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久, 屋内归于宁静。
博盈抽泣声渐渐小了,她安静下。
贺博美不知道发了什么,只依稀能感受到屋子里氛围不太对, 也停下了自己活蹦乱跳身影,趴在两人脚边, 尾巴还时不时甩到博盈脚背。
博盈垂眼, 感受着它带给自己安抚。
在这一夜,所有谜题仿佛都被解开了。
为什么她从未收到贺景修回信, 为什么她忽然爽约,放了贺景修鸽子。
两人在阴差阳错下,蒙在了鼓里。
如果当时,博盈再倔强一点, 再坚持一下,事情或许会不一样。
如果贺景修不那么高傲, 厚着脸皮去找几次博盈,问她为什么说不算数, 把约定忘记,或许他根本就不会分开。
但很事,并没有如果。
错过就错过。
当他, 虽有着少时期热烈,可骨子里,谁都有不愿意妥协倔强。
贺景修在她高考后次日回了家, 买了一束花去找她。
她电打不通,贺景修再次去她家。
到门口时, 他被她家里阿姨告知,她去环球旅行了,开学再回。
高考绩出后, 贺景修知道了博盈分数,知道了她报考学校。
那一刻,贺景修仿佛知道了她电为什么打不通,知道了她为什么毕业后不跟自己说一声便出国旅行原因。
同样,也通过这种式,知道了她答案。
以前上课时,班主任老师曾分享过一个故事,故事结尾时,他说高中喜欢都小打小闹,做不得数,让他紧着学习,而非爱情。
因为高考毕业后,你会发现世界很,遇到优秀人更。到那时候,你可能又会改变自己喜欢。
在这之前,贺景修一直都把她当真。
有些时刻,博盈自己都会忘记自己说,但他记得,也一直在遵守。
到那天,得知她选学校和专业后,贺景修才恍然明白——小麻烦精去向往更广阔世界了,她把在一中落下那些约定忘了。
又或者不忘了,她根本没放心里。
贺景修个骨子里很骄傲人。
从小到,他从没被人忽视过,更没被人放过鸽子。而博盈,却对他爽约两次。
所以他没有去找博盈质问,他性子使然,不允许他去做这种追根究底事。
……
“所以——”博盈喉咙干涩,嗓子沙哑看他,“你回去找过我?”
贺景修:“嗯。”
博盈望着他,在他眼底看见了自己倒影。
她问,既然没见到为什么不再等等。可换位思考,她也如此。
他都太轻,爱子,骨子里都骄傲倔强。
她打了电,被旁人接听,因此再没拨通过。
而贺景修亦如此。
思及此,博盈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
她盯着脚边贺博美看着,总觉得整件事有点好笑。如果不因为这些,她也不至于跟贺景修错过这么。
“那……”
“什么?”贺景修注视着她。
博盈嘴唇翕,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
现在问当初那个拿他手机接电,回自己消息人谁好像也没了意义。
命运就对他开玩笑,让他互相错过。再去追究,也不能改变什么。
对着他眸子,博盈摇了摇头:“没什么。”
贺景修盯着她看了须臾,起身给她倒水。
“喝点水。”
博盈接过,道了声谢。
屋子里再次静了下。
但这一次安静,和刚刚又有所不同。
博盈捧着杯子,小口小口抿着水。
她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贺景修,也一样。
两人脑子都很乱,谁也没过他错过原因会在这里。
不知过了久,博盈终于把杯子里水喝完。
贺景修顺势接过空杯子,声线低沉:“还吗?”
