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自己，也会怀疑是哪位王爷所为。

这种事根本不必王爷亲自出手，甚至不用王爷吩咐，手底下的人自然会处理。

或者请王爷帐下哪位奇人异士出手，或者在武林之中找一个杀手。

大严寺众僧的武功很寻常，杀起来并不难。

“我是不是做错了？”冯超凌轻声道：“大师觉得呢？”

如果自己不是爱惜净凡的人才，不是把他招揽进潜龙卫，而是让他受到重罚，直接废掉武功。

很可能这大严寺不会受如此大劫，不会彻底惹怒哪一位王爷下此毒手。

法空摇头：“对对错错，不能根据结果来，不能倒因为果，而要遵从自己内心，世事无常，唯有内心的标准才是有常的。”

“是，大师。”冯超凌脸色微缓。

法空这一句确实点醒了他。

法空看向楚祥。

楚祥叹一口气，摇摇头：“应该不是哪位王爷所为，不至于如此极端行事。”

即使不忿于净凡能逍遥法外，即使憋屈，顶多找人捣乱，让大严寺开不下去。

还不至于下如此辣手。

“一定是逸王！”净凡忽然抬头，直直瞪着楚祥：“除了他，还会有谁？！”

“住口！”冯超凌忙断喝。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是要付出代价的。

逸王的势力不是净凡能想象的，他年轻，如初生牛犊，根本不知虎有多么可怕。

净凡看向冯超凌：“卫主，我知道，一定是逸王爷！”

“还不给我住口！”冯超凌断喝道：“混帐东西，不知天地高厚！”

“卫主，我现在不管，我只想报仇！”净凡咬牙道：“不管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一定要报仇！”

法空淡淡道：“万一有人故意栽赃呢？”

他看向冯超凌：“剑上没留气息？捉不到凶手？”

冯超凌神色阴沉了几分，摇摇头：“这柄剑很古怪，没有一点儿气息。”

“唔，看来身怀奇功。”法空点头。

——

“……不可能栽赃！”净凡咬牙道：“除了逸王爷，谁会在乎我这个小人物！”

“你现在可不是小人物，是堂堂的潜龙卫候补，潜力无穷，逸王再糊涂也不至于做出如此的事来。”法空摇头道：“有碍名声，百害无一益。”

“为了心里痛快！”

“逸王嘛，将来不知如何，至少现在的阶段，他不可能为了一时的痛快而坏了自己名声的。”法空摇头：“所以冯卫主所说不错，不要急着下决断，先弄清楚凶手，再说其他的。”

“啊——！”净凡仰天怒吼。

他觉得自己要爆炸了，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杀光，总有一个是凶手。

法空叹口气，结了他一记清心咒。

清心咒一落下，净凡的愤怒与杀意如冰雪遇沸水。

法空看他双眼渐渐恢复清明，血丝慢慢消失，眼睛已经没有了异常，开口说道：“不管怎样，先超度了他们吧，让他们安息才是关键。”

净凡直勾勾看向法空。

法空道：“净凡，你心里其实也恨着我，想杀我吧？”

“……不错。”净凡沉声道。

他现在已经毫无挂碍，没有了师父，没有了大严寺，便再无顾忌。

法空道：“这次的事，我会帮忙找到凶手，也算化解我们之间的恩怨。”

净凡冷冷道：“如果你能帮我找到凶手，往事一笔勾销，我还欠你一份恩情！”

法空点点头：“也好，那我便出手了。”

“有劳大师。”冯超凌肃然。

法空左手结印，右掌竖起，掌心放出柔和的白光，笼罩了整个尸山。

净凡怔然看着。

冯超凌与周围数个潜龙卫也好奇的盯着看。

他们头一次见到大光明咒。

白光映照之下，一团团光芒从脑袋浮起，然后在空中扭曲变化，慢慢变成了一个个小光人。

“师父——！”净凡顿时失声痛哭。

他自从进到大严寺，看到这般惨烈，一直没有哭，唯有痛苦与悲愤及杀机。

此时看到知明和尚的魂魄，看到知明和尚平静的站在白光之中，平静的看着自己，他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冲掉了沾在眼角的鲜血。

