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收到一封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就是你的梦想?”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浑身带满传感器, 一边朝虚空中比划了几个挥手的动作,一边颇感有趣的对威廉说。
“谈不上什么梦想, 是目标而已……喂,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怎么了?”
“你身上带着的传感器太多了,我的密集恐惧症要发作了。”
所谓传感器,其实就是小贴片,贴在人身体上可以捕捉到肢体动作,再通过电脑技术来制作虚拟人物,但因为人脸上躯干四肢都要贴满传感器, 密密麻麻的足够密集恐惧症患者不敢再看第二眼了——不过传感器是制作数字人物时必备的捕捉人体动作的工具, 威廉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现在就在做这样的工作。
《泰坦尼克号》设计了很多气势宏大的场景,比如泰坦尼克号的时候数千乘客和码头边的家人朋友挥手告别,还有航行过程中三层甲板上数以百计的散步遛狗晒太阳的绅士小姐,以及当灾难发生时时, 成百上千来不及乘坐救生艇逃离的乘客们随着船体的断裂而从几百英尺高的地方滑下来, 撞到建筑物然后跌落到海水中等等。
鉴于剧组没有一艘真正的客轮,没办法让群众演员在真实的甲板上散步,也没办法让他们在几百英尺高的地方滑来滑去,所以高科技手段在拍摄过程中的运用就非常有必要了,比如说用电脑制造一些数字角色。
演员们身上带几十个传感器,在数字室内模拟各式各样的动作,像是说话挥手, 跑动游泳甚至是攀爬挣扎,传感器捕捉到演员们的动作传送到电脑上,动画师根据这些精确的细微动作,制作出一个个符合影片要求的人物来——完全不借助演员们的帮助构造数字角色也是可以的,但是凭空制作出来的角色僵硬死板,无法完成很多细微的精确动作,所以还是需要借助演员们让数字角色生动起来。
威廉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带着传感器工作几天,数字师可以根据他们各式各样的动作虚拟出几十个数字角色来,《泰坦尼克号》开拍以来,剧组差不多每个演员都要来义务帮忙。
“不要。”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面朝威廉,右手放在下巴前比划了一个v字:“我帅不帅?”
“……”威廉突然朝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方面迈了一大步,直接差点来了个脸对脸:“没我帅。”
看到那张贴了足有十几块创可贴一样东西,还连着线路的脸,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迪卡普里奥全身上下的汗毛一下子全竖起来了:“走开走开快走开!”
“偏不。”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迪卡普里奥的脑门蹦出一串黑线。
“男孩们,你们攀爬甲板的动作做的不太标准。”数字师冷冰冰的插/进了谈话:“能重做一次吗?”
威廉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双双呆滞了一下,立刻停止谈话,乖乖的继续对着空气做动作——差点忘了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了!
没办法身上挂满传感器,连续几个小时甚至几天对着空气不停的手舞足蹈,还要模拟挣扎逃生是件很枯燥的事,特别在这个前端科技还未被广泛运用于电影的年代里,演员们纷纷感觉无聊又尴尬,不亚于在试镜的时候被要求对着空气说几个小时的情话,所以,当两个以上的人一起工作的时候,聊天就成了最好的打发时间的工作。
没多久,无聊的两人的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了。
“你真是个现实主义者,威尔,我的梦想就理想化多了。”
“是什么?”威廉做了一个向远处眺望的动作,这个动作最后会被用到某个水手身上。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我有一个梦想——”
“我梦想有一天,这个国家会站立起来,真正实现其信条的真谛……by马丁·路德·金。”威廉非常自然的接道。
“……你能不能不要捣乱。”
“你继续。”
“我的梦想是——睡遍花花公子十二个月的封面女郎。”
“咳咳咳咳!”威廉被口水呛住了,猛咳了几声后才问:“玩笑?”
“没有在开玩笑哟。”
“太花心了。”威廉挑眉:“我还以为你在和克莱尔·丹妮丝谈恋爱?”起码在离开《罗密欧与朱丽叶现代版》剧组的时候,威廉知道他们俩还打的火热。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耸肩:“已经分手了。”
威廉露出遗憾的表情。好莱坞年少成名的女孩们太多是派对动物了,克莱尔·丹妮丝是其中难得的邻家女孩的代表,没那么爱玩,更居家……等等,或许正是不太爱玩,才跟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无法维持长时间的恋爱?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非常无语的看着威廉:“你在腹诽我,我看出来了。”
哪怕被拆穿心理活动,威廉表现的也很坦然:“你从我手中把朱丽叶抢走了,但是你又没好好珍惜她,啧。”
“我马上还要从你手里抢走露丝,嫉妒吗?哈哈哈哈。”
威廉惋惜的看着他:“然后你就被永远的冰冻在太平洋底,死的不能再死了。”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完全说不过怎么办!
“叫我辩论小能手。”
“嘴炮!”
