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料空气炸弹，顾名思义，里面装填的不是炸药，而是高能燃料。这些燃料以液态的形式封存在弹体内部，投入下去弹体破裂之后液态燃料飞溅出来，迅速气化，与氧气混合形成大面积的云雾带，然后被小雷管引爆，其威力是同质量的TNT的三倍。这种炸弹爆炸产生的高温高压威力惊人，被它们扫过之后可谓蝼蚁无存，更恐怖的是，它在爆炸的过程中会大量消耗氧气，形成缺氧带，如果爆炸威力够大或者环境相对封闭，缺氧可能长达好几分钟甚至十几分钟，就算爆炸区的人员在爆炸中没有被高温炭化，或者被高压压爆眼球内脏，也会因为缺氧而窒息，在极度痛苦中死去。这是一种令人恐惧的武器，在一座拥有几十万人口的城市大量投放燃料空气炸弹的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旅长给吓着了，压低声音问：“中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波琳娜说：“知道，在市区大量投放燃料空气炸弹必将造成无数平民伤亡，引发严重的后果，也许我们还没有取得胜利，就先被扔进监狱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了！”

旅长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提出这等疯狂的建议？”

波琳娜直视旅长的眼睛，说：“因为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什么平民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拿起枪就是士兵，放下枪就是平民，根本就没法区分！他们的每一个人都在疯狂地攻击我们的士兵，不顾一切想要消灭我们，不想让我们的士兵悲惨地死去，我们就只能动用杀伤力最大的武器，抢在他们向我们开火之前将他们消灭掉！”

旅长沉默好久才说：“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的……中尉，现在包围圈内的部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尤其是第11摩步旅，有一个营被车臣人全歼了，再得不到增援，整个旅都会崩溃的！而我们旅至少十二个小时之内无法发动进攻，所以我打算组织一支突击队，乘坐直升机突入格罗兹尼跟被包围的部队会合，鼓起他们的斗志，哪怕是突进去十来个人都是好的！”

波琳娜不加思索，说：“算我一个，我想整个56旅没有人比我更擅长在一座充满敌意的城市里作战，保存自己并且消灭敌军。”

旅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支突击队的队长了……一定要活着回来，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会晋升你为连长。”

波琳娜立正，向他敬了个军礼，然后要了一份格罗兹尼市区的地图，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萧剑扬就在外面等着，见她出来了，问：“怎么样？上级给了你什么任务？”

波琳娜也不隐瞒，开门见山：“上级命令我带领一支突击队乘坐直升机强行突入市区，跟第11摩步旅会合。”

萧剑扬不满了：“一支突击队就算全部突进去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城中的车臣军队数以万计，连旅级作战部队都能轻易击败，何况一支突击队！而且，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搭乘直升机突入市区有多危险？别说防空导弹，就连高射机枪也能轻松击落直升机的！”

波琳娜苦笑：“我当然清楚这些，但是……我们没得选，第81摩步团事实上已经垮了，第11摩步旅的主力营被全歼，军心涣散，再得不到增援，他们很快就会崩溃，然后被车臣人轻易杀死……一支突击队突进去是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但至少可以鼓舞一下士气，让包围圈内的部队知道俄罗斯并没有放弃他们，正在努力想办法营救他们！”

萧剑扬说：“可是，这也太危险了！叛军手中有很多单兵肩射防空导弹，开战这些天以来已经击落了很多直升机，格罗兹尼城内叛军云集，防空火力想必是极猛的，搭乘直升机强行突入城中，一个不留神就是机毁人亡！”

波琳娜无奈地说：“我们没得选，能以最快速度将突击队送进城里的，只有直升机了，不用直升机，只怕再打一个星期我们也杀不进去与被包围的部队会合。”她握住萧剑扬的手，恳求：“现在我很需要像你这样的精英战士的帮助，你能帮我一把吗？”

萧剑扬苦笑：“你认为我能眼睁睁看着你带着一帮新兵蛋子去执行一次飞蛾扑火式的任务吗？”

波琳娜笑逐颜开：“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的！”