知明和尚缓缓合什，朝法空一礼算是感谢，再看向净凡，微微一笑，随即冲天而起，化为一道白光，随着白光柱而升上天空，消失不见。

“师——父——！”净凡失声大喊。

正要进寺的两女正到这声音，吓了一大跳，脚步滞了滞，终究还是踏入大门内。

柔和的白光之下，院中的情形越发清晰。

不过此时在圣洁的白光之中，削减了几分惨烈，给她们的冲击力弱了不少。

即使如此，两女也脸色苍白。

一百多具尸首的场面是极为震撼的。

一个个小光人化为白光升腾而起，眨眼功夫，全部冲天而去，消失不见。

此时云层浮现金光，将白云变成了金色，天空之中隐约浮现一座座楼阁，一座座莲池。

白玉彻成的街道，白玉彻成的楼阁。

华丽而不失纯净。

法空慢慢收回双掌，朝诸多尸首合什一礼，结束了大光明咒。

此时脑海，一百多颗乳白色珠子密密麻麻的浮现在虚空之中，形成一片乳白色光带。

乍一看，好像是药师佛像的眉心正在放光。

法空想了想，只取了一颗记忆之珠，知明的记忆之珠钻进了药师佛像。

他闭了眼睛，开始沉浸于知明的一生之中。

——

一盏茶过后，他睁开了眼睛，沧桑之意慢慢褪去，恢复了清明，驱除了知明和尚的心境。

此时，众人已经围在他身前。

“多谢大师！”净凡和尚合什深深一礼。

亲眼看到师父他们纷纷被超度上西天极乐世界，让他的心情好了太多。

至少师父他们是踏入西天极乐世界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甚至胜过平时圆寂。

法空合什点头。

他目光落在两女身上。

徐青萝忙一闪钻进了旁边的厢房，然后搬出一个轩案，案上有笔墨纸砚。

她迅速研磨，很快弄好了墨，双手递上笔：“师父。”

法空轻哼一声，接过笔，迅速画出一幅肖像，提起来吹了吹，递给楚祥：“这便是那个剑客。”

楚祥扫一眼，摇摇头。

并不认得。

冯超凌也看了看，摇摇头。

净凡忙凑过来看了看，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法空与楚祥冯超凌对视一眼，都看出问题来，显然，净凡是认得此人的。

徐青萝轻声道：“原来是认识的人，那就好办啦，直接追到便是了。”

楚灵也看出净凡认识凶手，便道：“到底跟你有什么仇，非要把你们一寺都灭了？”

净凡面露痛苦之色，他忽然蹿出去，飞身掠过尸山，伸手拔出知明心口的长剑，落到对面庑廊，猛的刺向自己心口。

“叮！”林飞扬忽然出现在他身边，一掌将长剑拍飞出去，一闪再次消失。

“啪！”冯超凌上前便是一巴掌。

净凡被扇得转了一圈，双眼却闪烁着痛苦：“卫主……”

冯超凌冷冷道：“混帐，你死了，谁报仇！？”

净凡摇摇头：“我报不了这仇。”

冯超凌冷哼一声：“他武功再强，凭你的资质，只要狠狠练，总能超过他！”

“他……他……”净凡面露挣扎。

徐青萝道：“难道这人的身份很特殊，你不能杀他，而不是杀不了他，是不是？”

净凡直直看向她。

徐青萝道：“看来我说对了，难道他是你的亲人或者是你的父亲？”

“我没这个父亲！”净凡怒吼。

徐青萝面不改色，对他的怒吼与怒瞪无动于衷，轻轻点头：“果然是你的父亲，……一个是师父，一个是父亲，确实是很难办。”

“你不能杀他，我们能！”冯超凌冷冷道：“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恩怨，他灭人一寺，便是罪大恶极，其罪当诛！”

楚祥道：“太恶劣了，不能饶他，……他是什么修为？”

净凡沉默不语。

法空摇头叹一口气：“他应该便在附近，王爷你动手，还是潜龙卫动手？”

“我来吧。”楚祥道。

这件事原本便应该属于城卫，而不是潜龙卫。

只是因为涉及到潜龙卫的人，他们才过来，否则，外面围着的就不会是城卫了。

法空看向净凡：“他是独行剑客，还是哪一宗的？”

“……铁剑门。”净凡沉声道。

“唔……”法空挑了挑眉头，看向楚祥。

楚祥道：“大师知道这铁剑门？”

“王爷不知？”

“铁剑门，师父，是不是那个与天海剑派关系不错的铁剑门？”

“天海剑派……”楚祥顿时明白了徐青萝的意思。

关系不错，那就很可能是天海剑派的附庸宗门，与天海剑派有千丝万缕的瓜葛。

“……即使是天海剑派弟子，也一样要捉拿！”楚祥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王爷既然真要捉，那我便助王爷一臂之力。”法空扬声道：“林飞扬！”

大严寺的和尚都很无辜，一口气杀这么多无辜之人，让他愤怒，闲事也要管一管了。

“是！”林飞扬的声音在空中飘荡。

片刻后，一道黑影从墙头飞过来，重重落到了大雄宝殿之前，法空的脚下，发出“砰”一声闷响。

却是一道人影。

他落地之后在地上翻了一圈，转过身来露出脸庞，正是法空所绘之人。

“啊——！”净凡怒吼，手上青筋贲起，想要扑过来，却被冯超凌压住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