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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宴席的骚乱,里面忙得人仰马翻。
纸人们头顶着盘子,迈着小脚丫, 不断进进出出。
灶台里的火苗肆意的舔舐着漆黑的锅底, 干燥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大厨着急的铲动着锅里的食材,又不断切着菜下锅, 忙得前脚不沾地:“可恶!要是被我抓到影响宴席的小贼, 我立马弄死他!”
殷长夏悄咪咪走了进去, 恨不得谁也见不着自己。
他就是端了个盘子, 谁能想到两只鬼竟然为了‘区区’一个盘子打起来了,还把宴席搞得这样乱。
罪魁祸首可不是他!坚决不能是!
这样猫着身体的模样,自然引起了大厨的注意。
大厨的语气显得几分危险:“你,给我过来!”
殷长夏指着自己, 有些发懵。
大厨的声音是嘶哑的, 张嘴的时候露出腐烂的牙床,里面连牙齿也没有。
“除了你还有谁?”
殷长夏只好迅速走了过去。
他有些害怕,三番四次的危险, 半点风吹草动,都让他神色紧绷。
夜雨微凉, 外面的冷风吹得桌上的烛火摇摇欲坠,像是一不注意就要熄灭,映得大厨的脸也忽明忽暗。
大厨打量了他老久,带着阴森的语气:“你竟然能和怒管家说上话……”
殷长夏心里咯噔一下, 连连道:“那是因为小人恰恰看到了喜管家遇害, 所以才和怒管家说上了话,这都是巧合!”
这大厨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殷长夏额头满是冷汗,无数不好的想法浮现于心头。
恐惧令他将头压得更低, 视线里满是自己手上凸起的青筋。
大厨古怪的笑了起来,好像是信了他的话,又好像完全不相信,只是大厨并未纠缠这个话题。
大厨低声询问:“我记得你端的是那道酱香手指,那可是我的自信之作,怎么样?客人们喜不喜欢?”
殷长夏强行扯了扯嘴角:“啊?”
不是针对他,或者发现了什么,而是……询问菜品?
就是酱香手指……这个名字也太有灵性了吧!
殷长夏把手都藏到被后背,忽然觉得有点手疼,他还没忘记,这里的食材可都是用玩家的尸体做的。
大厨厉声道:“啊什么啊,问你话呢!”
殷长夏闷闷的说道:“客、客人们很喜欢。”
大厨:“有多喜欢?”
殷长夏:“……”这种灵魂菜品,能有多喜欢?
大厨眯起眼:“你这鬼仆,怎么说话结结巴巴?难道是在敷衍我?”
“怎么可能!”殷长夏极力否认,又绞尽脑汁的说,“客人们还、还让我告诉大厨,让大厨再做一盘,只是我担心食材不够。”
这话无疑是让人舒心的。
大厨发出如闷钟般的笑声:“好好好。”
殷长夏松了口气。
大厨:“我就说嘛,竟然还有流言说那两只鬼把我的菜肴倒掉了,在争抢什么东西。那可是鬼啊,怎么可能对活人以外的东西感兴趣。你说……这个流言可不可笑?”
殷长夏干笑了两声:“可笑。”
大厨目露轻蔑:“我的手艺可是顶尖的,怎么可能争抢菜肴以外的东西,嗤。”
殷长夏:“……”
缓缓低下了头。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这是当然!”
大厨终于舒心了,看殷长夏的目光也没那么阴森。
殷长夏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旁边的碟碗筷,缓缓开口道:“大厨,我、我能洗盘子吗?”
他今天一定得洗盘子!谁都不能阻止他!
大厨:“……这种可是脏活累活,你想做?”
殷长夏撩起袖子,秀着自己的肌肉:“想啊!特别啊!我在老家就是专门洗盘子,那洗碗功夫,可不是我吹!”
紧跟其后的柯羽安:“……”
竟然还有人吹嘘自己洗碗功夫厉害。
他越来越看不懂殷长夏的行动模式!