萧剑扬无奈摇头，在她的额头狠狠弹了一下，弹得她哀哀呼痛。

一个旅又一个团————算是第5团就是两个团了————整整三千多名俄军士兵陷入重围，如此严峻的形势终于迫使莫斯科那帮官僚老爷开始重视车臣战场。在波琳娜忙着为跟第11摩步旅取得联系，并且制订突击计划的时候，一支来自格鲁乌特战旅的特种侦察部队突入格罗兹尼，试图打通与被包围的部队之间的联系。这支特种侦察部队很快也陷入了重重包围，来自四面八方的猛烈火力让他们寸步难行，举步维艰。波琳娜说得一点都没错，不用直升机的话，哪怕打上一个星期也很难打得到市中心车站跟被包围的部队会合。

不过，这些特种侦察兵着实剽悍，被合围了也浑然不惧，在包围圈内左冲右突，用自动步枪、机枪、火箭筒和狙击步枪跟叛军凶狠地拼杀。他们算得上是叛军开战以来所遇到的最凶悍的对手，以十几倍兵力合围格鲁乌侦察分队的车臣叛军反倒被杀得尸横遍地。侦察分队一边苦战一边用电台跟俄军前线指挥部联系，将车臣军队的装备、火力、战术、潜藏方式等等极其关键的情报不断上报，为前线指挥部积累了大量最珍贵的情报————这些情报早在开战之前就应该搜集了的，然而由于种种原因，俄军在战前几乎没有做任何情报工作，所以现在他们不得不用士兵们的生命来换取必要的情报。

这真的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他们躲在居民房中，与市民混在一起，除非他们朝我们开火，否则我们根本就分不清哪些是武装份子，哪些是普通市民！”

“他们的狙击手三人一小队，一名火箭筒手，一名机枪手，一名神枪手，三人一起行动，遇到战车之类的目标就用火箭筒击毁，发现远距离目标就用狙击步枪，发现小队行动的目标就用机枪扫射，战术极其灵活！”

“他们不断从地下室甚至下水道里冒出来，不管哪个角落都有他们的人，我们根本就无处藏身！”

“这座城市充满了敌意……有一名队员发现一个车臣小女孩暴露在横飞的枪弹中，冲过去将她抱到安全位置让她躲起来，结果这个小女孩拔出手枪照他后背连开了四枪！”

“他们极其凶狠，而且枪法精准！很多队员都被狙击手打倒了，从收集到的弹头分析，起码有七八个型号的狙击步枪！他们当中有很多来自北约的特种兵，还有不少欧洲和中东雇佣兵！”

听着这些报告，前线指挥部的参谋们心一直往下沉。

波琳娜同样在听，因为每个团以上指挥官都能听到的，她有特权，自然也能听。她露出苦涩的神色，喃喃自语：“去年十一月的时候我就把同样的情报递到一位少将面前了……十一月的时候我就收集到同样的情报了啊，为什么他们就不认真看一眼，作一点必要的准备？为什么非要在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之后他们才想起情报工作的重要性？”

旅长面色铁青，牙关咬得格格响，大骂：“那帮官僚都该死，都该死！”

参谋长说：“他们都该死，但那些在格罗兹尼城中苦战的士兵可不该死……第50摩步师已经答应借调四个自行高射炮连配合我们作战了，北奥塞梯共和国也派出了三个连的ZSU-57自行高射炮连，几个小时后就能抵达前线跟我们会合，最迟明天，我们就可以向格罗兹尼市区发动进攻，跟被包围的部队会合了，我们还是想想如何完善进攻计划，多救出一些士兵吧。”

波琳娜问：“直升机什么时候才能到？”

参谋长说：“十二架米-4直升机不是个小数目，至少要到傍晚才能准备好。”

波琳娜说：“这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唯一的好消息是上头那帮官僚总算是意识到情况的严重了，重新开启了几枚军用侦察卫星和通信卫星，为车臣战场服务，这使得通信水平已经倒退到六十年代的俄军总算是恢复了部份卫星通信能力，同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侦察卫星的情报支持，虽然跟苏联时代比相差甚远，但总比没有强。前线指挥部在军用通信卫星重新开通后的第一时间派出一架直升机，冒着枪林弹雨飞抵格罗兹尼上空，历尽艰险终于找到了第11摩步旅，投下了两部卫星通信设备。

随后这架直升机就被一枚毒刺单兵肩射防空导弹击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