“……不了。”博盈扯过纸巾擦了擦脸,着自己刚刚在他前哭泣模样,匆忙起身:“我去洗个脸。”
贺景修还没得及反应,博盈已经钻进浴室了。
他看着她背影,哑然失语。
博盈在浴室整装肃容了一会,她眼睛红红,看上去颇有种我见犹怜味道。
一到自己刚刚把眼泪擦在贺景修衣服上画,博盈就不太出去了。
她对着镜子深呼吸了许久,才迈出步伐。
回到客厅,在看到贺景修正在做事后,博盈再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
她快步走到他前,一把将他拆开信抽了出。
猝不及防,贺景修抬眸看她。
博盈瞟了眼他刚刚拆开那封信,支支吾吾道:“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看我东西。”
贺景修看她这么有精神样子,估摸着她恢复了不少。
他挑眉,示意道:“这些信收件人我吧?”
“……”
博盈一噎,“以前你。”
贺景修不敢相信看她,“现在不我?”
“现在——”博盈张了张嘴,“反正你不能再看。”
太丢脸了。
以前写时候没这个感觉,现在翻出看,博盈只找个地洞钻进去。
贺景修观察着她表情变化,提醒:“博盈,你知不知道你这叫什么。”
“什么?”
“出尔反尔。”
博盈微哽,圆碌碌杏眸瞪着他,“谁出尔反尔了。”她强词夺理说:“我这给一贺景修看,又不七岁贺景修看。”
贺景修默了默,提醒她:“我没记错,我还没满七。”
“过了六日就七。”博盈告诉他。
贺景修扬了扬眉,说:“你前几天跟人说你今?”
博盈:“四啊。”
“……”
博盈日在初春,典型双鱼座。她回国时,已经过了四岁日。
贺景修沉默了会,不敢问为什么她过了日还四,而自己过了就了一岁。
博盈看他憋屈神色,扑哧一笑:“贺总,你这在委屈吗?”
贺景修瞥她,“不敢。”
“你这说。”博盈轻哼道:“好像我强迫你承认自己七一样。”
贺景修哭笑不得,没忍住揉了揉她头发,“没这个意思。”
博盈抬眸觑他。
一抬眼,她便撞进了他幽深如潭眼睛里。
呼吸萦绕,两人皆一顿。
贺景修低垂着眉眼望着她,而她恰好抬头。
一种无形暧昧在无限蔓延,滋。像今天刚抱回绿植一般,迎着风,在盎然长。
博盈心跳忽然很快。
静谧深夜,她隐约听见了贺景修回应。他心跳声,也仿若跳出一般。
两人心脏,隔着单薄衣物,在互相回应。
阔别,给对那段感情答案。
他眸色很深,窗外还没得及转逝黑夜。
他把所有感情,都写进了眼睛里。
博盈接收着,感受着。
她眼睫轻颤,心脏跳着,犹如擂鼓一般。
两人眼神无声纠缠着,绵长呼吸缠绕在一起,谁也无法分开。
又不知过了久,在博盈受不住时,贺景修忽然弯腰靠近。
他目光紧锁在她身上,性感喉结上下滚,声音低哑:“博盈。”
“嗯?”博盈下意识应着。
贺景修停顿了下,嗓音沉沉:“我提前点福利,应该不会被逐出局吧。”
博盈轻眨了下眼,不太清醒脑子还没转过弯,先被拉入了他怀抱。
隔着单薄衣服,她脸贴在他胸膛,更清晰听着他呼吸声,心跳声,感受着他发烫温。
博盈手悬在半空中须臾,缓缓落下。
她主环住他后背。
这个拥抱,和往常不太一样,又一样。
他对都没变,唯一不同,敞开心扉。
贺景修呼吸落在她耳后那块敏感肌肤上,微微有点发痒。
博盈开始还能忍受,但她总觉得下一秒,贺景修唇会落在上。
她胡思乱着,莫名推了推他肩膀。
感受到她抗拒,贺景修松开她,但眼眸里写满了不解。
博盈抿了下唇,不太好说自己为什么会把他推开。她清了清嗓,提醒道:“时间不早了。”
贺景修顺势抬头。
两人这一折腾,时钟已经转到了两点。
他“嗯”了声:“那我先回去?”
