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道:“阴谋……”
“可能是朝廷的阴谋,也可能是天海剑派的阴谋,或者其他阴谋。”李莺道:“总之感觉不太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法空道:“今晚我去找你。”
“嗯。”李莺答应。
“这几天挺辛苦的吧?瘦了。”
“……还好。”李莺心中忽然涌起莫名的思绪,复杂如乱麻。
两人扭头对视一眼。
四道目光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仿佛四道闪电在空中相交,彼此不相让。
李莺冷冰冰瞪着他。
法空则合什微笑,转身缓步离开。
心眼所见,并没有专门盯着自己二人的。
显然天海剑派已经放弃了对自己的谋算,在这个关键时刻,天海剑派无暇分心自己了。
法空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
整个神京的气氛确实大变,无形的紧张在暗自汹涌着,只是寻常的百姓们毫无所觉。
步兵衙门的兵卒乍看没有变化,是增加了便衣的兵卒,步兵司的高手正紧绷着心弦。
南司卫的减少让步兵司的高手们格外的心虚,恨不得现在绿衣司能跳出来帮一帮忙。
可绿衣司现在也忙得要命,承受着皇帝的重压,根本顾不得神京的情形,所有精力都放在大云的消息。
法空回到金刚寺外院自己的小院时,林飞扬已经回来:“住持,老陆说,大云的消息全是关于各大宗受创的事。”
他在回来的路上去了一趟烟雨楼,跟陆朝阳通了消息。
法空轻颔首。
林飞扬嘿嘿笑道:“这一回,光明圣教把大云武林各宗杀了一个痛快,让他们肉疼不已,看他们还敢不敢轻易闯进咱们大乾,自讨苦吃嘛!”
法空道:“大云各宗的高手没有异常?”
“他们原本是想闯过光明圣教的拦截,可惜呀,没能闯进来。”林飞扬嘿嘿笑道:“老陆猜测,他们是想闯进神京来干一些事,可惜如意算盘没能打响。”
法空点头。
林飞扬道:“所以这一次光明圣教是立大功啦,不知道皇帝会不会重赏。”
法空道:“那南边呢?”
依他的了解,皇帝不会重赏光明圣教。
拦截大云武林高手闯过大光明峰诸峰防线,原本便是光明圣教的职责。
“大云的南边?”
“他们应该从南边入海,再从我们南边过来。”法空道。
“老陆没什么发现。”林飞扬摇头。
法空摆摆手。
林飞扬没走,追问道:“住持,你怀疑大云武林高手已经闯进神京?”
法空道:“大云高手你能认得出来吗?”
“……认不出。”林飞扬想了想,摇头道:“如果他们故意不带口音的话,没办法认。”
法空道:“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不同的。”
虽然大云与大乾人几乎一般无二,但两朝的文化不同,理念也不相同。
大云的观念是强者为尊,弱肉强食,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只要能赢便是。
大乾讲究的是德行兼备,不仅仅武功要强,道德也要高,才能真正获得尊重。
所以,大云人的言行举止更加随意自由,个性更强,而大乾则受约束,气质更内敛。
如果单独一个人,可能不容易区别,可如果一个大乾人与一个大云人站在一起,一眼便能看出谁是大云人。
林飞扬道:“住持,我去杀大云高手?”
他双眼顿时放光。
法空斜睨他一眼。
林飞扬嘿嘿笑道:“大云人也不全都是坏人,不能不管不顾的乱杀。”
“你明白就好。”法空道。
大云并不是没好人,像独孤夏晴,大乾也不是没坏人,甚至多得的。
不过这个时候来神京的大云高手,恐怕都不安好心。
法空道:“你如果得闲,去把神京所有大云高手都标出来吧,将来有用。”
“好嘞。”林飞扬顿时兴致勃勃答应。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挑战,却也一个有趣的事。
——
夕阳西下,李莺从南监察司的东司离开,沿着朱雀大道往前走。
她黛眉笼罩着疲惫,一步一步慢慢走。
即使这般时候,她步态仍旧轻盈优雅,宛如柳枝随风轻轻飘荡。
李柱与周天怀跟在她身旁,保持沉默,知道她烦心,没有打扰她。
南监察司里的事已经够烦心的,还有残天道内的事,内外夹击,一刻不得安宁。
他们看着都替李莺头疼。
回到小院的时候,李莺发现小院里已经有四个老者,个个须眉皆白,鹤发童颜。
李莺的黛眉轻蹙一下,莹白瓜子脸一幅冷淡神色,抱抱拳:“四位师伯祖,稀客,……李柱,看茶。”
“是。”李柱答应一声,抱拳行四个老者行礼,然后忙去沏茶。谷
四个老者老神在在的坐在石桌旁,大马金刀,冷冷看着李莺,一言不发。
李莺摆摆手。
周天怀默默朝四老者行一礼,然后退出小院。
李柱的动作极快,很快沏好了茶,分别递给五人,然后退后几步,转身离开了院子,把门关紧。
李莺站在他们对面,端着茶轻啜一口:“四位师伯祖,喝茶罢。”
一个矮瘦老者“砰”一拍石桌,震得茶盏浮起又落下,重重哼道:“小莺,我们大老远过来,不是来喝茶的!”
