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嚼着桂花糕，慢条斯理的喝着南宫芸亲手煮的莲心羹，秦风轻轻一笑，打趣的看着南宫芸说道：“怎么？难不成你想问我是不是喜欢水月皇朝的公主殿下？”

南宫芸微微一愣，俏脸浮现一丝红晕，似乎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关心这个问题，毕竟她是南宫芸，而不是与秦风与婚约的林雪。

“就当是我替林雪妹妹问的。”南宫芸又递给了秦风一块桂花糕，极好的掩饰了心底某些真实的情绪。

“嗯...虽然说和她是萍水相逢。”秦风接过了桂花糕，咬了两口，又喝一口粥，极随意的说道：“桂花糕很好吃，但是粥也很好喝，那小姑娘虽然整天像个假小子一样，可终究也是有几分讨人喜欢的，所以，你应该懂的...”

秦风的话的确很容易懂，大抵就是，男人的想法嘛，当然是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吃了香喷喷的白米饭，还想再吃一点小甜点，吃了小点心，如果再来一点水果什么的润润口，当然也是极不错的。

这无疑是一个极随意的想法，有可能也是一个极真实的想法，秦风在说出这句话时，甚至有些王城中某些浪荡子的多情口吻。

可偏偏南宫芸却听出了秦风内心深处某些没有表达的意思，因为她是南宫芸，如果说世上有谁最了解秦风情感世界的感受，那么在这个世上除了林雪之外，就只有南宫芸。

“是啊，桂花糕很好吃，粥也很好喝，不过既然有可口又讨人喜欢的水果送上门，你为何要拒之门外呢？”南宫芸认真问道。

“当然是为了修行，修行需要禁欲...额，不对，是禁食。”秦风很是干脆的说道。

南宫芸当然知道，所谓欲还是食，指的其实都是女人，是情感。但她显然不相信秦风的这种说法，也不相信这是修行的一部分。

秦风修的身，却更是在修心，是潜龙勿用时的隐忍之心，平静之心。但一个处处担心被破坏平静心境的人，怎么可能修的了真正的平静？如果他的修行真的需要所谓禁欲禁情，那何不找间密室把自己关起来修行？

处于乱中而不惊，处于红尘而不被红尘迷惑，如此才算真的平静。这么浅显的道理，南宫芸不相信秦风会不明白。

所以，南宫芸很确信，秦风之所以不见水千月，并不是为了修行，而是为了某个更深层次的原因。

片刻之后，南宫芸看到了秦风看似随意的神情中，隐在眼眸最深处的一抹平静。那一抹平静早已不是如往常的春湖，而是结了一层坚冰...

于是，南宫芸不由想到了这些日子中的过往，想着竹林中二人相拥之后，那个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的一个吻。想着半年以来他与秦风看似亲密，却始终隔了一步的关系，想着水千月万里而来，秦风却避而不见的那个决定，终于渐渐明白了秦风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其实，你是在担心自己会忘记她吧？”南宫芸悠悠说道。

南宫芸并没有说那个‘她’是谁，但秦风显然很明白那个‘她’是谁，那个她，当然是林雪，也只能是林雪。于是顷刻间秦风面上随意而放荡的笑容敛去，化作了最真实的平静，如严冬过后，湖面结冰时的平静。

害怕忘记她？是的。时间是无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总会忘记一些事情，这与人的记忆能力有关，但武者的记忆能力很好，曾经作为圣者的秦风，记忆力更好，甚至数千年的许多往事，也能记下。

但有些东西，却不是记忆可以留住的，譬如感觉，心跳加速的感觉，爱情的感觉，习惯了某人就在身边之后的感觉...那种感觉极为玄妙，可能稍纵即逝，很快就会被人永远遗忘，再也无法找回...

林雪离开了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这半年以来秦风虽然过的很平静，但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的身体乃至他的意识，都在潜移默化的适应着新的环境，一个没有林雪的环境，一个没有林雪的生活。

他很担心自己会习惯这样的生活，从而忘记以前的生活，忘记林雪在时，是什么样的感觉...

所以，除了修行之外，他每天如往常一般的生活，如往常一般的与南宫芸聊天，他甚至觉得在和南宫芸闲聊的时候，林雪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静静的听着。就像以前他们三人在一起闲聊时一样...

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吃了白米饭，就还想吃一些小点心，或者再吃一点水果也不错...只要吃的起，只要肚子装得下。

假如有足够的能力，有足够的条件，身边又有不止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或多或少，男人总会升起一些别的心思。如果某个男人偏偏要说什么只爱一个，绝不会对其他女子稍动一点心思。

那么这样的话，无疑就是天底下最大谎话。或者，说出这句话的男人，根本不是男人...