博盈点点头:“好。”
“……”
安静须臾,贺景修主往门口走,博盈跟上。
门打开。
贺景修站定在那里,垂眸看她,“有事给我打电,不会关机。”
博盈:“嗯。”
她舔了下唇,避开他灼热目光,“那……晚安。”
贺景修:“晚安。”
落下,谁也没有作。
莫名其妙,两人目光再次撞上。
倏地,贺景修压着声说了句:“我,你应该不会讨厌这个。”
博盈一愣,正问不会讨厌什么,他先倾身而下,影子遮住她视线光,清俊脸在她瞳仁里放。
唇上忽地一软。
盛着晚风吻落在她柔软唇瓣,有点凉,但又很软。
男人身上沉香味钻入鼻息,侵|占她脑,思绪断了线。
在当下那个时刻,博盈心脏跳地像蹦出。
贺景修没有逼近。
他唇只轻轻地覆在上,没有深入。
两人鼻尖亲密贴合,呼吸落在对脸颊,暧昧又亲昵。
短暂一瞬,贺景修便退开了。
他垂下眼,指腹轻压了压她发烫唇,声音沙哑,“回去睡吧,醒跟我说一声。”
博盈抿了下唇,总觉得他味道还留在上。
“你……”她顿了下,“扣分。”
贺景修轻笑,“扣几分?”
博盈娇嗔剜他一眼,“我再告诉你。”
闻言,贺景修也不气。
“好。”他捏了捏她脸颊,声音有种魔力,“睡吧,睡不着再给我电。”
“嗯。”
博盈看时间不早,也不再跟他黏糊。
“那你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
贺景修往电梯那边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博盈。
博盈正关门,手上作一滞,“忘东西了吗?”
贺景修看着她,问:“信真不能给我?”
“……”
博盈噎了噎,毫不犹豫拒绝:“不能。”
高中那会写小儿科信,她可不再让贺景修看见,那她会没脸见人。
贺景修颔首,很勉强道:“行吧。”
博盈无语。
“你别了。”她决定断了贺景修念头,“你怎么求我都不会给你。”
说着,她催促:“电梯了,拜拜。”
贺景修:“中午见。”
“……”
关上门,博盈在门后靠了许久。
她抬手压了压心脏位置,试图让躁心平静下。
刚刚慌乱心跳,她也不确定贺景修有没有听见。
博盈胡思乱了一会,才拖着步伐回到沙发边。
她看搁在一侧那些信,手指轻碰了碰,咬着唇把它重新整理,收了起。
洗完澡,博盈看到贺景修几分钟前给她发消息。
他到家了。
博盈给他回了个表情包,这才放松下休息。
忙碌了一天,博盈很困很困。
可一阖上眼,她脑海里全过往那些画,贺景修说那些,她熬过高三岁月。
博盈挣扎了许久,睡着后做了个梦。
她梦见了很人,梦见了很发在自己身上事。
梦后,她看见贺景修和别人在一起了,两人手挽着手从自己前走过。她看贺景修对着那人笑,神色温柔不像,她从未见过模样。
……
醒时,博盈脸上再次布满了泪痕。
她捞过手机看时间,还不到六点。
博盈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下羽毛吊灯看着。
不知看了久,她掀开被子起床,踏着晨光出门。
夏日清晨,风很凉爽。
太阳还没出,路道上车辆很少。博盈等着红灯,侧目看时,还能看见穿着橙红色衣服环卫工人。
她盯着看了须臾,到绿灯才踩下油门,循着一条熟悉又陌路道往前。
忘了久没回了。
这博盈第一次开车回。
看到博盈时,家里阿姨愣了愣,诧异道:“小姐。”
博盈“嗯”了声,看她:“阿姨,他在家吗?”
阿姨怔了下,指了指:“在,先正在客厅看新闻。”
她说着,笑盈盈问:“少爷前几天家里搬东西,说你搬家自己住了,搬完了吗?”
“嗯。”
博盈抿了下唇,问:“阿姨,你不见过贺景修?”
