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咻————

窗外突然传来令人心悸的啸叫声，道道曳光呼啸而过，照明弹升上天空，格罗兹尼残破的建筑物隐隐若现，矗立在硝烟火光之中，墙体上那一个个被坦克炮轰出来的大窟窿就像一张张血盆大口，要将低空突入的俄军通通吞噬。车臣军队已经发现直升机群接近了，各种火力纷纷对准天空开火，地面瞬间沸腾开来，金属风暴向着天空疯狂倾泄，曳光流线纵横错旮，将夜空切割成亿万碎片，每一架直升机都是连连中弹，机身底盘火花四溅。不过苏式武装直升机出了名的耐打……可千万别被影视误导，以为瞄准武装直升机的玻璃座舱扣动板机就能将其击落，没这么便宜的事情！至少想击落苏式武装直升机没那么容易，首先它的底盘非常坚厚，足以承受毫米口径高射炮直接命中，自动步枪、机枪、高射机枪什么的打上去只能擦掉防弹底盘的一点漆皮；其次它的座舱罩是由防弹玻璃制成，就算是十二点七毫米口径高平两用重机枪直接命中也是白搭，中小口径枪弹……省省吧，碰到它还是躲好一点，免得被绞成碎片。武装直升机被称为“步兵死神”不是没有道理的，除非拥有单兵肩射导弹，否则步兵很难与这种飞翔的死神抗衡。

当然，也不是说武装直升机就刀枪不入了，它的弱点也很明显。首先是尾舵，这里十分脆弱，很容易被打烂，而一旦被打烂直升机就要失控了。其次是螺旋桨的轴杆，绝大多数狙击手都会瞄准这个部位开火，只要打坏了轴杆，螺旋桨断裂，再强大的直升机也只能像块石头一样一头栽到地面，炸成一团火球。但想要在远距离打中这么小的目标并不容易，哪怕是弹无虚发的狙击手也是压力山大，所以步兵在野外碰到直升机还是能躲则躲，不要轻易招惹，否则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死得很难看。但车臣武装份子并不打算躲，因为他们是在自己的首都，而且他们也很清楚俄军其实是投鼠忌器，害怕伤及太多格罗兹尼市民引来国际舆论谴责，不敢动用轰炸机实施大规模轰炸，更不敢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能用的话早就用了，所以这些武装份子有恃无恐，躲在建筑物中疯狂开火，试图将这些直升机通通揍下来！

他们打错算盘了。

遭到攻击，直升机群立即爬升，波琳娜神情冷漠，冷然然下：“以死亡转轮的方式交替掩护开火，无差别攻击！”

领航长机回应：“明白！”一推操纵杆，直升机机头压了下去，短翼下喷射出道道火光，S-8型80毫米口径航空火箭从发射巢内激射而出，只一闪就被下方正对着天空喷吐火舌的大楼挡住了。半穿甲弹头毫不客气地洞穿墙体，透入建筑物内部爆炸，弹片飞溅，一下子将武装份子连同大楼内的平民给扫倒了一片。这仅仅是个开始，弹体爆炸后，大量冰冷的液体溅射开来，与氧气混合，迅速气化，变成了一大团一大团颜色绝不正常的云雾！还活着的武装份子发出惊骇的尖叫声，撒腿就跑，他们太清楚这种云雾意味着什么了！

可惜，为时已晚。

轰！

雷霆万钧的暴烈巨响让墙体破裂开来，整幢建筑物隆隆发抖，墙体碎片雨点般飞坠而下，室内的云雾化作温度、压力都极高的火雾，像一堵圆环状的墙一样排山倒海地扩散，被扫中的人员不是当场炭化就是内脏破裂七窍流血，死状奇惨！伤者倒地呻吟，很快就发现自己透不过气来了————爆炸将室内的氧气消耗一空，这些伤者张大嘴巴甚至抠破喉咙，就是没有办法呼吸到一丁点的氧气，最终一个接一个窒息而死！

射出数枚80毫米口径航空火箭弹后，领航长机向右拐，从领头位置退回到最后，在飞行的过程中不断开火，航空火箭弹和机炮炮弹火雨般向着地面猛泼。第二架米-4武装直升机前出补上领航长机的位置，火力全开，装有燃料空气战斗部的火箭弹火雨流星般打向下一幢建筑物，毫米口径机炮歇斯底里地咆哮，炽热的弹流扫过，一幢幢建筑物的阳台火光四起，混凝土碎片纷飞，占据阳台向天空扫射的武装人员被打得血肉横飞。不过这架战机也只是作短暂的攻击，然后立即向左拐，一边射击一边绕回编队最后，然后第三架补上，开火……十二架米-4直升机就这样轮番开火，每一架在开火之后都立即绕回编队后方，绝不会取直线一路杀到底，于是，格罗兹尼的夜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喷吐着致命烈焰的大圆盘，这个圆盘高速旋转着，首尾相连，机炮和航空火箭弹不断倾泄下去，以这个转轮为中心，方圆数百米内一片电闪，火光冲天！

