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昀坐那里, 脸色变幻莫测。
谢遮瞧了眼，忍住笑出声：“陛下，旁人若是生米煮成了熟饭, 几乎是手擒来, 你这连孩子都有了, 好像都不容乐观啊。”
萧昀嗤了一声：“他现有多得意, 以后他一手拉扯大的宝贝嫁给了我这个狗贼就有多气。”
萧昀一笑：“不让朕送信，朕溜进去找媳妇儿还不成吗？”
结果第二日一早, 就传来了夜关全关戒严，绝不让大宁人踏入半步的消息。
萧昀装立大日下，叉着腰踱着步。
伪装成南鄀百姓的亲信回来, 汗流浃背：“属下无能, 进去。”
“怎么可能？”萧昀吃惊地看着他，“不是所有公文齐全吗？”
他和谢遮上回上弥罗山庄，就是通过弥罗情报网的帮忙，伪造了官府公文，顺利混进去的。
亲信一脸尴尬：“查的别严, 南鄀皇帝下令，个超过七尺, 身强体壮的年轻男子，都划为可疑人士, 近日不让进城。”
萧昀：“么？！”
谢遮一脸震惊地看向身高八尺有余的萧昀。
“……”萧昀脸色黑沉, “我知道了。”
谢遮：“那咱们找弥罗的帮忙？”
亲信尴尬道：“属下去问了弥罗的人, 他们老庄主下了令，弥罗之人绝不帮大宁。”
谢遮震惊：“怎么会这？”
萧昀也是一脸匪夷所思，老前两天还好和他仇敌忾的。
“属下也不知道，只听, 江怀逸好像找老庄主，如果他敢帮您，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有了。”
“……”萧昀深吸一口气。
回营帐，萧昀咬牙切齿道：“他居然敢威胁朕打掉朕的孩子！”
谢遮心道江怀逸还真是有先见之，防偷人防这地步。
一时几条大路尽断，谢遮思忖道：“咱们找个矮点的进去打探下？”
“不用，的是近日，”萧昀阴沉着脸，“他这日肯定是要逼楚楚成婚。”
“……”谢遮默默道，“陛下，他可能是自愿的。”
“……犯不着你提醒！”
谢遮：“那怎么办？”
“信进不去，我进不去，我不能换个东西进去吗？”萧昀一笑，“反正第一步，我得让楚楚每时每刻都想着我。”
“换个东西？”
谢遮不知道为么听这四个字，第一反应是萧昀要把自己砍七尺以下。
“对，”萧昀冷笑一声，眼里满是为帝多年的凶狠老辣、尽掌握，“他以为不让我进去，就能拦住我？朕会的可多了去了。”
……
城中主帅府。
江怀逸连夜给毅国公写了信，叫他将闺女儿送边关，和端王完婚。
被江怀逸训了一顿并通知了此事后，江怀楚乖乖巧巧地江怀逸那儿出来，转若无其事地叫来了如矢。
……
两日后。
“陛下……”谢遮低下，看着那个矮墩墩的玩意儿，傻眼了，“这就是陛下的尽掌握？”
那是一只毛绒绒的幼犬，肚子上的毛是雪白柔软的，背上的毛是漆黑油亮的，腿圆乎乎，耳朵像狐狸耳朵，尖尖的，却也是毛茸茸的，鼻子是漆黑湿漉漉的，嘴巴有那么尖，分憨厚可爱。
像是感觉了谢遮的鄙夷和不可思议，那只幼犬漆黑乌亮的眼睛里满是凶狠，往前一扑，抱住了他的小腿，开始撕咬他的衣袍下摆。
谢遮：“……”
又萌又凶的玩意儿。
萧昀煞有其事道：“嗯哼。”
“这是么狗？”
萧昀瞪他：“它不是狗！”
“那这是么？”
“他父亲是白狼，母亲是黑狗。”
谢遮心，这不还是狗吗？
“陛下哪儿弄的？”
萧昀：“朕去峻州买的。”
峻州多山多丛林，狼很多，狼崽也很多，因为狼比较高贵，还能辟邪，贩卖狼崽的商贩并不。
“稀罕吧？”萧昀揪着狼狗崽后脖子把他拎起来，咧嘴直笑。
“陛下想把这个送给端王？”
“嗯哼，送狗崽多掉价，狼崽又怕吓着媳妇儿，狼狗崽，完美。”
谢遮迟疑道：“这瞧着也凶了些，他还怀着孩子。”
萧昀朝他投去轻蔑一笑，把小东西放下，悠悠道：“让他瞧瞧。”
小东西“嗷呜”叫了一声。
萧昀蹲下身，目不转睛地瞧着那个东西，俨然是寄予厚望。
萧昀：“回去。”
小东西刺溜地跑远了。
萧昀衣襟里掏出一块纯白手帕，斗牛似的招了招，小东西像看见了肉，瞬间刺溜冲过来，因为用力过猛，还差点一栽下，他跳着去够那块绣着刺绣的手帕，伸舌直舔。
谢遮一边看着，隐隐白了么：“……陛下拿端王的东西训他？”
“对啊，”萧昀笑嘻嘻地，“朕了朕多才多艺，驯过的狼多了去了，也亏他聪，一学就会，他现只要闻媳妇儿的味儿，就会跟屁股后面。”
谢遮：“……”
“他还有个神秘的名字。”萧昀神秘一笑。
……
下午的时候，一个个矮小的百姓敲了主帅府的门。
门房一打开门，还看清人，那人已经把一只矮墩墩的东西揣进了他手里，了句麻烦交给端王，就掉走了。
门房心下纳闷，低看着那个蠢傻东西，乐了，进去找端王。
屋里，江怀楚瞧见他怀里的东西，愣了下，多看了两眼。
门房笑道：“王爷，估计是百姓感谢你，家里生了狗崽，么也要送你一只，硬塞的。”
江怀楚一怔，送给他的？他忍不住又瞧了两眼。
