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院门打开的时候,景公公已经带着人在门外等候了。
看着程娇娘准时的迈出来,他们忙躬身施礼。
程娇娘点点头带着半芹向校场去了。
这边院子里素心也正对仆妇交代出门的事,看到景公公进来,面色微微红了红。
“夫人说殿下还睡着,让我们别打扰。”她说道。
景公公忙笑着点头。
“夫人真体贴。”他说道。
素心扯了扯嘴角笑了,让侍女给景公公斟茶。
“我去看看茶汤熬的如何。”她说道,“夫人特意嘱咐给殿下熬的。”
景公公闻言更高兴了。
“素心姑娘快去忙。”他说道。
景公公站在厅堂内,清晨的室内清爽怡人,风吹过时有叮叮当当的声音。
“哟,刚看到,是占风铎。”他低笑说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他们布置婚房的时候并没有。
果然是小女子家,爱在这些配饰上花小心思,再看室内基本的摆设都没变,只是多了一些小心思,一个香炉,一架小鸟木石屏风,一个紫檀木画挟轼…..
这些小心思让整间屋子看上去满心的舒坦。
这才像个家啊。
几人正在厅中肃立,听得内室那边有声音传来,景公公忙走近几步推开门。
有一只手从帐子里伸出来,似乎要试探着拉开。
“殿下。”景公公忙高兴的唤道疾步过去,一面伸手拉开帘子。
清晨的亮光照进来,卧榻上的人似乎受不了这刺目,嗯了声将头转过去。
景公公却没注意这个,而是没有眼力的依旧掀着帘子,神情惊讶又怜惜的看着面前的人。
卧榻上,晋安郡王趴伏着,赤裸上身,这一次不止肩头,连背上都是青紫的掐痕,而肩头上昨日的掐痕还没好,此时再添新伤,隐隐的血迹渗出。
真是太惨了….
怪不得的确要煮好茶汤好好的补一补….
这得大补啊。
“我要沐浴。”
晋安郡王低低的声音从被褥中传出来。
景公公忙回过神连声应是,一面转身催着小内侍们快去。
“…别太热,有伤会更疼….”
他低声说道,看着小内侍忙忙的去了,又忍不住皱眉。
要不去问李太医要些药?
宫里这种药很多,不过那都是女子们用的,有男子用的吗?
毕竟这天下敢伤了皇帝的人还从没有过…..
他正在这里胡思乱想,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不由再次目瞪口呆。
一个人赤裸上身,只穿着亵裤,慢慢的有些摇摇晃晃的,但却是自己一步一步的向净房走去。
“殿殿殿下….”景公公结结巴巴的喊道。
晋安郡王略停下脚,回头看他一眼,眉头皱起。
“还要,我请你吗?”他说道。
这不耐烦的表情,这带着不悦的话语扑面撞过来,景公公只觉得心嘭的一声炸了,浑身酥软,噗通就跪下了。
“殿下!”他俯身哽咽,“我的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水已经调到适宜的温度,但晋安郡王坐进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浑身绷紧。
“很疼吧?”景公公心疼的说道,一面小心的将水淋在他身上。
“这疼还不算疼。”晋安郡王说道。
弄出这些伤的时候才是最疼吧。
景公公心内说道。
原来做这种事并不是都是愉悦的啊……
看着晋安郡王的眼神就更怜惜了几分,舀水浇水的动作更加小心轻柔。
躺在温热的水中,晋安郡王的身子渐渐的放松,他不由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嗅到室内的熟悉又陌生的清香。
陌生是在这个王府中在他的起居室未曾有过的,熟悉的则是这几日总是在鼻息间萦绕。
晋安郡王睁开眼,环视四周。
小小的净室整洁而干爽,衣架上搭着一件罩衫,那是女子的罩衫。
这里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了,而是多了一个。
“夫人回来了。”
外边隐隐传来女子们的声音。
紧接着脚步杂乱响起,有人进了门。
“….茶汤好了,夫人先用吧…”
夫人!
晋安郡王只觉的心跳加速,他不由伸手按住心口。
他的…夫人!
“殿下?”景公公有些担忧的问道,“您可还好?”
