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
沈问秋倒不觉得后悔, 也不觉得羞耻,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先前一直在盛栩面前遮遮掩掩,未免不够朋友。
只是他对自己感到有点惊讶, 他竟然就这样承认了吗?
盛栩听到以后, 瞬间被刺激到了,浑身上下的气氛随之一变, 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住沈问秋,让人浑身不舒服。
沈问秋到他的眼眶明显地渐渐红了起来,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一会儿,阴阳怪气地说:“那真是恭喜你得偿所愿了啊……”
“你他妈住我家的时候, 到你半夜做噩梦,满头冷汗还发抖, 结果你边做梦边念了几句陆庸的名字, 居然就自己冷静下来了。还不止一两次,你知道你总是说梦话叫陆庸吗?”
“真好啊, 你做梦都在想陆庸,现在终于得到你想要的了啊, 是不是?高兴吗?”
沈问秋心头细细绵绵地难受。
他没剩下几个朋友了, 假可以,他不想和盛栩闹得太僵, 二十几年的交情,沉没太可惜。
他不是傻子。
他也并非完全没注意到盛栩阴晴不定的原因,在他家破产, 他自暴自弃之后,盛栩对他还那么好,起初他以为是友情。但盛栩总是半夜来偷看他, 他再傻也能感觉到不对劲。
所以才离开。
所以才装成视而不见,不见就是不存在。
既然不存在,自然也没有人会受伤。
成年人的世界尤其复杂。
沈问秋为难地说:“你别这样……”
盛栩疯了似的:“别怎样?还听说了,陆庸帮你把钱还了是不是?你不是说他不喜欢你吗?但你们睡了,他就愿意帮你还了?”
“那我也可以帮你还钱!行不行?”
“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凭什你就喜欢他呢?们认识的不是更久吗?他对你好,对你就不好吗?你自己说,对你怎么样?还不够掏心掏肺吗?”
“沈问秋,你不能这没良心,你众叛亲离的时候,是谁主动站在你身边的?是我!是我收留你,你跟条狗一样的时候,就我要你!可你就巴巴地想着陆庸?陆庸到底有哪里好啊?要不是你拼了命地犯贱倒贴,他都不想要你,你不找他,他就能十年不找你。你为什就是要爱他呢?”
“沈问秋,觉得是更爱你的人,你为什就是不爱我呢?”
沈问秋根本拦不住盛栩,叫盛栩一股脑都倾泻出来。
场面一时间异常尴尬。
这是件很残酷的事,不爱就是不爱。
盛栩还掏出钱包,他急躁到手指发抖,拿出他所有的银/行/卡和现金,因为在路上没地方放,手忙脚乱,还掉在了地上,他也不捡,只看沈问秋说:“也可以帮你还钱,你跟走。”
沈问秋停顿了不知多久,到底不能再逃避,直视他,愧疚地摇了摇头,说:“他爱我的。小栩。”
“他比你爱我,世界上没有比他更爱我的人了。”
盛栩听见沈问秋亲口说:“也爱他。只爱他。”
盛栩心想,沈问秋这话说得可真平静,也真温柔。
只是,原来世上还有一种温柔比刀尖更锐利。
话已至此,只好都吐露出来了。
沈问秋也渐渐觉得头脑发热,有些语无伦次地说起来:“后来想,对陆庸大概是一见钟情。要是高中的时候说出来,大概没人会相信,可我就是喜欢他。”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就是因为太喜欢他了,所以我害怕了,打一开始就是同性恋,装成不是,还伤害了他。不是他不管我,是他听我的话,不许他找我,他就不敢来找我。”
“们没谈恋爱前他就说要帮我还钱了,他什回报都不要,其实他没那么有钱,他就是个大傻子,他卖房卖车,宁愿自己一无所有,也要给还。”
“还跟说,只是想给一个再世为人的机会。”
“可这些都是不是理由。”
“爱他的唯一原因就是我爱他。对不起,小栩,就和你说的一样,真的很爱他。别人都不想要,就想要他。”
“只爱陆庸。”
沈问秋说完,感到一丝疲惫,像是把自己的灵魂吐出来一遍。
在陆庸面前,他从未这样直白地表达过自己,反而对自己喜欢的人他更怯于倾诉,他总想将这份爱偷偷藏住,不为人知晓也没关系,反正这只是他和陆庸两个人的事。
盛栩尤不服气,呼吸不稳地注视他。
沈问秋驱动站得有点发麻的腿,蹲下来,帮他把掉在地上的钱和银/行/卡一一捡起来,整理好,塞进他的手:“别浪费钱了。”
“你自己上班能赚几个钱,别为了跟你爸要了,你跟他关系又不好,你不是说不想看他脸色吗?”
