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公主出, 恰逢巫蛊案,困在宫里的人不少。其中大部分被巫蛊案牵连之人都已经抄斩首,只有极少部分人留下来。而这一部分人, 与皇同时生产的就只有定公夫人。
如今晋凌云既然并非中宫嫡出,那另一个必然是金枝玉叶。定公府的那位丢十多年的嫡次才是真正的公主。
且不说苏毓才是真公主这事儿在勋贵圈子引起多大的震动,徐的门庭都快要被人踏破。就说两位虽然同是生产,但一个是母一个是臣妻。
也就是说, 即便再兵荒马乱的局面,都不可让君臣有别的两个人同一个地方生产。宫廷等级森严, 君是君, 臣是臣,尚未出生便注定地位不同。且各宫之间层层手, 泾渭分明。换言之,就算同为圣上子嗣,同时诞生的孩子不可抱错。被抱错只有一个可,那便是有人故意为之。
未央宫乃母的宫殿,一般人进不去。首当其冲的就是当时在产房的李夫人白清欢。
不过这李夫人也不知是蠢还是当真凑巧。白皇这边刚下令彻查,她便已经先做贼心虚地离京。人走得时机实在是太不恰当,叫本来没怀疑她的人都怀疑她。
白皇得知这消息冷笑, 白清欢这二十多年被猪油蒙住的不止是心和眼睛,怕是连脑子也一并丢给林战那个薄情男人。
关嬷嬷蹙起眉头:“娘娘,追回来么?”
“追, 为何不追?没有人不需要为的行为付出代价。吾给她的体面和恩赐,不是让她在背给吾捅刀子的。”白皇本想着让王氏和林战弄回来,钝刀子磨肉,好好白清欢这白眼狼尝尝被人欺辱的滋味儿。结果白清欢运气还挺好的,赶上晋凌云的事情被莫聪给捅出来。
关嬷嬷抬眸看一眼白皇, 对白皇这段时日心境的变化感触颇深。
曾经宽厚淡漠的主子慢慢地也拿起权柄来参与到争夺中来。关嬷嬷长叹一口气,倒不是这番变化不好,中宫的地位得到稳固是好事。但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总觉娘娘没有往日从容高兴。日复一日地盯着这些腌臜事儿,多思多想,日子总归是愁多乐的。
“娘娘安心,老奴会叫白护卫盯着。”
宫里这番动静,然瞒不过武德帝的耳目。不过武德帝人在红梅山庄与老情人白清乐再次意相遇,两人不算干柴遇到烈火,但在初见之时也确实死灰复燃。
郎有心妾有意,两人每日在山庄里吟诗作对缅怀过往,好不快意。
恰巧两人都是爱极风花雪月的性子。一壶美酒,一幅字画,一首好诗,两人都为此畅意许久。晋凌云身份暴露的事情很快就传红梅山庄。但不巧,当时武德帝正搂着美人儿入闺房,根本就不耐烦听宫中的快报:“若是政务,然有内阁处置。若是宫中庶务更不必报来,皇会料理得妥妥当当。”
一番堵到这份上,宫侍们再大的消息也不敢打扰圣上雅兴。事情这么一拖便拖没。武德帝每日忙着与旧情人卿卿我我,完全忘记宫里急急吼吼的有消息传来这一茬儿。
杨秀抱着拂尘跟在武德帝身,也仿佛全然没听说过这事儿一般,提都不曾提醒过。
等武德帝听说这件事,晋凌云并非皇室之的身份已经被定死。
从这件事爆出来以,晋凌云仿佛被抽去有的底气。如今白皇做主,她在身份确定的当日便被移出宗人府,打入死牢。既然并非皇室子弟,就算犯重罪便再没有进宗人府的资格。晋凌云仿佛一条死狗被丢到白皇的脚下,趴在地上再也没有往日的威风:“母,母……”
“母?”白皇端坐在高座之上,那平日里冷漠的眉眼此刻是如此高不可攀,“是谁你母!”
