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一分钟, 贺景修就真只抱了一分钟。
分开时,不太舍得的反而是博盈。
但她没让表现的过于明显,和他再次说了句‘晚安’, 便转身进了小区。
贺景修的怀抱,比她记忆里还要温暖。
博盈是个没有怎么感受过父爱的人, 但她拥有哥哥的宠爱和照顾, 小时候也没觉得有多渴望父爱。
后来渐渐长大了一些,她才后知后觉发现, 其实她是渴望的,甚至比一般人更渴望。
越是没有的东西,她越要。
印象里,她父亲抱过她有那么几次, 但他的拥抱,没有太多温暖, 反而有种冰冷感。
而博延的,博盈从上初中开始, 就知道男有别了,不再黏黏糊糊黏着博延。
所以在她记忆里,贺景修的拥抱是最清晰的, 最能给她直观感受的。
他胸膛发烫,不受控制跳的心脏,隔着单薄的衣物, 砰砰传到她这边,让她感受他的那份炙热。
可能是睡拥抱的原因, 也可能是小店里提到的过去,博盈这一晚,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到了高二那年, 和贺景修的第一次拥抱。
那天,博盈和家里吵架了。
她父母工作忙,鲜少家,博延因为学业和工作各方原因,留在家里的时间也渐渐少了。
一般情况,家里都只有博盈和阿姨在。
那是一次期中考,博盈考试的那几天肚子痛,考试也没太过专心。
她绩一直都是中上位置,那次绩出来,一落千丈。
恰好,她出差了一个月的父母家了。
在知道她考烂后,不分青红皂白地摔了她手里正在玩的游戏机,甚至还把她房间里堆满的漫画和各类杂志,也都丢了出去。
他们觉得,博盈绩降是玩游戏,看漫画买杂志导致的。
博盈最开始他们摔了游戏机这事,没有太大感觉。但漫画不行。
那些漫画,是她让朋友从海外寄来的,她有个很喜欢的漫画作者,她出的很多漫画也都绝版了,那些是她刚收集的几套。
其中两套,还是博延知道她喜欢,找人高价购买,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当时正在雨。
漫画被他们从阳台直接丢了出去,落在院子里。雨噼里啪啦往掉,雷鸣闪电不断,狂风吹得院内树枝乱晃,好几株花被风吹断,干枯的枝叶被折断。
外面黑漆漆的,别吓人。
博盈一直都很喜欢雨天,但那天她却由衷的盼望着雨停。
漫画被丢出的那一刹那,她也从房间跑了出去。一个人跑进暴雨中的深夜,在院子里边哭边捡被雨水打湿的漫画。
她刚捡了几本,就被家里的保镖给强行拖了屋。
但博盈不依,哭着闹着要出去。最后的最后,趁着那两人房睡,她到了大雨中,把被雨水浸湿,字痕雾化的漫画杂志,全部捡了去。
漫画被全部淋湿了,能抢救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阿姨劝她放弃,博盈不听,她觉得淋湿的可以烘干,烘干后一定还可以再用。
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天博盈跑遍了楼上楼,就是没找到可以烘干的工具。
正绝望的时候,贺景修给她发了个消息。
原本,那天晚上两人约好了一起去小吃街吃东西的。博盈知道那边开了家小店,馋很久了,一直央求着贺景修陪去。
看到贺景修消息的那一刹那,博盈像是看见救世主一样,她也没,直接给他打了个电。
“喂。”贺景修的声音很清冽,听上去很舒服,“博盈,雨了,明天再陪你——”
他还没说完,先听到了博盈隐忍的抽噎声。
“博盈?”
贺景修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着急,“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
博盈根本没理会他的问题,边哭边说:“贺景修,我的被雨淋湿了。”
当那个时刻,她根本听不清贺景修在说什么,她只顾得上说的,解决问题。
听到这个,贺景修像松了口气,“淋湿了多少?你先别哭,找块布把上面的水擦干。”
“我找不到。”博盈越哭越厉害,“他们不让我擦干,我的全没了。你帮我你帮帮我好不好。”
“好。”
她听到了贺景修没有犹豫的声音,“你现在在哪,我过来找你。”
“在家。”
贺景修应,“我二十分钟后到,你先别哭,先冷静来找块软布擦擦水,你被淋湿了没有?”
