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自私。”

这是今日秦风在风云楼前最先说出的话。随后这一句并不是太美好的话，不知是因何原因，莫名其妙的在人们的心中传开了。于是大乾文渊阁德高望重的王大人也说他很自信，大臣们也在重复这句话，大乾的国君陈阳泽也重复了这句话，如今，罗生却再次说出了这句话。

自私？又有什么好称赞的？但尽管不值得称赞，可在今日自私那两个字，却似乎有种极其惊人的魔力，也总能在一些时刻，起到一种意想不到的效果。

林雪听着罗生如此诚实的话语，最终选择了相信他的说法。或者说，她是相信了罗生的自私。

因为秦风很自私，她也很自私。所以她更了解某些自私背后的魔力与本质。甚至可以说，她之所以敢于不顾自己的生死闯入竹林，其真实的目的也恰恰是因为自己心里的一点小自私...

“好吧，我可以承诺，如果不是十分必要，我就不杀你。”林雪诚恳说道，而后望着远处的风云楼，望着风云楼内的某处不再说话...

风云楼前，薛天冲望着身后的风雪，以及风雪中被剑逼着无法动弹的罗生，不由露出了无奈又苦涩的笑容。

此时此刻，血罗咒无疑是他唯一的胜机，也是他唯一能用的牌，可他的这张牌却注定不可能再打出去。

正如秦风先前所说的那样，秦风的牌或许都不够大，但却有许多牌可以打，那些牌足矣赢得这场胜利，也足矣将他这位手持皇器的涅槃境强者逼入绝境。

如今这一句话，无疑已成现实。

薛天冲无奈回头，然而当他将目光再次投向少年时，面上的神情顿时更加的苦涩。因为少年的剑更强了，而雷云几乎已经消失了，这意味他就算是想不顾一切的抢攻，也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的秦风似乎更加疲惫，来自紫电雷云的恐怖雷霆之力，也终于在这一刻完全将秦风手中的王器贯穿，使得王器完全丧失了护主作用。于是狂暴的雷电力量，几乎一瞬间将秦风的手掌电成了焦黑状态，而后肆虐的雷电，直接将少年淹没在雷霆之中。

看着这样的一幕，薛天冲难以抑制的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微笑，甚至开始臆想，会不会自己太过高估了少年？少年会不会错估了紫电雷云的强大程度，最终咎由自取，引火烧身，从而使得自己在雷霆中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然而臆想最终只能是臆想。并且薛天冲极为清楚这一定是臆想，所以他面上的那一丝微笑就显得极为勉强。

果不其然，狂暴的雷霆只是如难驯的野马一般，在地面上驰骋了一瞬，不，或许连驰骋也算不上，因为那些雷霆在击中了少年之后，在试图以狂暴的姿态席卷一切之时，却突然如被拉住了缰绳的马儿，骤然停止了肆虐。反而变得无比温顺，无比沉静，并且在不断的收敛。

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气息从雷霆的内部传出，更确切的说，是从少年的身上传出。在那股气息的作用下，雷霆收敛的速度顿时又快了几分，最终极为乖巧的凝聚在少年的剑上。

这一刻少年的剑无比绚烂，通体闪耀着无比凝视，无比璀璨的紫电光辉。甚至看起来那已经不像是一柄剑，反而更像是一道由紫电雷云的力量压缩而成的可怕雷霆。

按照常理，应该无人敢用手直接抓着这么一道可怕的雷霆，即便是强大的涅槃境强者，也绝对不敢尝试。可偏偏秦风可以，因为他的手上有鳞，那是一层黑金色的龙鳞...但真正能让秦风掌控如此狂暴力量的主要原因，却不是龙鳞。

秦风拥有龙鳞，这对薛天冲来说，绝对称不上是多么劲爆的消息，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甚至也从当初耶律雄奇的断臂与叙述中，乃至是从耶律雄奇死讯，以及其他人的汇报中，都使得他大约知道秦风使用龙鳞后的实力。

但按照薛天冲的估算，即便秦风拥有龙鳞，并从龙鳞的本身获得了更强的力量，但那种力量应该只相当于真武八重或九重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威胁到他，更不足以用来控制紫电雷云的力量。这也是他之前断言秦风的做法是自寻死路的原因。

然而，当秦风真正了掌控了紫电雷云的力量之时，尽管薛天冲早就猜到了秦风可能还有未知的手段，有能力做到这些，却仍旧为此感到了极大的震惊，因为秦风用出的手段再一次超乎了他的想象，或者说再一次打破了他对修行的认知...同时，这一次他的发现，也终于为秦风的神秘与强大，揭开了面纱。

“那种力量...”薛天冲难以自抑的身体微颤，指着秦风手中长剑上那看似狂暴，却又在某种力量的控制下，变得极为温顺，并按照某种特殊规律缓慢运行，又凝而不撒的雷霆问道：“那就是传说中的天地之力么？”

同一时刻，风云楼门前原本一脸忧虑，对秦风极为担心的易天行，顿时如薛天冲一样，露出了极为震惊的神色。

“不会错的，天地之力，那的确就是只有洞悉天地运行至理的圣者，才能掌控的天地之力...”易天行的嘴唇有些发干微颤，他似乎是在惊叹，又似是由于极度的震惊，发出了一声声无意识的碎碎念。

然而不管是惊叹也好，还是无意识的碎碎念也好。这一番话从被他这位大乾的传奇人物说出来，顿时引起一片的轰动与哗然。

“什么！竟然是天地之力！”

“可是这怎么可能，圣者之外的人，怎么可能掌握天地之力，并熟知天地运行的一些规律？”

“难道说秦王他...”