晋安郡王吐出一口气。
“好。”他说道,“只是这些日子我常常昏迷,发生的事都不太清楚,你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
景公公忙应声是,还没张口,晋安郡王却哗啦一下站起来了。
“还是出去再说吧。”他说道,说这话就迈步。
身子还虚,脚下又湿滑,怎么还走的这样急,景公公忙伸手搀扶。
换了干净的衣裳从净室出来,厅堂的说笑声就停了。
透过珠帘子可以看到程娇娘看过来,婢女们也纷纷施礼,待看清晋安郡王竟然是自己走出来的,她们的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晋安郡王没有说话,径直坐在了室内的窗边,景公公忙过去跪坐下。
两个侍女和小内侍很快收拾完净室。
“夫人,您去洗漱吧。”
看着程娇娘进了净室,景公公才恍然。
程娇娘晨练归来,自然要冲洗一下身上的汗渍。
“王妃真是勤练不辍啊。”他笑嘻嘻的对晋安郡王说道,“果然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
“殿下,茶汤。”晋安郡王的侍女捧着茶汤过来说道。
“这是王妃特意给殿下熬制的。”景公公忙说道。
晋安郡王伸手接过。
“说正事。”他说道。
虽然声音还有些沙哑,但那种说话的气势已经足足的。
景公公激动又是欢喜。
“是。”他说道。
侍女忙退开,景公公低低的说话声在室内响起。
而与此同时,净房里半芹也正欢喜的说话。
“娘子,郡王真的好了。”她说道,一面将程娇娘的头发挽起,免得被水打湿了。
“他又不是病。”程娇娘说道,简单冲洗下就站起身来。
“所以不用如抽丝?”半芹笑嘻嘻说道,将白布取来裹住了程娇娘的身子,再从衣架上拿下干净的襦裙,“好了就好,真是谢天谢地。”
程娇娘伸手穿上襦裙,看着半芹一副劫后余生的欢喜样子笑了。
“难道你们还担心好不了?”她说道,“这怎么可能?”
半芹嘻嘻笑。
“死一个就够了。”程娇娘说道,披上罩衫走出去了。
死一个就够了…
一个程四郎就够了。
半芹的笑凝滞在脸上,眼中浮现哀伤。
程娇娘走出来,景公公的话便停下来对她施礼。
程娇娘点点头,向外走去。
“行了,这些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晋安郡王说道。
景公公一愣。
还,还没说完呢…..
但看着晋安郡王的脸色,再看在一旁停下脚的程娇娘,他只得起身施礼退了出去。
“现在要吃饭吗?”程娇娘问道。
晋安郡王点点头,放下手里的茶碗。
“摆饭吧。”程娇娘说道。
在外候着的侍女们应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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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又出来了?”
看着景公公,顾先生问道。
景公公揣着手坐下来,长叹一口气。
这一口气叹的顾先生有些心惊肉跳。
“怎么了?殿下怎么了?”他急忙问道。
“殿下变了。”景公公长叹一声说道,面色忧伤。
“怎么?病情又有变化了?”顾先生急道。
“不是病情变了,是殿下人变了。”景公公冲他摆摆手。
顾先生愣了下。
“以前殿下最喜欢听我说话了。”景公公说道,“他不喜欢热闹,甚至都不喜欢跟你们这些幕僚多说话,有什么事都是让我说听我说,高兴了让我说听我说,不高兴了也让我说听我说,现在呢,王妃一走出来,我的话都没说完,那么重要的事都还没说完呢,殿下就赶我走….”
说到这里再次叹息,又带着几分委屈。
“殿下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了,就嫌弃我碍事….”
顾先生愕然,旋即呸了声。
门外有小厮跑进来。
“周家六郎来了。”
今日回门,程家要有哥哥来请,程家没有人在,那就只有周箙前来了。
顾先生忙对小厮说请,一面又抬手打了景公公肩头。
“别哭了,起来见客人了。”他说道。
景公公抬头看他。
“我见什么?”他问道有些不解。
他不过是个奴婢,亲家舅哥来他通报到内里就可以了。
顾先生微微一笑。
“你都把自己当婆婆了,自然应该见见亲家的大舅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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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子,殿下和王妃正在吃饭,车已经收拾好了,您进去等吧。”顾先生施礼说道,看着会客厅里站着的年轻人。
周箙摇摇头。
“我就在这里等吧。”他说道,“不用太久的。”
她是个很守时的人。
果然这句话才落,门外就有小厮疾步进来。
“殿下和王妃出来了。”
看,她来了。
周箙的嘴边浮现一丝笑,但很快他嘴边的笑就凝滞了,惊讶的看向外边。
顾先生看到他的神情也跟着看去,顿时也惊呆了。
院子里有人正走进来。
为首的并不是周箙等候的王妃,而是一个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穿着朱红锦袍,日光下泛着暗光,一步一步走的有些慢,但却显得稳重,颇有几分龙行虎步的味道。
人渐渐的走近,能够看清楚他的面容,肤色带着几分孱弱的白皙,面容瘦削,越发显得双目大且长,炯炯有神。
“殿,殿下…”顾先生喃喃说道,一面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
他不会看错了吧?
没有错,再次睁开眼,眼前的男人依旧在,而且走的越来越近,迈上了台阶,站到了廊下。
“六郎来了。”晋安郡王说道,看着面容惊愕不可置信的周箙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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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原因,今日还是一更。
希望明日能一切恢复正常,抱歉了,就不好意思开口求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