虽然行为像个神经病,但一定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
大厨:“这可不行,因为刚才的闹剧,很多菜都得重做。现在人手不够,可没闲工夫让你洗碗。”
殷长夏:“我可以兼顾两样!”
如果搞不到盘子,唐启泽那边可怎么办?
大厨没想到他这么执着,一时不知该表扬还是该批评。
之前两批活人当中,也有在他面前耍小聪明的,但都不是这样执着洗盘子。
殷长夏这样不按套路出牌,大厨也瞧不出来殷长夏到底是鬼仆还是活人。
大厨摆了摆手:“那行吧,不过你得先去看看锅里,食材都炖着,你翻翻就行了;等做完这个,你再去洗盘子吧。”
另外那边的灶台燃着火,木质锅盖下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是水被烧得涨沸的声响。
殷长夏赶鸭子上架,拿起锅铲,缓缓走到了灶台面前。
他吞咽了下口水,将木质锅盖打开。
一团雾气升起,将眼前的视线也模糊。等到雾气散去,他准备拿起锅铲翻炒时,却看到里面满是碎肉块儿,还有没能理干净的头发丝。
殷长夏:“……”
妈的!
殷长夏手心都是汗,捏着锅铲的手都在泛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柯羽安也差点看吐了,五脏六腑都在翻滚。
大厨阴嗖嗖的说道:“怎么样?这又是我的自信之作,你怎么不铲啊,难道……害怕?”
殷长夏神经骤然绷紧。
身侧的柯羽安急忙接过了大厨的话:“哈哈,我们都是鬼,怎么会害怕这东西呢?我们是觉得看着香!”
大厨眯起眼,闷声笑了起来:“是吗?但这是给宾客们的食物,你们可不能偷吃。”
柯羽安:“……”
殷长夏:“……”偷吃你大爷!
大厨扫视着他:“那怎么不动手?”
这一定是试探!
如果单单只是询问菜品,殷长夏或许不会这么想。
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未免也太过巧合。
殷长夏和柯羽安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看出了端倪!
大厨已经站到了殷长夏的背后,外面的红灯笼投影着被狂风吹得乱窜的枝条,倒映在大厨脸上,令他的脸颊犹如长出了黑色的斑纹。
厨房内光线昏晦,站在殷长夏身后那个硕大身影,在张牙舞爪,犹如鬼魅。
殷长夏不敢转动脖颈,垂眸偷偷用余光瞥去——
只见大厨已经亮出了菜刀,圆圆的肚子骤然张开!
里面是肉红色的口器!
柯羽安脸色苍白如纸,双腿开始打颤。
殷长夏不敢再嫌恶心,连忙拿起手里的锅铲,朝着里面铲了两下。
纵然心里害怕到了极点,手上的动作却稳得出奇。
身后的大厨果然没动。
他的肚子缓缓关闭,严丝合缝,重新恢复了正常。
“你这手法……还挺好的嘛。”
殷长夏笑得难看,只求大厨赶紧离开。
大厨诡异的低笑道:“这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你们不知道啊……那些活人总爱在厨房里找什么东西,尤其爱翻这炖锅。”
殷长夏没有说话,背脊也僵得笔直,装了好一阵子,大厨才放过了他。
厨房里又开始火急火燎的忙碌起来,殷长夏脸色难看的望向了柯羽安:“很好,没有叫出声……”
柯羽安欲哭无泪:“这是值得表扬的吗?”
“值得,非常值得。”
他将手放到柯羽安的肩膀上,“我们都很努力。”
柯羽安:“……”
柯羽安听出了大厨的言外之意,不由感到了庆幸。
周迎也曾把目光放到了炖锅上,还策划着怎样支开大厨,他们好仔细寻找一下号码牌。
可这些都是陷阱!
大厨早就在这里守着了,谁敢偷偷动这炖锅,谁就会被大厨发现活人身份!