威廉及时安抚道:“我的预感一般很准的,你刚刚说的那个梦想,等《泰坦尼克号》上映后,很快就会实现的。”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撇嘴:“难道这部电影能把我变成万人迷?”
“差不多吧。”
“好吧,伙计,如果梦想实现了,我会请你喝酒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用明显不信的语气轻快的说:“然后再向你传授一些泡妞的经验。”
“泡妞的经验?谢了,不用。”威廉耸肩说:“鉴于你一年后就会红遍全球,而十年后会胖成一只气球,我忠恳的建议,立个更大的志向怎么样?比如说睡遍《太阳报》的三版女郎。趁着年轻,好好享受吧。”
“喂喂。”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抗议:“不带这么打击报复的啊。”
威廉笑的像只偷吃了奶酪然后嫁祸给老鼠的猫。
“听说。”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拉长了调子,慢吞吞的开口:“你还是个处男。”
如果语气有形态的话,那“virgin”这个词一定是被加黑加粗下面还划了两道斜线的。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音量不高,但在空荡荡的只有三个人在的房间却显得很醒目,起码那个在房间另一头端坐在电脑前,一直充当背景的数字师都忍不住转过身,用极其讶异的目光瞄了威廉几眼。
威廉发誓他看到数字师的目光在他的下半身徘徊了一秒钟。
“我不是。”威廉恼怒的说。
“我不信。”
“真的不是。”
“证据呢?”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笑的露出一口白牙:“你是个生活很规律的人,威尔,从不在外过夜,不是住圣莫尼卡家里就是住在合租公寓里,将姑娘带回家里不像是你会做的事,而托比也说你从不……呃,我的意思是,开过荤的人都是不可能再做回苦修士的,你现在就像个苦修士。”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道理其实非常站得住,但那只针对一般人来说,例外情况是某人的第一次实在称不上是什么美好的经验。
“我恨托比!”威廉恼羞成怒,开始诅咒很明显是罪魁祸首的某人:“我要把他冰箱里的东西全部吃光光!在他的牛仔裤上撒牛奶!往他的咖啡里吐吐沫!”
“……最后这个听起来可真恶心。”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说。
“还有你!”威廉阴沉的看了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一眼,“和你!”数字师打了个哆嗦。
‘这明明是卡尔打量杰克时杀意沉沉的眼神。’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想,然后又在‘威尔在用演技作弊’和‘威尔真的是想杀了我灭口’两个猜测间之间摇摆不定。
“请千万不要把今天的事传出去。”威廉的语气突然变得可怜兮兮的,还努力将绿色的眼睛睁大,伪装自己是一只小鹿斑比,成功骗取人们的同情心:“你们知道谣言穿来穿去总是要变样的,我可不想成为别人八卦的主角。”
还以为自己要被灭口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数字师:“……”
“停止打情骂俏,男孩们。你们现在的效率很低,专心工作,今天把所有数据采集工作完成掉。”
房间里突然凭空响起了詹姆斯·卡梅隆的声音,威廉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一起露出了活见鬼的表情,扭头四处寻找,最后发现那声音居然是从他们腰上挂着的收音麦克风上传来的。
——差点忘了詹姆斯·卡梅隆就在他们隔壁房间正在操作一些更加高科技的机器,而两个房间间还连着麦克风了!
而之前威廉他们在偷偷聊天的时候,就很明显的忘记关掉麦克风了!也就是说,他们的所有谈话,不仅被房间里的数字师听去了,还包括隔壁房间的詹姆斯·卡梅隆,还有导演组的人!
