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数天,徐翰菁以及他的“千和”团队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加班加点不用说,自然是成了家常便饭。毕竟年关来临,身处这个行业,公司上下也无人抱怨,人人均是坚守岗位,做好各自的分内工作。
与此同时,一股强冷空气由北肆虐而下,铺天盖地的暴风雪给他们的工作出行带了诸多不便。徐翰菁别说去学校上课了,即便是同住在一起的琪莹二女这两天也没见他几面。谢思涵除了自身工作外,对他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让他倍受感动。
这日周六早上,大雪初停。偷得半日闲的徐翰菁准备去位于近郊,闻人岩所住的庄园,与他商议“绿地”的收购事宜。自从那次“玉巷山庄”一行之后,贺玉巷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千和”几次会面的请求。鉴于此,徐翰菁领导的团队也试过从“绿地”其它高层下手。不过,尝试之后,他们竟惊讶的发现,“绿地”整个高层不仅团队纪律严明,制度完善,而且在握有绝对控制权的贺玉巷带领下,就如一个堡垒一般,可以说是毫无破绽。而最令徐翰菁等人想不通的是,这样一个高素质的团队管理下的公司竟徘徊在破产边缘。
所以,就这样一连数日毫无进展,终于让徐翰菁再也坐不住了。
坐在车里的徐翰菁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略微出神的他一想到此时三女或许还赖在被窝里不愿起床,不禁自嘲地摇头苦笑:“看来我还真是劳苦的命啊!”
驾驶座的吴畏无声微笑,很快将车子驶进了庄园的大门。
再次来到这里的徐翰菁见积雪覆盖下的庄园肃索冷清,静谧怡然,更显古朴大气。而豪宅前方空地上的积雪已被清扫的干干净净,道路一尘不染,让他心中不禁感慨:“这才是真庄园,真贵族!”
闻人岩并没有亲自出来迎接,徐翰菁在仆佣的引领下来到了上次那间满室珍宝的书房门口。
“咚咚!”
“进来!”
得到许可之后,中年仆佣轻轻地打开了门,恭敬地像徐翰菁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呵呵,一个人下棋太无趣了,翰菁来的巧,快来陪我走一盘!”
穿着便服的闻人岩盘腿坐在靠墙处一张略显陈旧的宽大木榻之上,双手插在一张看似用浣熊或是狐狸之类皮毛做成的袖筒里,身前摆着木质的棋盘。
“叔叔还真是好雅兴啊!”徐翰菁见猎心喜,霎时就回忆起儿时有段时光总是痴迷于棋艺,拉着老爸或是陆楷国就能下上一宿。虽然这些年于棋道荒废了不少,可底蕴基础却是怎么也跑不了的。他笑着走到木榻前,侧身坐到了软垫之上。顿时一股浓烈的降香扑鼻而来,他摸了摸木榻扶手,不经意打量起这件雕工精致的木榻来。
闻人岩淡淡的笑道:“什么雅兴,不过是忙里偷闲罢了!这是清代海黄雕,味道比越南花梨要重一些!来来来,看看你能不能破这局!”
徐翰菁闻言将注意力引到了棋盘之上,见黑白两盒棋子各置一方,闻人岩又双手入袖,哪里是下棋下到一半的样子,分明就是布了个棋局在等他嘛。他微微一笑,将注意力完全放到了棋盘之上。只见白黑相间的棋子密密麻麻,各有百余子,已是来到了收官阶段。黑棋大体上已占到了优势,只是白棋却不甘落败,四处冲杀,负隅顽抗。
徐翰菁耐心地研判着形势,见各处“战场”黑白两子厮杀得异常惨烈,“或劫”、“或活”,端的是复杂无比。许久之后,他右手终于摸到了一旁的棋盒,拿出一颗白子,手腕一抖,落到了“十七?16”位上。闻人岩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意似嘉许,手从袖筒里抽出,跟着下了一着黑子。
原来这盘棋的关键便在于右下角“星小目”的争夺上,徐翰菁洞察局势,心到眼到,一着便为白棋开辟了一条出路。他把接下来的路数都已想通,跟着便下白子。双方你来我往,下了三十余子。徐翰菁越下越慢,往往每走一步都需思虑半晌,而闻人岩也不催促,坐在对面如老僧坐定一般,微微笑着注视着棋盘。只要徐翰菁一落子,他便不假思索地封上一子,似乎早已将整盘棋路都研究透了。
徐翰菁越下越吃力,到得后来竟让黑棋围成了“两气共活”的局面。正当他想要投子认负时,闻人岩却落下一记黑子,将两气填去一气。这样一来,被围的黑子立时“有死无活”,霎时二十余颗黑子尽数“断气”。
闻人岩的昏招让大势已定的局面瞬间又变得扑朔迷离,而“死里逃生”的徐翰菁虽是莫名其妙,精神却也一振。可是就当闻人岩提子之后,他却不禁“咦”的一声喊了出来,局面非但没有简化,反而成了更加复杂的“三劫循环”。
面对注定了的死局,徐翰菁不愿放弃,绞尽脑汁,苦思破解之法。只见他紧紧盯着莹然发光的棋子,突觉一阵头晕目眩。他赶忙闭上眼睛,双手轻柔“太阳穴”。
这时,闻人岩突然说话了:“你再睁眼看看!”
