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秋水中荡起一片的水花,在青老与水千月无奈又带着敬意的注视下,秦风在费了一番口舌之后,终于独身一人潜入了水中。
独身一人,是的。黑袍人如此的警惕,如果想要将这条大黑鱼现身,他就只能独身一人下水来充当诱饵。因为人数越少,黑袍人就更容易放松一些警惕。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无垢之体中那极为纯粹的生命力,对黑袍人来说,有着极大的诱惑力,黑袍人没有理由会置之不理。
至于多费唇舌,他也的确费了很多的唇舌才说服水千月与青老。因为不管是水千月还是青老,都觉得这个计划实在太过冒险。因为独身一人的秦风,很可能面对的是王阶傀儡,与一位涅槃境武者的联手攻击,可谓是九死一生。
但是在秦风心中,却早已有了一套极为完整的计划,虽然那个计划还是有着那么一丢丢的冒险,但秦风无比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此次定能将黑袍人击杀。
“在九九重阳之日,躲在万阴环抱的一点极阳之地妄图恢复自己的伤势?”秦风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冷的笑,一刻不停的向东方的水域游去。
他虽不知道黑袍人躲在哪里,但以他前世作为武圣强者的渊博见识,却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在这遗迹之中,那所谓的极阳之地,究竟在什么方位。而此刻的黑袍人,自然极有可能就藏在那所谓的极阳之地中。
悄然涌动的真元,如一个半透明的金色罩子一般笼罩在秦风的周身各处,不经意间便惊散了水底一群群胆小的鱼群,一两只身上背着深青色的厚壳的乌龟,也由于惊惧,快速的将头与四肢缩进了龟壳之内,快速的向黑暗幽深的水底坠去。
倒是有偶尔举着几只举着巨大前螯的黄色深水蟹,瞪大了一双小眼睛,似是在对秦风示威,又似是在好奇,在这水中能发光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秦风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些,倒是觉得颇为有趣,于是尽管明知很快就有一场恶战,心情反而轻松宁静了许多。
他的身影不断的在向东游,也在不断的下潜。而越是下潜,水下便越是黑暗,那无情的冰冷的水,对他施加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于是,秦风只能用出更多的灵力,以使得保护他的那一层不起眼的罩子,变得更厚一些。他这么做,倒不是担心自己颇为坚韧又自愈力极好的身体,会被区区的水压伤到。而是因为,他需要呼吸。
呼吸,既为天理。世间狂涌的风,那便是天地的呼吸。水中不时冒出了一点点气泡,那是鱼儿的呼吸。人自然也需要呼吸,哪怕是强大的武圣境强者,也无法违逆这一点。
秦风自然也不能例外,所以他必须时刻维持着那一个不起眼的灵力光罩不被压破,并且要时刻将自身珍贵的灵力,在光罩内转化为可供呼吸的空气...这无疑是一种对灵力的极大浪费,却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或许,这一点的本身,也是一种天理,更是对水中生灵的某一种保护。若非对人族强者而言,下水极不方便,也极为浪费灵力,那么以此刻人族的强盛,他们所占据的地方,又何止是一个神武大陆?只怕那比大陆更加广阔的海洋,乃至是更加深不可测的海底,也早已被人族征服了吧?