殷长夏说要去洗盘子的行为,反倒让人猜不透。
不得不说……还真是运气爆棚。
柯羽安悄悄瞥向殷长夏,发现他终于有时间开始洗盘子了,还洗得贼起劲。
柯羽安:“……”
完全看不懂!
不仅连大厨,就连他这个队友也看不懂!
这里面当真有深层次含义!?
他快真的觉得殷长夏有病了。
周迎也回到了这里,开始按照顺序依次上菜。他中间没再跟殷长夏有半点交集,心里仍旧对殷长夏要和他比赛的事情耿耿于怀。
明明自己已经足够低三下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柯羽安渐渐开始着急,周迎他们已经先行一步,殷长夏怎么还不想办法脱身?
就连殷长夏也开始嘀咕,这么久都没动静,难道不灵?
他紧盯着自己的手,内心渐渐忐忑起来,是不是自己太自大了……?
那个被两只鬼争抢的盘子,或许只是个偶然。
刚这么想,便有鬼仆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大厨,不好了!!”
大厨忙着做菜,脾气也极差:“怎么了?又催?都让别催了!”
鬼仆:“不是的,上面又又又打起来了!”
大厨的身体僵在了原地,拿着锅铲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怎么个打起来法?”
鬼仆痛苦的说:“鸡飞狗跳,像是抢盘子!不……现在已经看不出在抢什么了!”
正在洗盘子的殷长夏顿时一惊,手上的泡沫都还没来得及擦,便触电似的,把盘子全都放下。
连柯羽安也瞪大了眼,难不成真是殷长夏动了手脚?!
大厨一口气差点没喘得过来,死死的瞪着鬼仆。
刚才还说流言可笑,如今就深深打了脸。
他精心烹饪的菜,难道还没一盘平平无奇的物具有吸引力!?
大厨赤红着眼:“那到底是在抢什么?”
鬼仆痛哭流涕:“不清楚,不过这次桌子全都被他们砸了。”
大厨:“……”
殷长夏:“……”
艹,真有这么顺利?
他自己都给震惊到了!
厨房内,忽然传出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到底是哪个小贼做了手脚?毁我宴席!毁我菜肴!可恶啊!!”
那种恐惧,像是被具象化,如有实质般的席卷而来。
殷长夏见到了不可名状的黑暗。
这是殷长夏第一次那么清楚的感知,他作为凶宅主人,不光继承了宗昙,还有其余六口棺材!
黑暗变得更加浓烈,逐渐分化成六只白骨森森的鬼手,争先恐后的来到他的眼前。
仿佛在问——
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们出来?
恐惧感。
这感觉浓烈得宛如翻滚岩浆,殷长夏不自觉的捂住了口鼻,身体蜷缩了起来。
上方传来宗昙戏谑的声音:“主人,你还没回答我呢?”
那声‘主人’,根本不是心甘情愿。
那是拥有绝对实力的自傲,他仿佛是从某个高纬度,缓缓打量着自己,这种不适感令殷长夏几欲作呕。
[警告、警告——]
[boss即将做出危险举动,请凶宅之主尽快控制boss!]
[第二次提示:boss若不前往祭祠,鬼宴则无法开展!]
殷长夏浑身冷汗,拼命咬下自己的舌尖,铁腥味在口腔蔓延。
可清醒是清醒了,那种被缠住的感觉,却变得尤为深沉。
身体变得虚弱的同时,情况也更加糟糕——
殷长夏再一次瞧见了凶宅的悬棺,仿佛棺材内部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的打量和窥探着他。
惊恐之际,殷长夏下意识的拽住了宗昙!
触碰的一瞬间——世界安静了!
殷长夏大口大口的喘气,冷汗浸透了后背,整个人犹如从水里捞上来的那样。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难道是因为宗昙力量强大,才挡住了那些窥探感?
殷长夏立马做出了反应:“老婆,有鬼想抓我,你粮食来源要断了!”
宗昙:“……”
殷长夏:“我这么单薄柔弱的身体,风都能把我吹倒,哪里供得起七只鬼!”