“难道秦王是一位隐藏了修为的圣者不成？”

人们的情绪有些癫狂，语气中更是有着掩不住的激动。他们手舞足蹈，不能自持。某位武将在激动中只以为这是在做梦，于是很是荒唐的拔掉了身旁那位老文臣好几根胡子，似乎是想用那位老文臣痛苦的表情，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狂喜中的老文臣猛然吃痛，却丝毫不能感受到任何的恼意，同时他又不知道究竟是谁趁乱拔了他的胡子，于是他似笑非笑的对身旁的某人敲了一个爆栗...

类似的一幕，还在许多人的身上不断上演，这一刻风云楼前的人，因震惊而狂喜，因狂喜而癫狂，同时又因为癫狂，而陷入混乱。于是战斗还没有结束，胜利女神还没有真正降临，他们已经开始狂欢。

其实，这倒也不能怪他们如此的失态，因为圣者实在太过强大，也实在太过少见。而圣者之所以强大，就在于他们掌控着一部分天地运行的至理，可以使用天地之力来战斗，传说中真正强大的圣者，甚至可以做到言出法随，一个念头就能呼风唤雨，让天地变色...

而大乾的秦王竟然是一位圣者？这样的消息对很多人来说，实在太过惊人，只怕许多人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但不敢相信，却也不能不信。因为秦风能够使用天地之力，这几乎就是只有圣者才拥有的特征。

“秦王，真的就是圣者？我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孔元吉摸了摸脑袋，不由想到了不久之前，他还曾在王宫中与秦风生死一战的情景。随后又想到了在卧龙山上，他时不时与秦风切磋武技的日常，于是心中那原本一丝的怪异，顿时就变得更加怪异。

“秦王是圣者，只是，圣者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聊了？如何会与我们这些普通小人物搅在一起？”孔元吉暗自想着，愈发觉得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诡异了。

“或许，不是？”丹王方子明不确定的说道。他可能是众人中较为淡定的一个了，因为方子明以前就见过秦风对天地之力的运用，譬如灵针渡脉，这就是对天地之力一种极细微的运用，再比如使用王器...只是那时候他运用天地之力极少，也并不是太过明显，所以被大多数人忽略了而已。

这不由让他想到了不久之前，他与夏院长和秦王三个人在无为居中的谈话。那时他们就觉得秦风的身上，实在有太多的古怪。甚至夏院长出言猜测秦风是不是得到过圣者的传承。而当时的秦风，却默认了这一点。

“圣者传承？”方子明轻拍了拍额头，极其羡慕又极其感叹的说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圣者留下的传承，竟然可以让一个区区玄灵境的武者，如圣者一般操控天地之力？”

丹王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就不再多想，只能认定，当初秦风得到的传承，定然是前无古人，以后也很难有来者的特殊传承...

然而只怕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秦风并非得到了传承，而是经历了一次重生，作为一个重生的武圣巅峰强者，对天地之力的运用，自然早就烂熟于心...

“难道你真是圣者？”薛天冲勉力压制住自己的不安，沉声对秦风问道。

只是话一出口，薛天冲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因为问题的结果很显然，那便是秦风不可能是圣者。

或许以圣者的境界，可以伪装成一个普通人，并且不被人任何人发现。甚至就连身世也可以伪装。

但薛天冲绝不相信一个高高在上的圣者，会无聊的在大乾之内伪装成一个少年。好吧，即便是那位圣者已经勘破生死，厌倦了红尘俗世，所以想要隐世。

可若是勘破生死的隐世高人，想必更愿意做的应该是藏身在某处深山老林，亦或者不知名的村落里，淡看云起云落，而无动于衷才对。又怎么会在意大乾？又怎么可能去参加所谓的四院会考，加入凌霄学院，成为大乾的秦王？

难不成秦风不但是圣者，还是一个做事毫无逻辑的疯子不成？

很显然，秦风不是疯子，他做事相当有条理，有逻辑。那么他自然就不可能是圣者！只是让薛天冲无法理解的是，为何不是圣者，偏偏他又具有圣者才拥有的某些手段？

“谁说不是圣者，就不能使用天地之力了？”秦风并没有回答薛天冲之前的问题，反而神色微嘲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