门房察言观色，王爷虽然向来有收东西的习惯，但这礼未免殊了些，门房试探道：“王爷要不要抱？他瞧着可喜欢你了，也真会认人。”
小东西门房怀里直挣扎，眼也不眨地盯着江怀楚，还朝他“嗷呜”地叫了一声。
江怀楚心一软，沉吟小半晌，慢吞吞伸手：“给本王。”
门房刚一松手，他就半爬半拱窜进了江怀楚的手里，湿漉漉的鼻子他身上闻了又闻，激动地舔了舔他的脖颈。
江怀楚脖颈一痒，脸色微红。
门房笑：“这狗崽和王爷有缘，王爷喜欢，养着就是了，这点大也不会咬人。”
江怀楚慢吞吞“嗯”了一声，抱着狗崽。
用晚膳时，跟江怀逸一块儿来的妃，喊了半天也喊得让江怀楚出来吃饭：“你不出来我进去了啊！”
“我进去了啊！”
她一推门进去，就瞧见江怀楚和一只矮墩墩的狗崽斗智斗勇。
“你别跟着我，我用完晚膳就回来喂你，皇兄看见你要把你送走的。”
江怀楚往后退了两步，那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狗崽立马贴了上去，耳朵蹭了蹭他雪白的靴子。
“你别跟着我，”江怀楚红着脸，“那这，我先喂你吃饭，你吃完了，我再去，好不好？”
小狗崽只是蹭着他的白靴子。
江怀楚：“……”
小王爷专注，都注意妃进来，妃奇道：“这哪来那么黏人的小狗崽？”
江怀楚站起，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我走哪儿跟哪儿，寸步不离，也不吵不闹，就是跟着我。”
妃乐道：“这么乖的嘛！”
江怀楚看狗崽的眼神里不自觉带了一点儿温柔，扶额道：“我带他去，皇兄怎么办？”
皇兄不让他养这种看上去笨笨蠢蠢、热热闹闹的小东西，是物气应人气合，狗这种东西不够雅致。
“养只狗，事啦，你皇兄刀子嘴豆腐心。”妃瞧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俨然也是喜欢的不行。
江怀楚想想也是，无奈出去了。
刚外面，整个院儿里的人都停下了脚步，哈哈大笑。
一只蠢萌蠢萌的狗崽，离着几步的距离，跟着他们光风霁月、白白净净的小王爷，跟个小尾巴似的，看见旁人瞧他，还冲他们龇牙咧嘴，一副老子要保护他你们休想靠近的表情。
向来冷清的小王爷，脸上都有了份人气儿，不好意思地朝他们点点，时不时遇着熟人，还脸红一下。
妃后面跟着，忍不住直笑。
“对了，”妃低声道，“萧昀休战是不是为了你——”
“嗷呜嗷呜！”
江怀楚话。
妃察言观色：“那你和萧昀现——”
“嗷呜嗷呜！”
妃顿了顿，接道：“怎么？”
江怀楚淡淡：“还能怎么？我还能和萧昀一起——”
“嗷呜嗷呜！”
妃瞪着那个小东西：“大人话，你插么嘴！”
“为么不行？”妃嘿嘿一笑，压低声，“萧昀和你多配——”
“嗷呜嗷呜！”
妃哈哈大笑：“你看他也意！”
江怀楚低看着他，眉眼一弯，又走两步，脸色微变，低道：“萧昀？”
“嗷呜嗷呜！”
江怀楚：“萧昀？”
“嗷呜嗷呜！”
小狗崽兴奋地摇着尾巴，往江怀楚身上狂蹭，绕着他的脚踝转圈圈。
向来话痨的妃噎住了。
一阵过于漫沉默。
江怀楚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羞怒道：“怎么会有人这么……！”
他不出骂人的话来：“那是他的名字！一国皇帝——”
“他不拿自己名字回事，你生气么？”妃幽幽看着他。
江怀楚面无表情，脸上滚烫，快步往前走，身后“萧昀”兴奋地直追。
江怀楚和人置气似的，那小东西偏偏追得停，走哪儿跟哪儿，眨巴着乌亮的小眼睛瞧着他，仿佛他就是自己的一切。
像是深深的喜欢和陪伴保护。
江怀楚盯着瞧了两眼，脸色越发红，甩袖就走。
“小心点脚下。”
妃捂着嘴直笑，现胎稳了，不怕，小王爷平时不爱话，有只闹腾的狗崽陪着多好，给他解解闷儿，他才刚来瞧着王爷心情就好不。
用膳前，江怀逸瞧着那个摇晃脑跟江怀楚身后的蠢钝东西，脸色微沉，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仍是么。
他淡淡道：“萧昀那个畜生这两天——”
“嗷呜嗷呜。”
江怀逸顿了顿：“都动静，也不知道他想么，萧昀三万——”
“嗷呜嗷呜。”
江怀逸皱眉，又接道：“萧昀——”
“嗷呜嗷呜。”
江怀逸忍无可忍：“这狗崽怎么回事？！”
妃吓得低下了脑袋。
江怀楚若无其事地拿手帕裹住手指，捻了块香喷喷的鸡肉，弯下腰喂给他，堵他和江怀逸叫板的嘴，他欢喜雀跃的小眼神里，沉默好半晌，若无其事地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按照被皇兄几次三番厉声教育的，站起仇敌忾道：“皇兄刚刚，萧昀那个狗贼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