他刚一说完,便瞧见宗昙仿佛被噎住似的,迟迟没有继续开口。
做鬼不能这么暴躁!
殷长夏痛心疾首:“老婆,我对你一心一意!你要保护我啊!”
宗昙:“……”
殷长夏:“老婆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然后又是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
他的脑海里又不断响起了提示音——
[好感值-1。]
[-1。]
[-1。]
[-1。]
艹,这tm都减了4点了!
他就说了四句话,就减了4点?
殷长夏又开始打嗝了,这是他的老毛病,一旦紧张到了极点,就会止不住打嗝,怎么治都治不好。
宗昙阴着脸,他从未遇见过殷长夏这样的人。
旁人不是忌惮他,就是惧怕他。
哪有像殷长夏这样的,竟然还敢威胁他!?
殷长夏明知故问:“老婆你是想去拿回自己的右手鬼骨吗?”
宗昙没理他。
殷长夏在后面加油打气,就是光动嘴皮不帮忙。
[好感值-1。]
[提示:若是好感度-100,boss很有可能和您玉石俱焚。]
殷长夏:“……”
殷长夏悄然勾住了手腕上的红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找到号码牌就过去帮你,真心话!”
宗昙的目光缓缓往下,落到了他的手腕的红线上,眼神冷得如冰川山樾,没有一丝温和之处。
这已经是数不清多少次,被殷长夏给噎住了。
只要有这碍眼的红线,事实上掌控主导权的一方仍是殷长夏。
宗昙很快便转身离开,前往不远处的祭祠。
只是好感度终于不再减了!
殷长夏惊出一身冷汗:“还是威胁……啊不,嘘寒问暖管用!”
殷长夏并未阻止,反而任由宗昙前往祭祠。
毕竟游戏已经催促他第二次了。
鬼宴若无法开展,他就拿不到号码牌。
他不是个蠢蛋,反倒能看清许多事。
之所以这样肆无忌惮,是清楚宗昙没有动手的原因——
哀惧两鬼正在炼化他的鬼骨,比起殷长夏而言,宗昙更不喜欢那边。
红线和鬼骨同样具有控制作用,至少在现在,殷长夏拥有红线,可以和那边的力量抗衡,让他在两边的夹缝之中,得到反击的机会。
见识了宗昙疯批、又神经质一样的个性,殷长夏不由忧心忡忡。
宗昙是一颗定是炸/弹,随时随地都有被点燃引线的风险。
手腕处的肌肤仍在微微发麻,殷长夏只觉得自己犹如一块被恶狼盯上的肥肉,只要稍微放松警惕,就会被啃食殆尽。
真是可怕。
鬼骨的事和号码牌同样重要,可哪一边都不能放弃!
没能得到号码牌,会让自己失去生命;没能得到鬼骨,又会令自己丧失对boss的控制权。
殷长夏喃喃自语:“也许让宗昙和我分头行动,牵制住哀惧两鬼,是个好选项……?”
怒哀惧三只鬼他根本对付不过来,此刻分散敌人战力,只留下一只怒鬼,才是最佳选择。
更别提进入游戏时,系统便提示他操控宗昙前往祭祠,鬼宴才能开启。
[您已成功安抚了boss、对boss的控制力+1。]
啥?
他刚才贴着宗昙,就是成功安抚了?
基佬鬼的心,殷长夏永远无法弄懂!
算了。
想这么多也没用,先得到一样再说。
一想到这里,殷长夏便下定了决心。
先取得号码牌吧!
[您杀死了喜面,引起了怒哀惧三鬼的憎恨。一旦遇上,他们将和你不死不休。]
[玩家:殷长夏。]
[阳寿:1天。]
[生命值:评价e(癌症晚期,你极度脆皮,挠你一爪就要吐血)(阳寿极速减少,癌细胞恶化中)]
[备注:养灵体质(未知)、凶宅主人(1/7)。]
[拥有物:喜面(邪)。]
[状态:三鬼的憎恨(在和他们对战时,三鬼的狂化可能性增大)、冥婚(未完成)、体力弱化+20%(您非常羸弱,身体极差,没人保护就嗝屁了!)]