盛栩僵硬地拿着钱,还在看他,眼泪掉个不停,却没一丝哭声,跟个假人似的。
盛栩突兀地说:“哦,你还清高起来了是吧?那你还钱,你问我借的三千万,你还,现在还,陆庸不是要帮你还吗?你能帮他做主吗?你还不得像个宠物一样去问他的意见?你这辈不就是卖给他了吗?”
话音刚落。
沈问秋自嘲似的哼笑了一声,心酸卑微地说:“倒是想卖给他……但配吗?能值得上一个亿吗?现在还不配,想为他做一些有用的事以后再说。”
“你觉得犯贱也好,觉得不要脸也罢。”
“就是要他给的爱。”
盛栩讥讽:“是啊,多贵啊,价值一个亿的爱啊。”
“不是一个亿。”沈问秋更正,辩称,“是他的所有,他有什他就给什。他的爱就是他的全部,对我来说不是钱能衡量的,是无价之宝。”
盛栩觉得沈问秋这都不是在用刀捅他的心口,是用带倒刺的刀捅进去,还要反复搅动,只怕他还不相信他们相爱,还不肯死心。
“哪能是你犯贱啊?明明是我犯贱。真的。”盛栩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脑的水终于流干净了,也便不再落泪了,他心下一片茫然,反而笑起来。
意味不明。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只是觉得可笑,太好笑了。
“搞什啊?现在这样,好像我是个要拆散你们的恶毒配角一样,凭什要演这种角色!妈的。”他复又恢复了一贯貌似桀骜不驯的态度,嗤笑一声,此骂道。
沈问秋于心有愧:“小栩。”
“艹,别叫我小栩了。”盛栩微微仰起下巴,像是在竭力维持自己的骄傲,“你觉得们还能做朋友吗?不想和你做朋友了。等你把钱还给,以后我们就算一刀两断,你以后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滚吧。”
沈问秋站没动。
盛栩才想起来,哂笑一声,说:“哦,对,是我来找你的。”
“那该是我滚。”
说完,他转身走了。
沈问秋没追上去,盛栩转过来,倒走,似乎是发现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彻底灰黯下来,他最后以他特有的口吻,撂狠话似的说:“祝你们白头偕,百年好合!!”
然后彻底转身,大步离开,再没回头。
沈问秋呆了很久,不太好受。
他听见小狗的“汪汪”叫声,回过神,循声去,瞧见陆庸牵着狗,站在不远处。
沈问秋问:“你什时候过来的?”
陆庸踟蹰了一下,诚实地说:“从盛栩和你表白那段开始,你们气氛不对,很怕会出事,就跟过来了。你们吵得太认真,都没发现我。”
沈问秋:“……”
沈问秋顿时顾不上盛栩的事了。
那岂不是陆庸把他的表白都听到了?沈问秋傻眼,心底的悲伤还没平复,又涌起强烈的羞耻感,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整理心情。
陆庸对他伸出左手:“回家吧。”
沈问秋牵住他的左手,陆庸用右手牵手,左手牵男朋友,慢悠悠回家去了。
陆庸憋了一路,到了家,一关上门,他就问:“你说你对我一见钟情,是真的吗?可我高中的时候又丑又是个残废……”
沈问秋边换鞋边说:“也不知道,觉得应该不喜欢那样的,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你是怎样的,就喜欢怎样的。早就喜欢你,你别再认为是没办了喜欢你的。”
陆庸默默地帮他把鞋抢过去摆好了。
小狗跑去吃饭了。
玄关只剩下他们俩。
陆庸手足无措地围早他身边饶了一圈,比狗狗还像狗狗,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其实知道现在开心很不好,但就是觉得开心……”
“你说的那话,就好像,你别的什都不要只要一样。”
沈问秋瞥了他一眼,说:“就是别人都不想要,只要你啊。”
陆庸憋了又憋,憋得脸颊发红:“现在卡里就剩下不到一百万了,觉得,要别剩了,都打到你卡里去吧,早点还一点是一点。”
沈问秋忍不住笑了:“你好歹是个陆总了,怎么琢磨半天张嘴就是傻主意?你好歹给自己留点应急资金啊!别这样,有点钱就想打给。”
陆庸摇摇头:“不止的,其实可以的话,想直接把的房子车子都直接过户给你……”
沈问秋瞪了他一眼。
陆庸闭上嘴。
不过,这一通话聊下来,沈问秋觉得心安静许多。
其实他大概有个主意了,也有信心,他这个主意能帮陆庸赚到上亿,数亿,甚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