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的强者是谁？”

那当然是一位圣境强者，然而此地是西北域，那自然就是西北域中的圣境强者！所以那位隐藏在暗中的人，理所当然是星魂二圣的人，甚至有可能是星魂二圣本人。

老妇人很清楚这个答案，但她却不想和林雪解释，也没有心情和林雪解释，只是面上的笑容愈加苦涩难言，笑声更加的沙哑干涩，竟是比哭还要难听。

一直以来，她最担心的那件事还是发生了，高不可攀的圣者终究干涉了卧龙山的事...

有所担心，有所提防，这当然是因为老妇人早就知道了有圣者在暗中窥探卧龙山，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否则的话，或许秦风在王城中就会死去，而林雪也早就被她直接带回冰雪殿...

是的，在秦风从玉门关归来，未上卧龙山之前，她就遇到过秦风与林雪。那是在王城之中，夏芊洁的孔雀，载着秦风与林雪在王城中翱翔...她看到了林雪，感知到了天寒绝体的特殊气息，所以她想要在王城中动手。

可就在那时，那位隐在暗处的圣人，高高在上的看了她一眼，展露了些许的气息...那道气息顿时使得她全身上下骤然寒冷，再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吓的她险些直接离开王城，离开大乾王国。...

她并不清楚圣者的真实意图，也害怕圣者突然出手将她杀死，所以她只好翻出了临行前师尊赐予的第一个锦囊，那是一件天道院的道袍...

身着天道院道袍，这就等同于，她对那位圣人表达了自己身为天道院客卿的身份。料想只要自己不是做的太过分，圣人应该不会插手这件事情。毕竟西北域的圣人，应该都是星魂二圣的人，代表着星魂二圣的一些态度。

而西北域与天道院已经六百年彼此相安无事，想必星魂二圣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再次和天道院为敌。

随后的卧龙山之战中，老妇人表现的更是处处小心，就算是卧龙山阵法完全被破，她也不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而是偷偷的靠近林雪，想将林雪强行带走...然而她最初的那个最安全的计划，却被秦风的一剑给毁了，所以她才会对秦风那般的恼怒，恨不得直接杀了秦风。

而后，易天行搬出了星魂之约，老妇人骤然变色，立刻放下了与秦风的恩怨，做出了许多的让步。其实这并不是因为星魂之约的威慑力有多强，而是因为她知道，西北域的某位圣人，就在暗中注视着一切的发生，只要她敢稍微逾越西北域的规矩，她可能就会死在卧龙山内。

只是一直以来那位圣人始终没有出手，这也渐渐使得她胆子大了起来，并且让她确定，西北域的圣人绝不想再和天道院闹翻，所以她才会一直以天道院的身份自居。

后来，她身份败露，曾因此极为不安的向四处张望，因为她担心身份败露后，西北域那位圣人就会无所顾忌的直接将她杀死。然而让她觉得难以理解的是，那位圣人依旧没有出手...同时，这也终于使得她完全放下心来，甚至让她觉得那位圣人早已离开了卧龙山，离开了大乾王国，根本就不愿意再管这件事...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放弃了自己的使命，放弃了冰雪殿的夙愿，只想不顾生死的报仇之时，那位潜质的圣人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出手，并且要帮她完成冰雪殿的夙愿...

想至于此，老妇人的笑声顿时更加的苦涩，觉得事情很是讽刺，此次卧龙山之行，她奉师尊之命，务必要将林雪带到冰雪殿，一路行来她是那般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丝毫逾越星魂之约的规矩，处处提防着那位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圣者出手。

之后，她又在卧龙山屡次受挫，数次险些丧命，最终因失去百年寿元，生命走到了尽头而勃然大怒，决心不再理会所谓夙愿与使命，只想在自己为数不多的时间里，痛痛快快的为自己活一次！为卧龙山之战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创造一个自己想要的结局。

然而，到了最后她才醒悟，原来所谓的结局是早就注定的，不是她来定，也不是秦风来定，而是圣人来定。这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戏耍的蝼蚁，或是一只被放在瓦罐里战斗的蛐蛐...

没错，如果将卧龙山看作一个大一些的瓦罐，那么无论是她，亦或者秦风、易天行、还是薛天冲，都只是几个稍微强大一点的蛐蛐，它们无知的在瓦罐中战斗，自以为自己的拼搏会换来一个自己想要的结局...殊不知所谓的结局，早就是被圣人们安排好的...