殷长夏凄苦的咳嗽了好几声,体力越来越差了,跑几步都能喘!
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裤脚也沾满了泥水,显得分外狼狈。不仅脖子上有一圈勒痕,手腕也有细小的伤口。
想起自己被其余三鬼惦记上了,这样突出的样子很有可能被发现。
正巧香火屋内有鬼仆制服,民国制式的藏青长衫,上面绣着繁复的云纹,这样的领子很容易就能遮住脖子上的伤口。
殷长夏随便拿了一套穿上,又拿了面具遮住了脸,这才缓缓走出香火屋。
“看来得先回厨房啊……”
宅子内走廊曲折,难辨方位。夜色凄迷,细雨中只剩下几盏红灯笼,渗出不祥的红光,朝四面八方肆意伸展。
殷长夏走到一半,忽然发现远处一个人鬼鬼祟祟。
那人站在前方走廊,夜雨斜飘进来,染湿了他大半衣衫,红色的灯笼之下,连背影也沾染了诡异的色调。
——是唐启泽。
殷长夏悄然间站到了唐启泽的身后:“客人怎么来后院了?”
唐启泽猛然回头,在他眼底,戴了白面的殷长夏就是个鬼仆!
鬼宴上的鬼仆分成两类,一类是类似尸怪这种,可以露脸的;另一类则是眼前的这种,一直戴着白面。除却喜怒哀惧四鬼外,没人能戴有表情的面具。
这样大的骚乱,自然让唐启泽注意到了这边,想找一找号码牌。
没想到……这么倒霉,又遇到了鬼仆!
唐启泽面色微变:“迷路而已。”
殷长夏清了清喉咙,改变了自己的本音,故意吓唬他:“客人不会是在找什么吧?”
唐启泽完全没能认出这是殷长夏的声音,肌肉紧绷到了极点,手心涌出大量湿滑粘腻的冷汗。
就算是一个小小鬼仆,也让他感受到恐惧。
唐启泽不敢动手,尤其是在鬼宴上。
如果死了一只鬼,就会如连锁反应一般,涌来无数只鬼,到时候自己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唐启泽呼吸不畅,连连反驳:“当然不是!我就是迷路!”
殷长夏还记着唐启泽夺走尸油的事。
他一步步紧逼,思考着能否从唐启泽身边骗回尸油。
殷长夏进一步,唐启泽便退一步。
在唐启泽眼底,殷长夏现在可是‘鬼’。
鬼当然负责吓人!
殷长夏缓缓扬起一个阴恻恻的笑容:“迷路……怎么好巧不巧,偏偏是刚出事的花园?”
唐启泽的肌肉紧绷到了极点,手臂上凸起的青筋。
在这样诡谲的环境之下,唐启泽只觉得眼前的人分外恐怖。
原本戴在脸上的白面,也沾染了红灯笼的投影下来的色彩,犹如涂抹了鲜血一般。
太可怕了!
四周无比寂静,还能听得见他牙齿上下打颤的声音。
唐启泽缓慢将手放到了身后,想要拼死反击!
他已经后悔了,就算夺走了殷长夏的尸油,以他的实力也找不到号码牌,倒不如和殷长夏联手。
可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
正当气氛焦灼之际,那边走廊迎面走来两个鬼仆。
“这几次的鬼宴还真是不太平,连惧管家手里的通灵之物都被抢走了。”
“哼,就是前两批活人干的好事!搞得接下来的鬼宴越来越严!”
殷长夏面色微沉,注意力放到了那边。
先收集情报!
这周围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只能硬扛过去!
殷长夏高声说道:“客人还是赶紧回宴会上吧。”
鬼仆瞧见了他们,脚步停顿了下来,阴冷的目光里充满了怀疑。
殷长夏笑眯眯的回答:“这位客人迷路了,向我问问路而已。”
暴露唐启泽的身份,就是为玩家的行动增加风险。
没必要。
鬼仆仍有些怀疑,认真打量着他们两人。
不同于唐启泽的冷汗涔涔,殷长夏全程神态自若,笑眯眯的询问:“有什么事吗?”