晋凌云瞳孔剧烈一缩,张着嘴,半晌说不出来。
滴血验亲的场景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进行的。没有人比晋凌云更清楚,在看到两人的血液不融合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到底有多震惊和崩溃。晋凌云往日总是怨恨白皇假正经,也记恨她护犊子。但她从未想过竟然不是白皇的亲。
这些怨恨都是源她有底气,知晓论怎么憎恶白皇,白皇都是她亲生母亲。一旦失去这个底气,她不过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冒牌货!
晋凌云开始十分悔,呕得心坎儿都痛。她不该仗着是母唯一的儿为欲为的,不该仗着母除她别依靠丝毫不对母之情心。如今她想唤醒多年的母情,发现想到的,都是她在惹怒顶撞白皇。没有美好的曾经可以回忆往昔,她如何唤起白皇对她的怜悯之心?
“母,不,皇娘娘,”晋凌云害怕极,她哆哆嗦嗦地想抱住白皇的腿,“就算我不是你的亲骨血。你也精心抚养育我二十六年不是么?人非草木孰情,娘娘当真舍得我去死……”
人还没抱到白皇的腿,晋凌云便已经被铃兰芍药给拦住。
晋凌云抬眸,这次是真的可怜,并非在假装。
“晋凌云,你好为之吧。”白皇冷冷地注视许久晋凌云,恶毒的,恐吓的,她都没有再说。只是丢下这一句,带着人便离开牢。
人在牢,之是死是活,那就做不得准。
晋凌云并非中宫之,是不是公府的姑娘还另说。至少晋凌云这件事爆发这么久,定公府至今没有一个人上来为她讨公道叫屈的。不过这般也实属正常,毕竟前段时日定公夫人才因为被捉奸在床而被休弃。就算这晋凌云乃定公夫人白清乐生,父亲是不是定公可不一定。
这么一想,众人又仿佛恍然大悟。怪不得皇娘娘那般磊落周正之人会生出这样一个浪.荡不知羞耻的儿。原来是有其母必有其。白清乐不是什么好东西,生得儿然也淫.荡耻……
界众说纷纭,苏觉得大丢颜面,干脆闭门谢客。
苏是沉底消停下来,徐的院子却快要被人给拆。京中猜测苏毓是真正长公主身份的人纷纷往徐递请帖,一个个如今都惯会看相的马炮。哪怕根本没有近距离地见过皇娘娘,看到苏毓,都说她跟皇娘娘一个模子刻出来。
苏毓烦不胜烦,干脆也学徐,闭门谢客。不过她谢绝一些投机之人却法谢绝苏恒。苏恒此时背着手站在苏毓的面前一双眼睛都是血红的。
旁人或许不清楚苏毓不是苏姑娘这件事对苏恒的打击有多大,但苏毓隐约知道。或许是因为幼见过太多不负责任的父母的腌臜事,苏恒几乎将有的柔情都分给除祖母意的弟弟妹妹。其中分得最多的,就是苏毓这个妹妹。如今妹妹不是妹妹,苏恒的心里怎么受得……
“大哥,哥……”苏毓看他这模样心里沉甸甸的,“你进屋来坐,别在头站着。”
苏恒背在身的手都掐得青紫,表情冷硬得想一块冰。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应景,都已经十一月底,还又下起雨。北方的雨跟南方不同,不是那等绵绵细雨。以下起来便噼里啪啦的。硕大的雨点子很快将地面的青石板打湿,苏毓连忙撑一伞走下台阶,举着递到苏恒的头顶:“哥,咱们有进屋说好不好?”