李莺面色不变,又轻啜一口茶茗,淡淡道:“韩师伯祖,干什么这么大的火气!”
“瞧瞧你干的好事,我火气能不大?”韩旭升眼睛一瞪:“小莺你办的叫什么事!”
李莺笑笑:“韩师伯祖,我办什么事了?”
“你把我们残天道祸害成什么样子了?!”韩旭升瞪着她道:“对得起我们残天道列祖列宗吗?”
“韩师伯祖,你是说这一次的事?”
“大家都援助钓月道,为何偏偏我们不出动高手,站在一旁看热闹?!”
“我自有安排。”
“你的安排就是袖手旁观,冷血无情,不讲一宗同源之情!”
“韩师伯祖,你已经是安享晚年了,还操心这些事做什么!”李莺淡淡道:“就好好的颐养天年吧。”
“但凡你没这么过份,我们这些老家伙用跑这么远过来吗?!”韩旭升瞪着她哼道:“小莺,你这是冥顽不灵,非要一条道走到黑,是不是?”
“韩师伯祖,你是想让我改变主意,派高手过去帮钓月道?”
“不错。”
“现在去已经晚了。”
“晚了总比不去好!”韩旭升恨恨道:“你不想想,今天就我们不帮钓月道,明天呢,如果有人对付我们残天道,谁来帮我们?”
“我们不必其他人帮。”
“嘿,好大的口气!”韩旭升冷笑连连:“如果天海剑派下一次对付我们呢?他们绝对会眼睁睁看着,到那时候,后悔莫及!到那时候,你就是我们残天道的罪人!”
李莺摇摇头,把茶盏放到石桌上,转身进屋。
“小莺!”韩旭升看她如此,顿时勃然大怒,气得胡子翘起。
李莺从屋里出来,搬着一个绣墩放到了石桌对面,然后拿回茶盏坐到绣墩上。
“你这坏丫头!”韩旭升恨恨瞪着她。
李莺笑道:“韩师伯祖你呀……干什么都是沉不住气,年纪这么一大把了,还是改不掉这脾气。”
“没大没小的!”韩旭升哼道:“你能改换你的臭脾气?”
李莺道:“我脾气哪里臭了!……好啦,这件事有蹊跷,你们老糊涂了,就别乱掺合了。”
“你……”韩旭升的胡子又翘起来。
其余三个老者的脸色也不好看。
李莺道:“你们根本不知道具体的情形,不知道天海剑派到底为什么要把钓月道扯进来,你们更不知道,皇上已经下诏令,让大雪山宗与光明圣教高手前往海天崖。”
“这跟我们帮钓月道有什么关系!”韩旭升不服气的道:“我讲的是你让我们残天道被其余五道所孤立,是乱来,是往绝路上走!”
李莺道:“当然有关系,大有关系,弄不好,他们就要栽一个大跟头了,可惜他们听不进我的话。”
“嘿,他们凭什么听你的!”
李莺摇头:“是啊,便是四位师伯祖都不听我的,更何况其他五道的呢。”
“……看来我们四个老不死的说话也不管用。”韩旭升瞪着她。
李莺道:“我更相信我的直觉。”
“好好好。”韩旭升咬牙道:“你就相信你的直觉吧,但愿你的直觉不会把我们残天道带到绝路上,……尽管现在已经是往绝路上走了!”
“是绝路还是光明大道,谁又清楚呢。”李莺道:“你们四老就放下心看着吧。”
韩旭升迈开步子往外便走。
李莺道:“韩师伯祖,吃过饭再走呗。”
“哼!”韩旭升重重哼一声,以与他年龄绝不相符的矫健步伐大步流星而去。
其余三个老者看着她,摇头叹气。
知道韩旭升都劝不动她,压不住她,他们也是白给,还是不自取其辱了。
他们也离开了小院。
李莺慢慢坐回石桌旁。
李柱与周天怀轻手轻脚的进来,开始收拾茶盏。
李莺揉了揉黛眉眉心。
“少主……”李柱心疼难忍,忍不住开口道:“要不然,跟法空大师商量一下。”
把这些养老的老怪物都逼出来了,少主也真够本事。
更重要的是,少主竟然顶住了他们的压力,一点儿面子不给,果然不愧是少主!
李莺摆摆手:“忙你们的去。”
“是。”李柱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能做的就是不打扰少主。
两人收拾了茶盏,退出院子。
李莺静静坐在石桌旁,蹙眉沉思。
目前得到的消息,实在分析不出自己的直觉来处,各方的压力一直在逼迫着她放弃自己的主张。
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派残天道的高手去帮钓月道,去对付天海剑派。
可是为何自己就是不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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