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一凡同学作为代表, 把七组的诚挚问候给琨神传达过来的时候, 靳林琨正在敲他的小儿童益智电子琴。
琨神很沉稳, 单手敲着迷你小键盘,另一只手给殷殷期盼的七组同学回消息:很顺利,正在练琴。
整个七组都瞬间松了口气。
“你看, 我就说肯定已经在练琴了。”
组长丁争佼挺高兴, 教育一群组员:“笙哥和琨神都是专业的,不会辜负我们的信任的。”
“肯定特别帅。”岑瑞已经开始忍不住想象大佬弹琴的样子, “两个人坐在钢琴前面, 配合默契,四手翻飞……”
夏俊华很赞同:“估计还是大三角钢琴,纯白的那种。”
……
众人七嘴八舌, 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补充,很快拼全了脑海中那幅美好的画面。
一群人正准备安详地各回各寝, 梁一凡忽然又跳起来:“回来回来,还没完!”
“琨神话多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他微信被盗的那天。”
岑瑞忍不住感慨一句, 扒着梁一凡踮脚看:“又发什么了?让我们帮忙再多请一天假?”
虽然近期七组同学们基本已经加全了靳林琨的微信,但敢发消息的还是少数, 大部分都是用来上传各种“如何与舍友和谐共处”、“n大周边十佳饭店”、“如何在舍友又揍了我一顿之后带舍友出去吃饭”之类秘籍作为讲题的报酬的。
靳林琨不太回消息, 通常只要显示了文件已接收就算这段对话结束, 这次居然还回了第二句。
梁一凡看了眼手机,摇摇头:“问我们准备得怎么样,让我们好好准备。”
这个问题有点儿严肃, 激烈讨论并基本无果了一整个晚自习的七组同学们面面相觑,忽然生出了些被查作业的紧迫感。
倒不是不用心,实在是一群平日里专心刻苦的学霸抬不擅长这一方面。能有艺术特长就不容易,连口哨和敲三角铁摇沙锤都算上,也只有过半的人能顺利登台。
还是在没考虑登台之后会不会群魔乱舞或者鸦雀无声的前提下。
能力实在有限,丁争佼也很紧张:“就和琨神说——说咱们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了,一定不给他和笙哥拖后腿……”
梁一凡双手捧着手机正襟危坐,飞快敲着键盘回复,另一头的消息却已经先一步跳了出来。
靳林琨:好好准备,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靳林琨:加油。
“……”
宿舍里安静了一会儿,梁一凡仔细看了看前文,确认:“不是被盗号了。”
岑瑞抓抓耳朵:“怎么办?琨神都要亲自上阵帮忙了,我居然燃起了斗志……半夜在厕所吹口琴会被揍吗?”
“不行,会。”
丁争佼及时打断他的念头,仔细想了想,一咬牙:“约琨神笙哥后天一起排练,我明天去借教室。”
梁一凡答应一声,低头回消息:“那咱们呢?咱们什么时候弄出来……睡醒了排?”
“睡个屁。”
夏俊华帮组长简洁明了地回答了他的问题,顺手把他拎起来:“赶紧过来,至少学个吹口哨,不然回头怎么好意思跟琨神他们交代……”
七组同学再一次燃起了斗志,翻墙出去,浩浩荡荡聚集在了夜市的小火锅店里。
……
靳林琨放下手机,重新打开那本琴谱,看了看那张照片。
看样子应该就是于笙说的那次中西乐器合奏。
台上乱糟糟的什么乐器都有,一群半大初高中生抱着捧花,兴高采烈接受祝贺,最佳表演奖的证书和奖杯都放在了台边的钢琴上。
个头还矮的男孩子坐在椅子上,两条腿都还够不着地,五官柔和精致,比现在稚气出不少。
一手搭在钢琴上,肩背笔挺下颌微扬,格外严肃地板着脸。
只占了画面的一个小角落,偏偏不管谁来看,都能在第一眼就注意到他。
靳林琨轻轻吸了口气,抬手揉揉鼻尖。
他舍友小时候怎么……
怎么能可爱成这样。
有预感一旦于笙知道了自己看到他小时候的照片会是个什么后果,趁着于笙去洗澡还没回来,靳林琨对着那张照片做了半天的心理斗争,还是掏出手机,飞快翻拍了一张。
身后浴室里响了一声,靳林琨立刻合上琴谱回头。
没人出来,估计只是于笙掉了个什么东西。
靳林琨松了口气,收好手机,抬起头,目光落回那些被封存了挺久的的奖杯证书上。
都是市级省级以上的奖状,还有好几个高规格的文艺汇演,琴谱一直到了演奏级,上面都还有当初练琴做下的记号。
但这些东西都已经被封起来,落了很久的灰了。
刚刚那张合照里面,其他人都有家长上台送花,一家人兴高采烈地聚在一块儿,隔着照片都能体会到有多热闹。
就只有琴凳上的男孩是自己一个。
明明拿了最厉害的那个奖的。
明明看起来好像会发光。
靳林琨下意识抚了下那本书的封皮,掌心覆着封面,一点点滑下来,轻轻拍了两下。
他舍友隔了这么多年,难得重新上一次台,再怎么也得让其他人也都表现得更好一点。
收拾东西弄了一身灰,于笙没忍住冲了个澡,扯了条毛巾出来,先听见了客厅沙发上断断续续传来的电子琴声。
“这么喜欢?”于笙就是想扳回一局,没想到靳林琨居然真配合,擦着头发过去,“送你了,不准在寝室弹。”
靳林琨正靠在沙发里,膝上垫了摞书,边拿电子琴试音边删改曲谱,闻声哑然:“说实话,我现在忽然觉得它挺——”
他抬了头,话才说到一半,张了张嘴,忽然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于笙随手套了件半旧的t恤,肩上搭着条毛巾,正弯下腰来看他写的东西。
靠近的发梢还有点潮,平时挺硬朗的头发垂下来,很顺服地贴在额头,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比平时年纪更小了一点儿。
t恤的领口已经有些松了,从这个角度能看见精致的锁骨,少年的喉结锋利清晰,肩颈线条稍微一绷,就能显出隐约流畅的筋骨轮廓。
在家空调温度正好,溜达一会儿就能晾干。于笙懒得太折腾,擦了两下头发就没再管,低头看谱子上的铅笔记号。
“这儿,琶音不行,会打架。”
于笙不打算用自己的左手把靳林琨的右手从琴键上踹下去,按着他的肩膀低头读谱,没察觉他的不对劲:“挺什么?”
