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岩缓了缓,喝了一口水后说道:“而博闻现在资源整合的关键便是这个公司!”说着,他用手轻轻敲了下徐翰菁手中印着《绿地地产控股有限公司》的资料,续道:“这个公司原本是完全属于博闻的,只是当年和通用签协议时,便把它当作附属交易了出去。‘绿地’这些年拿地不顺,又加上一直没有找到强劲的合作伙伴,主业基本处于停滞瘫痪状态。这样的公司本不值一提,可偏偏它控股的投资公司通过一系列秘密的股权置换和股权抵押的方式,竟然直接和间接投资了博闻下属几家上市公司的股份!这其中股权相互交叉的情况比较复杂,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楚,由于‘绿地’并没有上市,信息的披露不完善,我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把整个情况了解清楚。总而言之,只有完全持有‘绿地’的股份,才能顺利实现博闻的整合。”
徐翰菁轻轻皱眉,大脑飞快的转动着,现在思路已经很清晰了,那就是:如果博闻无法收购“绿地”,将不能顺利进行内部资源整合,如果无法整合内部资源,将不能整体上市,那么回购通用手中那30%的股份,自然也成了空话,而最坏的结果就是博闻将不再由闻人家族来掌控。所以,“绿地”便成了整件事情最关键的一把钥匙。
沉吟半晌,徐翰菁问道:“叔叔,莫非你是让我替你去收购‘绿地’?”
闻人岩似笑非笑,也不答话,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徐翰菁吃了一惊,慌忙摆手说道:“不不,这事叔叔您太看得起我了,我经验不足,万不能担此重任!”这倒不是他故意谦虚托大,而是他心里透亮,这关系到整个闻人家族未来的命运,干系实在太大,他根本不敢接手。
哪知闻人岩听完哈哈一笑,说道:“没想到‘少年股神’也会有害怕打退堂鼓的时候!”,见徐翰菁一脸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闻人岩收敛笑意,说道:“我相信你一定有这个实力!这一点我敢打包票,凭我浸淫商场这些年的阅历,还不致把人看错。”
闻人岩这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大有气魄。徐翰菁却苦笑连连,似乎意思是单凭这点,却还无法将他说动。
闻人岩察言观色,略微思索,再次开口:“其次,这件事我不便轻举妄动,想必我的一言一行都会落入有心人眼里,所以我必须选择一个完全值得信任的人来替我做这件事,我才能安心。再者,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为博闻出力,那便是为子莹出力,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照顾子莹一辈子吗?”
他最后这句话含意甚深,值得玩味。徐翰菁眼睛一亮,暗想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凭借他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我和子莹、雪琪,还有思涵姐的关系!如果说他知道了还故意这么说,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已经默许了我们这种关系的存在?”
想到这里,徐翰菁陡然精神一震,一直以来,这都是他心里的一块大石,虽然他才略心智皆比同龄人高出不止一个层次,可是在处理感情方面,他依然只能算是个情窦初开的情场菜鸟。或者也可以说,这是他性格上的一个弱点。因为围绕在他身边的每一个女孩都有自己突出的优点,都有可以迷得他神魂颠倒的可爱之处,可以说这几个女孩在他心里是各擅胜场,不分伯仲。虽然他心底也曾想过自己必须要做一个专情的男人,可是在需要作出抉择时,他又总是优柔寡断,硬不起心肠,心里以不愿伤害任何一个女孩为借口,被动地接受一份又一份的感情寄托。
造成现在的局面以后,他也暗下过决心,绝不辜负莹雪寒舍三女,而三女也明言或是暗示过难以分离。不过,这都只是他们自己的想法而已,如果能得到长辈的支持,那么事情将会容易很多。而其中相较之下,他又以子莹的父亲,闻人岩最难说服。如若连闻人岩都能抛开世俗的偏见,那么他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果不其然,倍受鼓舞的他立刻表起了决心:“既然叔叔这么看起我,我必当竭尽全力,定不让叔叔失望!”
“哈哈哈,好!”闻人岩舒畅地开怀大笑起来,而徐翰菁心中高兴的是另一件事,也跟着笑起来。
只是略得意忘形的他却没有听出来闻人岩前后话中的矛盾之处:既然闻人岩说他一言一行都会被有心人注意到,那么他和徐翰菁的亲密关系在有心人眼里又岂会真是秘密呢?老谋持重的闻人岩怎会想不到这一点?还依然这么放心的把如此重任托付给他?
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闻人岩才开始和徐翰菁商谈起细节来。其间徐翰菁认为博闻整体赴米国上市是最佳选择,岂知闻人岩含糊其辞,非说要到香港上市,在徐翰菁再三询问之下,他才到出了背后的原因。
原来当年通用入股博闻之后,闻人岩这些年为了家族利益,利用一些手段,曾几次强行将集团利益划归到闻人家族的兜里。所以他担心博闻在米国上市的话,会频繁遭到通用那些小股东们的集体投诉,毕竟米国拥有完善的中小投资者保护和集体诉讼传统。况且,2011年的退市危机让华夏米国双方在审计监督和公司信息透明程度方面产生的争议延续至今,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华夏公司付米国上市。
徐翰菁对于商场上的“兔死狗烹”、“过河拆桥”之事已是见怪不怪,当下也不多言去揭人伤疤,只是对于闻人岩对中外股市的制度这么了解而颇感惊讶。暗自在想,看来这件事确实重要至极,闻人岩才会如此用心,自己也该倾尽全力才是。念及此处,便更加卖力的投入与闻人岩的商谈之中。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三个小时过去了。徐翰菁在闻人岩的陪伴下出了会客室,只见两人均是满面春风,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看来详谈甚是顺利。闻人岩更是亲自将徐翰菁送到了电梯口,当然走的依然是来时那条秘密通道。
只是过于专注交谈的两人却没有发觉身后拐角处探出的那个身影......