徐翰菁一睁眼,又是情不自禁“啊”的一声惊呼了出来。只见原本紧密排列的棋子被闻人岩随手一拨,立时散乱,哪里还是个棋局。
看着错愕不已的徐翰菁,闻人岩哈哈笑道:“棋从断处生,局由死中活。既然毫无他法,这不正是破解死局的最佳办法吗?”
徐翰菁心头一震,反复回味这段话的同时心想:“这不正是我今天来此想要得到的答案吗?现在,对于‘绿地’的收购而言,正如这死局一般让人束手无策。”接着又想:“对了,他故意设下此局,意在引导我该怎么处置眼前的局面!可是,他为什么不直说呢?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亦或是其它原因?”看着错乱的棋盘,他忽然有种错觉,自己仅仅也就是这盘棋中的一颗子罢了。
消磨了几乎一上午的时光,徐翰菁从闻人岩的庄园中告辞出来。
坐在车里的他皱眉思索半天,他把思路一一整理,首先是贺玉巷见了自己一面之后,就不再给见面的机会了,可是他却偏偏又将这么重要的信息告诉了自己,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接下来,则是闻人岩,他似乎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就如今天,自己登门“求医”,可还没等自己开口,他就已将“药方”放到了桌子上。高深莫测的他,究竟对自己隐瞒了多少实情。
想不通,不愿再耗费脑细胞的他相信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于是便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喂,是我!从现在开始,公司对‘绿地’项目所有的跟进都立即暂停!对,你没有听错,是所有的!”
挂了电话的徐翰菁默默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变暗变黑后,才轻轻地念道:“棋从断处生,局由死中活!”
临江大厦。
纪延浩习惯性地将双手插在裤袋中,独自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户前,看着阴郁的天空以及脚下被浓雾完全堙没的城市,突然轻描淡写的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又年末了,唉,总有种预感,来年不会那么容易了。”
说完他转过身来,只见沙发上,戴着副眼镜的冯毓卿似乎视而未闻,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整理着茶几上的一堆资料。
纪延浩嘴角努了努,又开口说道:“钱国真连进展都没过问,看来是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闻人岩那边。他认定了徐翰菁只是一个诱饵,闻人岩一定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外人。呵呵,其实也不算是他轻敌,只怪他从来没跟徐翰菁交过手,不知道徐翰菁的实力罢了!”
冯毓卿动作一滞,抬起头来看了纪延浩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下头继续整理资料。
纪延浩嘴角微微一扬,走到角落的柜台倒了两杯红酒后拿着坐到了冯毓卿身旁,摇着红酒问道:“怎么样了?”
“嗯!”冯毓卿加快手上动作,很快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纪延浩。纪延浩放下酒杯,接过之后,只见左边是几份报纸的剪辑,文章和标题说的均是徐翰菁的千和正在调研“绿地地产”的数据,同时千和高层公开表态看好“绿地地产”。而文件夹右边则是几张看似偷拍的照片配着描述的文字,其中几张照片是王福安和“新业地产”老总共同出入一个私密会所的照片,另外几张照片又是苏鹏秘密拜访“大同地产”总部的照片。
看完之后的纪延浩将文件夹放到茶几上,抬起红酒杯说道:“徐翰菁竟然摆出了‘迷魂阵’,那证明他察觉到了有人在暗中盯着。这可为我们增加难度了,不过看样子我觉得像是新业地产,当然大同那边也不要掉以轻心,必须一同跟进。”
“不对!徐翰菁既然要防着竞争对手,那他不会不知道再怎么秘密进行,也躲不过盯梢,这么低劣的障眼法根本起不到作用。如果徐翰菁只是这种层次,那他根本不配拥有今天的成就。”
“嗯?那依你看这是......”
“兵法有云,实者虚之,虚者实之!依我对徐翰菁的了解,我敢断定,徐翰菁的目标必是‘绿地’无疑!”说着,冯毓卿用手重重地拍到了报纸剪辑处,千和“示好”绿地的新闻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