“师尊啊师尊，您千叮万嘱告诉我，如果遇到圣人窥探，就以天道院的身份自居...只怕您也没有想到吧？西北域的那群疯子根本就不是惧怕天道院，而是想将天寒绝体送入我们冰雪殿啊！只怕就算是您这样的巅峰圣者，也被算计在内了吧？”

老妇人苍老的面容上满是自嘲与惘然，同时还有深深的忌惮。她再次看向身旁的林雪，眼眸中重新出现凌厉的杀机...

她还是想杀了林雪！因为只要林雪死了，那么这个消息一定会传入卧龙山，同样能给秦风带来很大的伤害！这是她的私怨！

同时，正如她先前所说，西北域那些圣人简直就是一群疯子，没人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星魂二圣中的星圣人更是号称天下第一神算，如果是他要布局一些事情，其中图谋定然不小！

所以，老妇人不清楚将林雪带入冰雪殿中那个传说中的远古圣地，完成数万年前的那个夙愿，究竟是对还是错，究竟是会为整个极北雪域带来生机与强盛，还是带来毁灭...所以，她想杀林雪！

于公于私她都想杀，似乎她必须要杀！然而老妇人眼中的杀机竟是仅仅维持了一瞬，便慢慢散去。而后，她抬头望向苍茫的天空。天空一片湛蓝，万里晴空，空空如也，仿佛什么也没有，可老妇人却仿佛看来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的心中生出了一股无力，也极为无奈的感觉。

因为她知道，这一片天空，是西北域的天空，那么在西北域的天空下，她就注定什么也做不了...

“算了，圣人的局，也只能由圣人来解。我不过区区一枚棋子，又何苦在最后的残年余生，与那等人物较劲？”老妇人无力垂头，眼眸中一切的不甘与痛苦慢慢散去，最终归于平静。

因无力而平静的她，现在只想珍惜自己最后的一段，将林雪送到冰雪殿，而后一个人四处走走...

苍茫的天空之上，有着两道仿佛不存在的身影，那两道身影光不可映照，风不可触摸，雪不可覆盖，就那般如虚幻如真实的存在着。

“她放弃冰雪殿的夙愿，想要杀死种子，这也在你的推算之中？”结着道鬓的白发老者略有些惊奇的问道。

“自然不在推算之中。”漫头黑发披肩，任由黑发乱舞，却懒得梳理，也从来不屑于梳理的中年男人答道。

“若是不在推算之中，你何必来到这里？”老者显然不相信中年人的话。

“推演一道，只可推算出万事万物因果之间的发展与变化，却无法推算出人心的变化。我只是推算出卧龙山的事有些变化，所以就来了。”中年人平静答道。

老者点头沉默，似是又回想起了发生在卧龙山的一幕幕，沉思了片刻说道：“先前你何必阻止我出手？种子那般重要，尤其是天寒绝体，更是已有四万年没有出现，就这般让她离开西北域，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中年男人说道：“她是冯晓冰要的人，也是注定要去北方的种子，那是她的夙愿，也是天祭山的夙愿。”

听到冯晓冰这个名字，老者的神情中顿时露出了许多的嘲讽与不悦，很是气愤的说道：“那个疯女人疯了几千年前，冷了几千年，对天地不屑了几千年，偏偏在六百年前非要说什么，冰就是冰，而不是石头，总是会有开化的那一天，所以某些时候就要学会低头，而后竟然跑到天道院去当了一个大神官。”

“但她终究是冰雪一脉的传人，她们那一脉的人望着天祭山，脉脉相传等了四万年，终于等到了天寒绝体再次出现。”中年人平静说道：“所以，这就注定冯晓冰继续像以前一样疯，注定要完成那个夙愿，也注定帮我们培养那一粒重要的种子。”

老者不再说话，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中年人却突然再次遥望卧龙山的方向，对老者问道：“这一次你总应该看清了吧，那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可以确定了，的确是种子。”老者平静说道。

中年人微微皱眉，尽管他知道自己这位老友是在医术，乃至在武魂方面的研究皆是举世无双的李安魂，却仍旧止不住疑惑说道：“但那个少年身上，分明有武魂，不像是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