单从这一点上来说,天道,亦或者天理,或者说创造了这些不可逾越,无法违逆的限制与规则的家伙,真的是一位极具智慧的家伙。
就在秦风想着这些与天道,乃至是与天道背后息息相关的某些玄妙关系时,忽然眼前一亮,豁然发现在更加幽深的东方水底,隐隐传来一道亮光。
“看来,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深,那般远啊。”秦风微微一笑,不由加快了速度向那亮光传来的方向潜去。
随着他的下潜,那一道光亮渐渐在眼中放大,也使得他慢慢看清了那一道光亮的本质。
那是一座矗立在水底的湛蓝色巍峨宫殿,占地足有三四里方圆,而在那座宫殿的正中心处,有莹莹光彩毫不间断的散发而出。
而那看似轻柔的光线,却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形成的那一道半圆形光膜,很是轻易将无尽流水尽数摒弃在外。而更让人大感惊奇的是,在那笼罩了数里范围的光膜之内,在那轻柔光线之中,竟然有茂密古树,遮天蔽日般旺盛生长,奇花异草,更是齐放争香。
可秦风的眼眸之中,却涌现出一抹深深的凝重。能在深水之底造出一座宫殿,甚至能让只有在陆地上,在阳光下存活的树木与花草存活,单凭这些已经足以看出此宫殿的不凡之处。
这样的一座不凡的宫殿,肯定不是如黑袍人那等粗鄙之人所能建造,那必然就是远古时代那位手眼通天的鬼工武圣所造。
看似随意就能戳破的光膜中,似乎蕴含的某种可怕力量,极隐晦的阵法波动,悄然在水域中无声蔓延,而更能引起秦风警觉的是,自他靠近这座宫殿十里范围内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任何鱼群或龟蟹。
阵法...或许在这茫茫水域中的其他地方,也存在着一些阵法。但秦风敢确定,在这遗迹之中,绝不会有一座阵法比那宫殿中阵法更加的可怕。可怕到即便他看出了这一座阵法有破绽,有重新修缮的痕迹,却依旧有些不敢擅自闯入其中。
而事实上,他也从未想过要硬生生的闯入其中,于是他静静的站在距离光膜约有十米的距离的一块礁石上,既没有再向前一步,也没有退回一步,神情坦然而平静,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刻,两刻,三刻...时间如流水一般随着水底那并不平静的流水一起溜走,转瞬就是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可秦风仍旧一动未动,面上从容平静的神色更是丝毫未变。他的身影就仿佛一个静止的石雕般,却更像是一个盘坐在水岸礁石上拿着鱼竿的垂钓者。
往日的秦风并不是太喜欢钓鱼,因为他觉得等待过于无趣。但是,当他觉得有必要钓一次鱼,有必要等待的时候,那么他的耐心,就绝不会比最优秀的垂钓者弱上半分。
不知又过了多久,秦风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了笑容,因为他的目光穿过了那道浅浅的光膜,看到了光膜之内,缓步走来的黑袍人。
但黑袍人并未走出那一道浅浅的光膜,反而在那一道光膜内的一株茂密的古松下站定停下,整个人也如一株铁松般站立,满脸的坚毅,亦然不动。
可秦风见到黑袍人那般凝重小心的模样,却觉得有些好笑,那种感觉,就仿佛垂钓人看到了水中一条游到饵旁,却不敢咬食鱼饵的肥美鲤鱼一般。于是他笑出声来说道:“既然你不敢出来,那么可敢让我进去?”
“你要进来?”黑袍人微微挑眉,在这宫殿之内,有无数强大的阵法,可以说是被他完完全全所控制的领地,如果秦风进来,应该是必死无疑。
黑袍人很是确认这一点,对宫殿中的阵法也非常的有自信。可是当他看到少年那同样满是自信的眼眸,以及脸上一丝极为欠揍的微笑时,心中却莫名的有些没底。
毫无疑问,无垢之体的生命之力对他来说很重要,那就像是他垂涎依旧的一块肥美羊肉。可是,在这个世界上,何曾有羔羊会主动的投入老虎口中?
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而看似的馅饼也只能是陷阱。黑袍人很是清楚这些,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善于制造陷阱的人,甚至近日空桑山闹出的灵泉现宝风波,本就是他用来捕获那些贪婪阴阳境武者的陷阱。
可这一次,他所面对的,却是秦风的陷阱。
黑袍人沉默了许久,冷笑道:“你不在岸上等死,却来这里找死?哼哼,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秦风笑了笑,他知道这是黑袍人在对他的试探,也是在问他为何要来的理由。
凡事总是需要一个理由,而在来的路上,秦风也想了一些,尽可能让黑袍人相信的理由。譬如,他可以说,他是为了救那可能还未被杀,很是无辜的九十九位阴阳境武者而来,他想要用自己的命,来换那九十九位武者的命。
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理由,也是天地间无数的大英雄最惯用的理由,但秦风却觉得,这样的理由有些太假气,也太虚伪。他与那九十九位阴阳境武者素不相识,没有任何的关系,甚至连最普通的王国同胞这样浅薄的关系都沾不上,那么他为何要用自己的命,去换旁人的命?
这样的理由,以黑袍人的聪明又如何会相信?于是,秦风说了一个最简单,黑袍人也必然会信的理由。
“我,是来杀你的!”秦风面带微笑,很是诚恳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