威廉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感觉世界对自己太不友好了,不过更不友好的还在下面,没过多久,詹姆斯·卡梅隆的咕哝声,从他很明显也没关掉的麦克风里传了出来:“睡遍《花花公子》封面女?virgin?哇喔,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极端。”
威廉&莱昂纳多:“……”
完蛋了,他们在《泰坦尼克号》剧组里的名声。
……
因为美国中学毕业生可以同时申请很多所大学,也能同时拿到好几所大学的录取信,所以每年总会出现大学发出通知书,却招不到学生的现象,为了保证生源,“早期决定”项目就出现了。
参加“早期决定”的毕业生录取成功几率可能比正常申请的学生高50%左右,也可以比其他人早两到三个月拿到大学录取信,当然也有条件,那就是一旦毕业生拿到了某大学的“早期决定”录取信,就不能再申请其他学校了。
常青藤联盟学校每年的招生名额有两万五千个左右,通过“早期决定”录取的学生,一般占总招生数的四成左右,剩下的五到六成才会走正常的申请-招收/拒绝程序,而这五六成的招生数,则会有十几二十万的应届毕业生争抢。
所以,常青藤学校的录取率常年徘徊在10%以下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常青藤八大名校里,康奈尔大学和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录取率偶尔会达到12%-15%,布朗大学、达特茅斯大学在10%左右,普林斯顿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在7%徘徊,耶鲁低一点,哈佛再低一点。
总之,美国名校挑选新生的时候真是苛刻非常、煞费苦心,但也乐此不疲,因为录取率越低,说明学校的名望和水平越高,说明学生越是精英中的精英,对一所大学来讲,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有趣的是,在这些顶级名校里也有着阶级的区分:被哈佛、普林斯顿、麻省理工拒绝的学生有可能被康奈尔、宾夕法尼亚大学录取,但被康奈尔、宾夕法尼亚拒绝的学生,就基本得不到哈佛耶鲁的录取通知书了。
哈佛的招生名额雷打不变的年年维持在2000-2100之间,申请人数却逐年增高,今年申请哈佛的人数再次超过3万人,录取率差一点就跌破了6%。
罗伯特是哈佛招生办的负责人,他是一名双鬓斑白,严肃认真的绅士。
哈佛招生办有四十到五十名招生官,每年招生季开始的时候,罗伯特就将他们召集起来,分成两组,初审组和复审组,两组都审读过后,再给出申请学生合不合格的结论,通常来说,在招生季,每名招生官每天要读40份以上的申请材料,终审名单出炉前,每人至少已经读过1200到1500份材料,在这个阶段,招生官会淘汰掉至少80%的申请者。
终审名单出炉后,招生办评审小组的七八名官员会集中在一起,他们坐在三面都是玻璃的会议室里,一份一份的研究讨论每个申请学生,然后全体举手投票录取谁、不录取谁、或谁进入待定名单。在这个最后的环节里,招生官员们不论职衔高低、资历深浅,全都拥有平等的一票,这是为了追求投票权上的极致民主和公平。
1996年的新生招录进行到了最后时刻,在过去半个月的最终评审里,罗伯特和他的同事们已经确定了1030名录取生,拒绝了2800人,将900人放入待定名单。
今天,在喝过一杯浓浓的黑咖啡后,哈佛招生办的评审小组照常聚在了会议室内,他们分坐在巨大的胡桃木长桌两边,罗伯特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方便和左右两边的人同时交流。
罗伯特按照顺序,拿出一个新的资料袋,读着上面的名字:“威廉·布兰德利,来自洛杉矶圣莫尼卡中学。”
“这名学生的申请信可真厚。”帮忙拆袋子的一名中年男性招生官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我恨厚厚的申请信,通常它都意味着,一:我们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读完它,二:会寄出这么厚申请信的学生一般都是书呆子,会走路的书柜,中学里最不受欢迎的群体之一。”
“你不能歧视书呆子。”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看起来就像是高中时候被人喊过“书呆子”的招生官抗议道:“每年诺贝尔奖得主里都有一名曾经的书呆子,或许就在你读过资料的这些孩子里,20年后就会出现一个。”
“对不起。”说错话的人很干脆的道歉。
类似无伤大雅的口角经常在招生办公室里发生,所有人都不在意也不会当真,招生官们也是普通人,有不同的丰富的经历和背景,也会对不同类型的学生产生不同的偏好,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因为招生官的多元化,也保证了哈佛新生的多元化。想想看,如果哈佛每年招进来的学生都是一模一样的类型,那就太无趣了。
罗伯特将袋子里的资料拿出来,递给两侧的招生官传阅。
分到资料的招生官们仔细阅读了一会儿,然后大声念出来给其他人知道:
“喔,布兰德利的sat1的数学英语双满分。又一个满分申请者。”
有人耸耸肩:“美国今年一共有545个sat1双满分获得者,其中的365个人申请了哈佛,而我们已经拒绝了多少?起码有一半了吧?”
“我们至少拒绝了一半以上。如果因为sat1双满分就录取的话,哈佛校园大概早就被撑炸了。”
“那么让我们来看看其他方面,课堂作业全a,哇噢,成绩下面还标注了一个小小的h,这孩子上的是好班,不是随便混混作业就能拿a的差班。”
“参加过ap考试,英国文学、世界历史和物理学、艺术史的成绩都在4.5分。”
“他还听过泽维尔教授的课,说那一堂《麦考白》令他对戏剧入迷。”
“看来这个孩子在申请前做足了功课,他是哪里人,洛杉矶?能千里迢迢跑来试课,很有诚意。”
“用功的好学生,脑袋里塞满了知识,或许人缘还不太好,我想我对威廉·布兰德利已经有了初步的印象了。他的毕业论文是什么题目?他在哪家刊物上发表过专业论文么?”
没有人说话。
“有谁拿到威廉·布兰德利的毕业论文吗?”罗伯特问:“还是说,这孩子压根就没准备这个?”
“事实上,他有论文。”坐在罗伯特右手边的一个姜黄头发的招生官说:“只不过毕业论文的形式很新颖。”
姜黄头发的招生官举起了一盘录像带,录像带壳子上粘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毕业论文,威廉·布兰德利。”
“我想我们得把电视机打开了。”罗伯特挑了挑眉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