正在城内激战的敌我双方都被惊动了，抬起头看着那个恐怖的大圆盘，不，大转轮一路呼啸着向车站方向靠近，每个人都为之震骇，曾在阿富汗参加过战斗的老兵颤声说：“死亡转轮，是死亡转轮！”

死亡转轮是前苏联陆空航空兵在阿富汗常用的一种战术，众所周知，直升机其实也是很容易遭到攻击的，它的设备再先进，火力再凶猛，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将所有敌人都干掉，如果它像头发了性子的公牛一样直线冲刺一路犁下去的话，很快就会被来自两侧和后方的攻击打中，轻则负伤，重则机毁人亡，越是复杂的地形越是如此。吃过好几次亏后，前苏联陆军航空兵总结出了一些经典的战术，比如说双机编队呈S形机动交替掩护交替攻击，而四机、五机编队则在空中一架跟着一架边绕圈子边开火，充份发挥直升机火力凶猛、速度快的优势，确保每一秒都有致命的弹药泼洒在敌军头上，而且是前后左右都兼顾，不给敌军向天空自己开火的机会，数架直升机一架跟着一架边绕圈子边开火，在天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高速旋转的光轮，令人胆寒，这一战术也因此被称为“死亡转轮”。为了在最短时间内给予敌军最大的杀伤，这十二架直升机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除了机炮炮弹和两个装满火箭弹的火箭巢之外，还各自挂了四枚100公斤级航空炸弹，直升机飞行员严格遵守波琳娜的命令，一上来就是无差别攻击，只要有子弹射过来，不管那下面是武装份子还是平民，先砸下一枚炸弹或者几枚火箭弹再说！100公斤级航空炸弹在武装份子头顶炸开，黑红的火雨泼落，地面一片火海；航空火箭钻进建筑物内炸开，云爆剂爆炸将一幢幢大楼变成沸腾的火山口，大楼内部的人员不论军民，玉石俱焚！很多武装人员和平民惊骇万分，纷纷从建筑物内逃了出来，迎接他们的是米-4武装直升机机炮水银泄地式的扫射，机炮炮口指向哪里，哪里就是血肉横飞！

车臣军队的指挥官们都傻了，呆呆看着那个疯狂收割生命的死亡转轮，都是不敢置信，有人揪着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的咆哮：“俄国佬……俄国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向这么多平民大开杀戒！难道他们就不害怕国际舆论谴责甚至全世界制裁么！？”

俄罗斯高层确实很忌惮这一点，所以迟迟没有派轰炸机轰炸格罗兹尼，但波琳娜却根本就不会支考虑这些，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少尉，她只负责打赢这场战役，国际反应如何她没兴趣去管，也管不着！于是她一上来就用上了最狠辣的战术，杀伤力最为酷烈的武器，燃料空气战斗部的航空火箭弹、凝固汽油弹一起上，机炮不分军民无差别扫射，死亡转轮所到之处，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也是在这一刻，车臣人依稀想起了那支强大得令人绝望的军队，想起了那位几乎将车臣这个民族从历史长河中抹去的钢铁暴君。那位钢铁强人早已化作夜空中耀眼的星辰，那支强大得让桀骜不驯的高加索山民也为之颤抖的军队已经在西伯利亚的寒风中烟消云散，然而距离苏联解体毕竟也才过去了四年，很多东西都还在，在这个可怕的夜晚，苏联红军的残光在格罗兹尼的夜空中闪耀，再一次唤醒了车臣人对那个已然消逝的红色帝国源自骨髓的恐惧！

死亡与哀号成了格罗兹尼夜空的主旋律，凝固汽油弹在地面植出大片大片火光，80毫米航空火箭弹将一幢幢楼房变成坟墓，在无数人的惨叫声、咒骂声和哭喊声中，死亡转轮一路呼啸着前进，它们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第11摩步旅坚守的区域升起数枚绿色信号弹，那是这个旅残余的部队在指引空降地点，突击队的目的地，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