苏恒目光随着苏毓的移动,一寸一寸地从台阶到眼前。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毓,冷硬的神情也掩不住他眼底的难过。须臾,他长吐出一口气:“毓娘……”
哗啦啦的雨水打下来,打在伞面上,苏恒的声音很轻。
苏毓‘嗯’一声,举着伞静静地看着他。
“若你当真不是我妹妹……这怎么可以?”苏恒呢喃着,嗓音都哑。
“大哥进屋说吧,”苏毓其实不太擅长宽慰人,血缘亲情这种事,并非讲道理就讲得清楚的。她抬眸看一眼周,徐宴上职还未回来,里也就苏毓和两个孩子在,“面太冷,久会生病的。”
苏恒没说,只是专注地盯着苏毓。苏毓有一双他十分喜欢的眼睛,清澈且沉静。苏毓有一种令人心神安宁的气质,哪怕不说,只是坐在她身边也会让人心生安宁。苏毓她聪慧干,善良……心里想得都是苏毓的优点,他想伸手替苏毓将耳侧的碎发别到耳去……
刚抬起手,想起苏毓不是苏的姑娘,这手是又缓缓放回去。
苏毓看他这样受不,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罢,好歹不管说什么,总得有个安静的地儿坐着。你也别跟我犟,妹妹心里认你这个大哥,就不管什么血缘不血缘……”
说着,苏毓便拉着人上台阶。
好在苏恒也配合,苏毓拉他他便走。难得苏恒在苏毓跟前如此安静,就这么任由苏毓拉着走。
前院的花厅就在右手边的拐角,离得不远。两人上台阶,往走廊那边走几步就到。进花厅,苏毓将伞丢给仆从,难得一次主动拉住苏恒的衣袖将人带进去。
等两人坐下以,苏恒才好似终回过神来。他一手捂住脸,有些不大愿意看苏毓的模样。不过他这张脸也确实是小,一只手居然就挡住整张脸。苏恒的声音从指头缝里冒出来,沙沙哑哑的:“对不住,是大哥失态。听到这些风声便跑来你这里发疯,叫你为难。”
苏毓也没说什么,命人送些姜茶过来。
两人一人一杯姜茶下肚,热气就涌上来。苏毓放下杯盏,抬眸看向苏恒:“大哥是怎么想的?”
苏恒身子一僵,也抬起头。
不过到底还是有差别,往日苏恒看苏毓,从来都是直勾勾地盯着的。如今看苏毓,虽然身子坐得笔直,但眼神却错开苏毓的眼睛盯着别处:“……这桩事十之八.九是真的。皇娘娘不是旁人,没有万全的证据,她不会做出如此冲动之事,只是……”
他顿顿,有些不想说。但感觉到苏毓的视线落在身上,想想还是开口,“毓娘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苏恒一愣,终看向苏毓的眼睛:“关你的身份,你不在意么?”
苏毓眨眨眼睛,很是冷淡道:“说不在意是假的,稍微有一点麻烦。如今人人都盯着徐,做事出行都十分不便。这还是如今未定的情况,等未来确定身份,还不清楚。不过在我看来,若我当真是公主,徐其实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唯一可会发生的两个变化:一我恢复公主之身,受册封,获封地食邑。而徐宴意之中尚公主,今与仕途再精进;二我当个有名实的公主,继续做我的生意,徐宴走他的仕途。”
想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丝毫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
苏恒听得心口一阵一阵的紧缩,不知不觉盯着苏毓的眼神有些发亮。他接触的子中,甚少有苏毓这么清醒且不慕权势的。不说震惊,只说少见得令人欣赏:“你,毓娘……”
“大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不是公主,对徐一子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苏毓还挺在意苏恒这个兄长的。虽然相识的日子并不长,但苏恒是难得给苏毓条件宠爱的人,“大哥,若我不是苏的儿,你还认我这个妹妹么?”
苏恒心里一咯噔,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毓的眼睛。不知为何,苏毓的眼睛亮的出奇。
“血缘关系是命里注定的羁绊,但我很荣幸有你这样的兄长。”苏毓虽然喜欢苏恒这个兄长,但若是苏恒不接受,她也不勉强,“但若大哥法接受没有血缘的妹妹,毓娘便也不勉强大哥……”
苏恒倏地低下头躲开苏毓的眼睛,这一刻,他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