南宫芸从来不相信哪个男人可以绝对的一心一意，一辈子心里只想一个女人。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南宫芸不相信爱情情，也不是说她觉得男人都很不好，而是作为丹师，作为药师的她，很清楚的男人和女人本就不同，身体的构造不同，想法也会不同。

举一个最简单易懂的例子，女人每个月只有某几天之内具有怀孕的机会，而且怀孕之后，更要经历十月怀胎的辛苦，才可以有一个子嗣。而男人却不是这样，只要男人愿意，他们可以在同一天的时间里，让许多女人怀孕，在同一年里拥有许多的子嗣。

假设不考虑文明，不考虑情感，从一个原始的角度来看待问题，从种族的繁衍与本能的角度来说，男人体内有许多种子，并且每天都可以生产大量的种子，也有着更多繁衍后代的机会。所以从天性上而言，寻找更多的伴侣，从而洒下更多的种子繁衍后代，这本就男人最根本的本能之一。这种本能从人族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深深铭刻于男人、或者说雄性个体的身体之内。

所以，南宫芸相信，所谓花心或者多情，是男子的天性，是一种近乎不可抑制的本能。相对而言，男人在身体某方面的欲望更强，也更加喜欢亲近异姓。

但爱情的伟大就在于它的专一与自私，因为爱情自私，所以无法容纳第三个人。为了爱情，总会有专于情，痴于情的男子强行压抑自己的某些欲望，甚至于刻意控制自己的言行，刻意的疏远除了爱人之外的其他女人。

“人的心只有巴掌那么大，不可能装的下太多人，而她现在不在，你担心有人会在不经意间占了她的位置，所以把自己的心冰封了起来，试图不再让任何女子靠近一步。”南宫芸看着秦风说道。

这无疑才是秦风故意不见水千月的理由，假如林雪此时就在秦风的身边，以秦风和林雪的关系，他自然无需担心那些多余的事情。但林雪此时不在，所以他才要更加的谨慎，更加严苛的律于己慎于行，甚至不想接近别的女人，不想让自己的感情世界，有任何的节外生枝。

“老实说，就算是林雪不在，我也不觉得有人能取缔她的存在。”秦风自嘲一笑说道：“但感情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呢？你说的其实不错，我的确是想让心中结上一层冰，但既然我想结冰，自然就不会允许有人向冻结的湖里，丢一块石头。”

南宫芸微微点头，她明白秦风的意思。正如秦风之前所说，他和水千月只是萍水相逢，水千月能走入他的心中，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但水千月终究还是有几分讨人喜欢的，终究是一块有可能砸破坚冰的石头，尽管那种可能微乎其微，但再微小的可能，也是一种可能。

而秦风却根本不允许这种可能存在，根本不允许有任何人打破他心中的那一层冰，从而占据到他心中那个人，一丝一毫的位置...

沉默的想着这些，南宫芸不由对离开卧龙山的那个少女好生的羡慕，她羡慕林雪虽然远在万里之外，却扔然拥有一份这样的爱情。而在羡慕之余，心中也不可避免的升起了一丝小小的失落...

因为她很清楚，如果说这就是秦风不见水千月的原因，可这又何尝不是这段时间内，秦风一直和她保持距离的原因？

爱情是自私的，为了那一份的自私，秦风就要冰封自己的心，将所有的女孩拒之于门外。但同时人也是自私的，南宫芸也是自私的，在羡慕与失落之中，她不知因何想到了那一封被她收藏了很久的假婚书，想到了自己在秦风昏睡时说过的那些话，想到了秦风在竹林昏睡之时，呢喃了几千上万次林雪的名字之后，也念过一次她的名字。想到了秦风在竹林苏醒之时，二人之间那一个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的一个吻...

长久的沉默与对过去的缅怀之中，一向很守规矩，很是矜持的南宫芸忽然变得极为大胆起来，她极为突兀的起身，偷袭一般的将曾经那个仅有毫厘之差，却并不真实存在的吻，化作了真实。

她的婚书是假的，是曾几何时并不真实的儿戏。与她仅出现过一次的名字，与出现过千万次林雪的名字相比，也是不值一提的，是卑微的。但哪怕只有一次，她也是真实存在的，尽管她的存在可能是渺小的，却也是不能忽视的！

渺小的她，就只想索取一丁点渺小的爱，她并不贪心，也不想与林雪相比，只想索取自己那一份，本就该存在的吻，于是她吻了秦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