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真真道：“真要厮杀的话，恐怕……”

玉蝶宗诸女的修为还是太差，如果现在就厮杀的话，很容易折扣。

她与玉蝶宗诸女是有感情的，而不是只当成工具，否则也不会想着把玉蝶宗变得更强，耗心耗力。

折损任何一个玉蝶宗弟子，她都会不舍不忍。

纵使法空能将她们复活，可寿命只有六十年，还是一样的不忍。

法空笑看着她：“师妹，你这个宗主看来不够心硬。”

宁真真摇头。

自己对敌人硬得起来，对玉蝶宗诸女却硬不起来，尽管是以莫幽兰的身份与她们相处，身份是假的，感情却不是假的。

自己也知道，身为宗主，应该想的是宗门利益，为了最大的利益，有所牺牲是难免的。

慈不掌兵，自己需得硬下心肠，该牺牲就牺牲。

可是自己却做不到。

如果真要如此，自己的心境便失衡，一旦破了心境，那便是修为倒退。

法空笑道：“心硬有心硬的好，心软有心软的好，在玉蝶宗没有成为顶尖大宗门之前，还是心软一点的宗主更好，师妹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便如前世的经营管理，人数不到一定规模，便是人治，人数到了一定规模，则是法治。

人数太少的时候，讲规矩，那便容易离心离德，人数太多的时候不讲规矩，那便是一盘散沙。

玉蝶宗这么点儿弟子，如果只讲利益不讲人心，纵使有那么多弟子嫁给了高官贵人也很快就会消亡。

弟子一脱离宗门，维系人心的还是人心。

“师兄……”宁真真明眸微微泛红。

法空的赞赏对她至关重要。

她最近其实一直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到底适合不适合做这个玉蝶宗的宗主。

把所有弟子都护在羽翼之下，不想让她们承受风雨，不管她们成长不成长，不出危险才是最好的。

她也知道不妥当，这样固然能安安稳稳，可是将来总要面临风雨。

一旦风雨来临，她们恐怕承受不住，还是要折断。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如此。

法空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们怎么会感受不到你的关心？”

她身为宗主，对弟子们如此关心如此情重，她们唯有感激与拥戴。

当然，也是因为她们本性温良，不是那些冷酷之辈。

“是，她们都是难得的心性。”宁真真轻轻点头。

这也是她如此心软的根本。

如果这些人之中有白眼狼，她早就心硬下来，反正不是真正的莫幽兰。

可每一个弟子都如此之温柔可亲，如此之可爱，她实在狠不下心，心越来越软。

法空道：“你如果担心折损，大可不必，我会在这里加持回春咒，即使重伤也不会死。”

“重伤不会死？”

法空轻轻点头：“只要在钟山范围，便是如此。”

他是通过小西天极乐世界，将这钟山改变，形成一个自动触发机制。

一旦重伤，则会触动回春咒，天降甘霖，迅速恢复。

“……不会出意外吧？”

“不会。”

“好。”宁真真轻轻点头。

她也是果断之人，一旦知道不会出意外，那便没什么可犹豫的。

法空道：“但是别跟她们说不会死。”

“……明白了。”宁真真点头道：“我会说，师兄在这里加持了地藏空行咒，死了确实能活过来，但只有六十年寿元。”

法空点头：“而且也要跟她们说，复活一次，只有六十年寿元，再复活一次，只剩下三十年寿元。”

“好。”宁真真点头，随即道：“复活两次只有三十年寿元？”

“复活是有代价的，这已经是最轻的代价。”

“这倒也是。”宁真真觉得没错。

死而复生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她随即道：“那再复活一次，是不是只有十五年？”

法空轻轻点头：“已经没必要复活三次了。”

“如果只是婴孩夭折，能活到十五岁也是值得的。”宁真真道。

法空点点头。

他先前还真救过几个夭折的婴儿，都救活过来了，还好只需要救一次，他们寿元都有六十。

地藏空行咒太过神妙，活过来之后，这些婴孩身上的绝症全都不治而愈。

这个现象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他们竟然萌生了一个想法，竟然想通过杀死自己得了绝症的孩子，通过复活治好绝症。

虽然只能活六十岁，却远比夭折的好。

这逼得永空寺只能开始提供神水，否则，不知会有多少得了绝症之人自杀。

此事他也跟元德和尚说过，元德和尚没有拒绝。

永空寺一旦提供神水，必然会迅速增加威望，绝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增加。

仅仅几天功夫，整个天京都沸腾了，都在议论神水。

还好此事有皇室参与其中，由内宫接管发放，法空只负责给一池泉水加持回春咒。

神水到底发放多少，有多少进入皇宫，他一概不理，也管不了那么多。

毕竟这里不是神京，没有金刚寺撑腰，他一旦将神水掌握在自己手中，便会得罪太多人，得不偿失。

他当初只跟皇上曹景元订下一个规矩，神水先保证那些得了绝症之人，性命垂危之人。

剩下的神水怎么处理则一概不管。

他慢慢发现，世事如一张网，轻轻扯动随意一根线，便能带动整张网。

所以未来无时无刻不在变化，除非自己顺势而行，不改变任何人的命运轨迹。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此事我还要跟杨宗主商量一下，看她同意不同意。”法空道：“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

宁真真顿时嫣然笑道：“师兄出手，怎能不成？”

法空摇头：“这位杨宗主，可没那么容易说话的。”

——

“不可能的！”杨霜庭澹澹说道。

两人正站在钟陵湖堤的一棵柳树下，此时夕阳漫天，霞光铺满了湖面。

法空道：“那些人一直不动，也蠢蠢欲动吧？不如给他们一个发泄的场所。”

“你可曾想过，他们真要杀了玉蝶宗的弟子呢？”

“只要在钟山，就不会死。”法空道：“在我的道场内，想死也难。”

“那你也太小瞧他们了。”杨霜庭哼道：“他们都是极端之人，逼急了，直接来一个玉石俱焚，你怎挡得住？”

法空笑了笑：“在钟山之内，他们施展不出这一招。”

杨霜庭半信半疑看他。

她越来越好奇这钟山有什么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