亚特兰提斯大陆上的吧。一个怪异的雕像跃入眼帘,下半身与骏马完全一样,马颈的位置上长着的是人类的上肢,上面腹肌块垒、双臂挽弓、粗发覆额,下面四蹄健硕、鬃尾飘逸。这应该是半人马吧,特纳看到这个雕像跟牛头人的雕像紧靠着,都摆放在水草丰美的莫高雷大草原上。
特纳探手抓起半人马的雕像,豪放苍凉的气概扑面而来,果然是辽阔草原上奔腾的豪放热血汉子。特纳轻轻将半人马的雕像摆回原位,连书上都找不到他们的图片了,半人马部族应该已经灭绝了吧。
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始终笼罩着沙盘,压抑着这些或高傲或豪放的种族。特纳一度以为是龙族的雕像,遍寻不着时才发觉气势的来源竟然是地精的雕像。完全不同于现在地精从骨子里渗出的邪恶龌龊,这座地精雕像散发着严肃的气质,如涛如怒,威严不可轻侮,身上套着整洁华丽的燕尾服,领结一丝不苟,将高矮胖瘦的一众雕像压制得死死的。特纳心底暗叹:“身高果然不能代表威望啊。”
特纳两指捻起这座气质迥异的雕像。将所有智慧种族压在身下,一万年前的地精就是这么唯我独尊吧,只是昔日荣耀已随风吹雨打去,现在只剩下一群连指甲盖都渗透着罪恶的邪恶子孙了,连自己这个毫不出彩的人类都盘算着如何将这些罪恶彻底抹去,真是一个倒胃口的笑话。
特纳有一种将这个地精雕像丢得远远地冲动,但最终还是将这个微微发福的地精雕像重重地插在了落日大沼泽之中。“在现实中自生自灭吧。”特纳心底暗暗叹息。
特纳最终也没有找到龙族的雕像,反倒看到了史诗中提及的已经灭绝的种族,体型庞大,壮硕如山的比蒙一族,神骏圣洁的独角兽,气质平和的侏儒.............。
转身绕过沙盘,对于一万年前的各族势力分布特纳并没有多大兴趣,一万年太久了,久远的连人类都没资格做个雕像标示出来。眼前这个屋子里又隐藏着什么秘密呢?特纳不认为大贤者加布林留下的资料就在屋子中,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在金属门关闭前找到返回房间的方法。
探手推开枯朽木板钉成的简陋木门,一个身材颀长、容貌俊美的中年人正盘坐在地上,背脊笔挺。说他容貌俊美只是特纳心中的感觉,想要分辨一下俊美在什么地方时已经如同烟雾笼罩样模糊难辨。整个人身上弥漫着平和而浑厚的气势,一个温和长者,一个绝世高手。此刻他的身前摆放着一张矮脚几案,一壶咖啡正在炉火的舔舐下沸腾翻滚,满室醇香,正是贤主待客来。
PS:周末本书的二号人物将闪亮登场,有没有心仪的名字啊,给提供一下,人物描述:牛头人,聪明绝顶,比主角特纳闪亮光辉的多,最终成为武圣,前途不可限量。背负着牛头人一族的命运,卓越的军事领袖,几次三番将主角特纳逼入绝境,绝对不憋屈。
另,感谢小雨依依的建议,欢迎大家踊跃提建议,一定置顶加精。
PS:求鲜花和满分,所有的鲜花都是俺一个人投的,算不得无耻,就是忒没意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