阿姨怔住。
她脸上笑一僵,支支吾吾道:“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她神情,博盈心里有了答案。
她没再为难阿姨,她知道阿姨那样做为什么,她不过求一份保障工作,拿钱办事罢了。
博盈点了下头,径直往屋内走。
看到她,博华也惊讶了下。
但他长居高位,习惯对人发号施令,即便自己女儿,也领导对下属语气。
他皱了皱眉,语气冰冷:“终于舍得回了?”
在他看,博盈在外受苦了才回,她认输。
博盈扯了下唇,眼神冷漠:“我问你一件事。”
她这个语气,让博华眉头皱得更深了。
“博盈,谁教你这么跟我说?”他对她语气不满,“你有没有把我当父亲?”
博盈轻哂,“您在问我这句之前,有没有过,你有没有把我和我哥当儿女?”
她直入主题,“我问你,我高中时候放在信箱里寄出信,不你背着我偷偷拿回?”
音落下,博华神色有细微变化,但很快,他又恢复到泰然自若模样。
他正欲说,听到静裴婉玉站在楼梯口,应着:“又如何。”
她居高临下看着博盈,“博盈,你现在质问我?”
博盈压着胸腔怒气,抬眸看她,“你拿我东西时候,问过我吗?经过我同意吗?”
“问你?”裴婉玉冷笑,“博盈,你吃用哪点不我给,没有我,你觉得你可以那么潇洒自在?”
她讥讽道:“你一个女孩子,厚着脸皮追人,你不觉得丢脸,我都觉得丢脸!”
“……”
“所以……”博盈看她,“你现在还不觉得偷拿我信这件事错对吗?”
“我有什么错?”裴婉玉问她,“我你妈,你我养,我有权利拿你任何东西。”
博盈听着,都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她发现,她和这两个人根本无法沟通,他永远不懂得反省自己,永远也不会反省自己所作所为。
她不争气地红了眼眶,轻点了点头,重重呼出一口气,“你说得对,我你女儿,我以前吃你提供,用你提供,确实没资格反抗,更没资格对你管教提出异议。”
她停顿了下,看向他,“但以后,不用了。”
“你什么意思?”
听到她这,博华质问。
博盈微微一笑,“听不懂吗?我意思,以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
说完,博盈转身就走。
“站住。”
博华和裴婉玉同时出声。
裴婉玉瞪着她,“博盈,你还真和你哥一样,长了翅膀就硬了。”
她脚步微滞,回头看他,“我翅膀就算没硬,这样家我也不待。”
她喉咙干涩,反问:“难道你现在才知道吗?”
没等答案,博盈加快脚步离开了这个困了她这么,让她曾感到窒息地。
她,以后再也不回了,这样就不会难受不会伤心。
匆匆忙忙走出院子,博盈往自己车停位置走。
她车没开得很近。
还没走到,她先看到了站在车旁等自己人。
博盈眨了眨眼,总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这个时间点,他为什么会在这。
看她不,贺景修抬脚走。
站定在她前,他垂眸看她红了眼眶,无奈道:“一天哭两回,你小哭包吗?”
博盈抬眸看他,刚收回去眼泪又出了。
“你怎么在这?”
贺景修应了声,“找你。”
“不。”
博盈垂着脑袋,“我意思你怎么也这么早起了。”
贺景修看她,“睡不着。”
他知道博盈个性,有什么事习惯一次解决。就昨晚那个情况,结合她当时情绪,贺景修估摸着她会回这里。
所以早上睡醒,他给她发了消息,而后去了她那边。
按了门铃,没人开。
瞬间,贺景修心里便有了答案。
博盈“喔”了声,没问他为什么会猜到自己在这。
她忍了忍,还没忍住,眼泪像断了线珍珠一样往下掉。
贺景修叹息一声,捧着她脸给她擦眼泪。
边擦,他边说:“你现在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了。”
博盈抽泣声停了。
贺景修看她这可怜兮兮模样,终归没忍住,低头把唇落在她布满泪痕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