临江大厦,恒宇集团总部。
39楼,也就是大厦顶层的旋转餐厅,在一个金砖玉砌,装饰奢华的包厢中,只有四个男人相对而坐。
这时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站起身来,拿起玻璃器皿,将充分与空气接触过的红酒分别注入面前的四个高脚杯里。其动作流畅优雅,颇具品相,而这人正是此间主人,纪延浩。
纪延浩再次坐回原位后,首先举起杯子,笑道:“欢迎钱叔光临恒宇,真是莫大荣幸啊!同时也感谢钱叔带来的重要消息,为我们的合作干一杯!”
另外三人同时举杯,祝酒干杯。
“哈哈哈,直到此时方知‘天外有天’所言非虚啊,能到全wh最好的私人旋转餐厅感受一下,该是我的荣幸才对啊!看看这房间的装饰和看风景的角度,还是你们年轻人懂享受!”说话之人正是钱国真,只见他声音中气充沛,双目如电,颇有大开大合的枭雄本色。
纪延浩呵呵笑道:“钱叔抬举了,只要心中不笑话我们这些年轻人不懂事,胡乱非为就好了!”,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右手按住杯托,来回摇晃,紧接着话锋一转,突然问道:“难道钱叔的眼线一直没查到究竟是哪家公司吗?”
“闻人岩城府极深,浸淫商场这么多年,为人极为小心谨慎,做得太过只会打草惊蛇,前功尽弃罢了!好在只需盯住徐翰菁,顺藤摸瓜,就可以打闻人岩一个措手不及!呵呵呵!”虽说对方是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可钱国真依然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嗯!不错!”三人同时点头答道,除了纪延浩,另外两人分别是冯毓卿和步灏然。
“给这俩老小子来个截胡,让他们眼巴巴看着到嘴鸭子飞了,到时候那表情一定很精彩吧!哈哈哈!”步灏然突然插嘴说道,只见他笑起来嘴角扯动刀疤,看上去更显狰狞。
“不,小弟倒有不同意见!”冯毓卿扫了步灏然一眼,双手交叉,继续慎重的说道:“如果按钱叔的情报来说,闻人岩要收购的那家公司其实对我们没多大用处,然而对他来说却是个至宝。所以我们只需假装买家,哄抬物价,把实际价格炒高几倍!那时只要闻人岩依然敢接手,必然要四处抽动公司数倍的资金,到那时我们就可以联合博闻股东,内外施压,看闻人岩这样罔顾股东利益,只为闻人家族一己私利,涉嫌公款私用的行为怎么向众股东们交代!并且在内外交困之下,闻人岩怎会还有更多精力去顾忌其他事情呢?”
话音刚落,钱国真率先拍手称道:“妙计!妙计!用最小的代价,就可以让闻人岩闹个灰头土脸!说不定,一失足还可成千古恨!哈哈哈!坊间流传的“小股神”冯毓卿,果然名不虚传,前途成就不可限量啊!”
冯毓卿初得wh黑白两道大人物的赞赏,顿觉精神一震,眼神闪烁,以往的自信又恢复了不少。其实只论专业素养,冯毓卿对于和股票证券有关的问题往往能一针见血的道出本质,以他年纪而言,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怎奈既生瑜,何生亮!面对有时如“恶魔”般的那个苦主,他当真是一筹莫展。
钱国真将他表情一一收进眼底,其实他还有句话没说出口,那就是成就和能力并不是一回事。成就会衡量能力,可能力才决定成就。当然,这样的话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只见他似笑非笑的端起红酒,将目光投向落地窗外,此时他们所在的包间恰好旋转到了临江方向,钱国真将目光锁定在了一栋高耸的大厦上,眼内精光一闪而散。
从临江大厦正门走出来,步灏然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大哥,怎么你一直迁就纪延浩他们的要求,这样我们太吃亏了吧,捞到的好处太少了吧!这还不算,关键是怎么能让这俩臭小子骑到咱头上拉屎撒尿呢?”
钱国真负手而走,闻言之后脚不停步,淡淡的说道:“小聪明只是战术,大智慧才是战略,前者看到的是芝麻,后者捡到的却是西瓜!又有多少人能懂吃亏是福呢?当你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占了便宜的时候,殊不知你已经吃了个大亏!”
步灏然一怔,随即又追上钱国真问道:“大哥,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如果我们的情报没错的话,这是决定博闻以及闻人家族命运的事件。闻人岩能带领博闻走到今天,你以为是常人所为?一句‘运气好’就可以带过的了?再说,依他那老奸巨猾的性格,岂肯将这么重要的事托付给其他人去做!我不相信,所以合理的解释就是,徐翰菁只是闻人岩抛出来的砖罢了。既然这样,纪延浩就是我抛出去的砖!”
步灏然表面呆立当场,脑子却飞快的转动着,霎时全想明白了,原来大哥和纪延浩的会面只是虚以委蛇罢了。大哥反常的不另选秘密的会面场所,表面上说是参观恒宇的旋转餐厅,实则是将计就计,故意做给闻人岩看的。而走时也不从地下停车场离开自然也是一个精心安排的骗局。
念及此,他倒吸一口冷气。看着钱国真挺拔直立的背影,心里不知究竟是何滋味,只是一股挫败感渐渐从心底涌将上来。顿时只觉这些“人精”城府心计,均臻上乘,任何人都无法真正看破他们的内心和参透他们的真实想法。他们看似漫不经心的出手,实则大巧若拙,均蕴含深意,虚虚实实,招招都是试探和陷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