靳林琨喉结轻动了下,尽力克制着自己忽然冒出来的、想要抬手替他擦头发的念头:“挺……可爱。”
“……”于笙仔细看了看那个造型卡通的电子琴:“这个?”
他还没想到,自己的舍友审美原来这么充满了天真童趣。
靳林琨自己也不大清楚自己究竟在说什么,清清嗓子,一笔划掉了那段琶音:“洗完澡了?冷不冷?”
“不冷。还有水,你一会儿也去冲个澡。”
于笙搭在他肩上,低头看完了下面的谱子,实在忍不住:“你——是不是一直在教堂练琴?”
“啊。”靳林琨依然有点怔神,下意识答应了一声,“怎么了?”
于笙:“这是首爱情的曲子,你加的和弦都快神圣得让他们俩就地飞升了。”
“……”
管风琴的后遗症太严重,靳林琨被迫退出了编曲的工作,被于笙轰去洗澡。
不知道为什么,心神一放空,少年在灯光里弯腰下来、按着他肩膀一块儿看着琴谱的动作忽然就变得尤为清晰。
连同透过衣料沾染的淡淡温度,发梢干净的洗发水味道,清新的水汽,说话的时候擦过耳廓的隐约气流一起,无处不在地提醒着他注意更多的细节。
平时挺正常的动作和存在,偏偏因为不知道因为拨开了哪个开关,变得好像开始被赋予了某种新的含义。
……
靳林琨站在花洒底下,闭上眼睛,调成冷水冲了一阵。
洗完澡出来,于笙那边的曲谱也已经改出来了第一版。
时间已经不早了,今天在路上折腾得多,于笙已经困了一会儿了。看到他出来,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把谱纸和书一起扔开:“睡觉吗?”
“睡吧,不早了。”
靳林琨刚在路上睡过一觉,这会儿还挺精神,帮他一块儿把东西收拾好:“我再练练,键盘区域不一样,得适应适应。”
于笙困得不行,为了等他才熬到现在,抬头看了眼时间:“哪有这么急,先睡觉。”
和大部分人的起床气正好反过来,于笙困得厉害的时候从来都意外的好说话,语气也会比平时更莫名温和一点。
靳林琨又看了一眼他依然没干透的头发,终于没忍住,拿过条毛巾替他擦了擦:“你先睡,给我床被子就行——”
“没有。”
于笙另一套被子枕头都扔在学校宿舍了,这次走得急,没来得及过去收拾,就只草草铺了层塑料布防灰:“就一套,将就点吧。”
靳林琨:“……”
他擦头发的动作有点慢得过了头,于笙确认了下毛巾的位置,把还没干的地方贴过去,抵着用力蹭了两下:“够大,双人床。”
靳林琨:“…………”
于笙终于觉察到他有点不对劲:“?”
“不是——”
靳林琨清了下嗓子,觉得颞下颌关节好像有点不听使唤:“我不是睡沙发吗?”
“……”于笙还没考虑过这个备选方案,低头仔细看了看沙发:“舒服吗?”
“可能不太舒服。”靳林琨轻咳一声,“但是——”
于笙没让他但是,随手捡了个抱枕,往头顶上划拉了一把,找着了他的胳膊:“那就算了,快点儿,明天出去找琴房。”
晃了一瞬神,靳林琨已经被他拉着往前走了两步。
于笙拽着他走得莫名费劲,站定回身,眉宇不耐烦地蹙起来:“你睡不睡?”
靳林琨抬起头。
眼前的少年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有点翘的睫毛垂下来,单手抱着抱枕,右手拎着他的袖子,颜色有点淡的唇角抿成一线。
靳林琨:“……睡。”
他攥了下手机,不等反应,已经被于笙拉着进了卧室。
卧室的装修比客厅还简洁,一张床已经差不多占了四分之三,床边是张桌子,桌上扔着电脑耳机,随意摞着几个机械键盘。
靳林琨贴着床边坐下,看着于笙半闭着眼睛熟练铺床,有点儿犹豫要不要叫醒舍友,再让他确认一遍今晚的安排。
“枕这个吧。”
于笙的安排挺明确,铺好了床,把抱枕扔过去:“明天出门再买枕头。”
他一个人住惯了,这些也都做得很熟。流畅地掀开被子上床躺下,埋进枕头里,抬手拍灭了顶灯。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章看起来有点短的更新,但没关系,我相信我还会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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