博盈抽噎“嗯”了声。
“那你先换身衣服,我马上到。”
博盈跪坐在地板上,哭得在打嗝,含含糊糊地应着:“嗯。”
贺景修到的时候,博盈抱着她那一堆走了出去,伞也没拿。
雨好像稍微小了点,可她全身湿哒哒的,水一直从她衣服往滴。
看到贺景修的第一眼,她便是让他救的。
两人站在雨中,贺景修接过她手里那堆被淋湿的,也没问她到底是怎么事,径直将她带了学校附近的公寓里。
贺景修在学校附近有套公寓,用于中午休息使用,博盈是知道的,但她没来过。
公寓不大,是两室一厅的设计,一间卧房一间房。
来时,两人都被雨淋湿了。
贺景修一进屋,便给博盈拿了块大毛巾,“博盈,你先去换套衣服。”
博盈倔强看他,“我的——”
“我会帮你擦干。”贺景修那天耐心十足,她也变得温柔了很多,他的认真全在眼睛里,轻声告诉她,“你去浴室洗一洗,我给你拿件干净衣服。”
为了不让博盈害怕,他说了句:“你可以锁门,我不会进去,我就在客厅,有什么需要再叫我,好吗?”
那一瞬间,是博盈唯一理智尚存的时刻。
她点点头,拿着贺景修给的没穿过的干净衣服进了他的浴室。
她洗完澡出来时,浑浑噩噩的脑子好像清醒了很多。
客厅里,贺景修背着她这边,颇有耐心的在用软布擦拭她那些被雨浸湿,不太能拯救来的漫画。
他作很轻,仿若手里捧着的是珍宝,而非漫画。
即便有些已救不来了,他也一如既往待,把它们一页一页翻开擦干,晾在旁边,用他不知道从哪儿找出的风扇,把它们吹干。
博盈在冷静来后,给博延打了个电,告诉他在同学家里后,便被收拾好那些的贺景修赶去睡觉了。
她第一占用了属于他的私人空间。
博盈很快睡着,到半夜倍感不适。
她发烧了。
在她冻的唇色发青,身子颤抖时,有阳光笼罩在她身上,让她觉得温暖。
迷迷糊糊的,博盈有一丁点儿意识。
她不断地朝热源靠近,汲取着能让温暖,让舒服的温度。
她太贪恋那个怀抱了,一直都没舍得松开。
翌日醒来时,博盈的烧退了。
她意识摸了摸床侧的位置,那上面还有余温。昨晚的怀抱,也不是她烧糊涂的错觉。
博盈走出房间时,迟绿正在客厅她。
她哥还在外地没办法赶来,只能让迟绿先过来接她。
临走时,博盈的漫画忘了带走。
后来,她问过贺景修几次,那天晚上他是不是抱了她,给她取暖。
贺景修都没正面承认。
偶尔被博盈问烦了,他会点着博盈的额头训她,告诉她这种事别外说,她影响不好。
他是无所谓,但博盈是个孩子,他不希望别人带着有色眼镜看她。
……
猛地一,博盈从梦中惊醒。
房间里黑漆漆的,看不见任光。
博盈怔了怔,拿起手机看了眼,凌晨两点。
她摸了摸额头,总觉得烫烫的,和发烧那天差不多。
博盈轻咳了声,刚一,趴在地板上的贺博美便醒了过来。
一人一狗视一眼,博盈失笑,掀开被子床,去厨房倒了杯水。
喝水间隙,她心不在焉的点着手机。
大概是深夜情绪容易放大,发酵。博盈没忍住,再次问出了几年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博盈:【最后问你一次,那天晚上,你是不是给我当了一晚暖宝宝。】
发完,博盈便把手机搁在了一旁。
大半夜的,她也没指望贺景修复。
岂料没过五分钟,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博盈一愣,意识接通了他的电。
她张了张唇,分外意外,“你还没睡?”
贺景修“嗯”着,“刚洗完澡。”
“……”
博盈轻眨了眼,很茫然问:“老板都不用睡觉的?”
这种工作强度,身体真的吃得消吗?
她非常好奇。
贺景修失笑,解释说:“在飞机上睡了,不是很困。”
博盈“喔”了声,了然道:“懂了,时差还没来得及调。”
贺景修也不解释是还有工作没忙完,应道:“你刚刚问的,是指哪一晚?”
博盈一顿,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咕哝说:“我们难道有很多晚吗?”
听到她的,贺景修脸上的笑僵住,一瞬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博盈的不设防表示无奈,她还真是放心,什么都直接说出口。
“博盈。”
“什么?”
“你知道在说什么吗?”贺景修问。
博盈微哽,舔了唇说:“那不是你问的吗?”
贺景修被她倒打一耙也不生气,他似忆了一会,才说:“没有一晚。”
他们在家里收拾好那些时,就已一两点了。
博盈怔住,她抿唇,眼睫轻颤,“所以我感觉没出错吗?”
贺景修缄默片刻,说:“博盈,你睡真的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