鬼仆:“……”
鬼仆:“你的鬼仆手牌呢?”
唐启泽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眼瞧着两只鬼仆朝他们伸出了手,唐启泽便听到旁边的人厉声道:“你们是想在客人面前失礼,引起鬼宴骚乱吗!”
唐启泽终于明白过来,对方很有可能跟他一样是玩家!
而现在他在借着自己宾客的身份,向两只鬼仆施压。
这是多强的自控力,才能如此镇定的把鬼仆们耍得团团转?
唐启泽吞咽着口水,也配合着他冷了脸:“你们就是这样待客的?我回到鬼宴之后,一定告诉其他宾客!”
鬼仆们的表情终于变了,连连做出讨好的姿态:“是我们无礼了。”
他们朝着殷长夏使眼色:“既然客人是迷路,还不赶紧带他回鬼宴。”
唐启泽仍旧装得不肯轻易饶了他们,被殷长夏带着朝前走去。
只是转过身的时候,他才无比害怕。
鬼仆终于走远,这次的危机才算是躲过去了。
殷长夏思考着,他们嘴里的通灵之物,难道是这次过关的关键?
唐启泽反手抓住了殷长夏的手:“你究竟是谁!”
殷长夏:“……”
比起那些鬼,他一点都不慌。
殷长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认识殷长夏吧?”
唐启泽,脸色微微泛白:“你和他……?”
难不成是寻仇的?
殷长夏:“其实我也是被他救下来的,他跟我说过你。”
唐启泽紧盯着他,对方似乎没有动手的打算。
他的后背已经被粘腻湿滑的冷汗浸透,肌肉也因为太过紧绷而感到疼痛,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唐启泽:“他……没事?”
殷长夏:“当然没事!”
唐启泽依旧持有戒备:“那只boss这么厉害,殷长夏竟然能成功逃脱……?”
殷长夏:“不仅成功逃脱,还救下了我。咱们也算被同一个人所救,可比一般玩家,多了一点友谊啊!”
当然,多的也就指甲盖那么点儿。
唐启泽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信了对方是殷长夏所救,毕竟说得这样详细,连他和殷长夏相识的细节都如此清楚。
唐启泽闷声道:“殷长夏的确很厉害,都能从这么厉害的boss手里逃脱。”
得知了这个消息,唐启泽后悔得更加厉害。
倘若当初不是推了殷长夏,还抢走他的尸油,以他的厉害程度,是不是连号码牌都已经到手了?
唐启泽沉默了下来。
夜色深沉,到处都是残枝腐木,阴绵细雨中也夹杂着腐臭气息。
忽而一阵寒风吹来,枯烂的枝条在风中摇曳,也吹得灯光影影绰绰。
光线极薄,薄得快要熄灭。
红色灯笼照着他们,洒下一大片的阴影。
唐启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心情沉重得宛如此刻的阴雨。
“我一直很后悔。”
这话反倒让殷长夏感到意外了,他和唐启泽的相识太戏剧,还被唐启泽坑了一把,殷长夏至今为止也没解开心结。
可没想到的是,唐启泽竟然说后悔?
殷长夏突然冷笑了一声,又连忙正色道:“你想不想补偿?”
唐启泽沙哑着嗓音,愧疚感涌上心头:“……想。”
内心权衡着利弊,殷长夏忽然改变了想法。
倘若拿回尸油,就意味着让唐启泽暴露在众鬼之中,第一个玩家的暴露,就会引起喜怒哀惧对鬼宴上下的戒备和排查,他们的行动也会被限制。
真不划算啊。
与其如此,还不如利用唐启泽。
殷长夏:“你先去宴席会场,既然尸油是混进这里的最好办法,那必然是里面存着提示。一定是充当宾客的时候,可以看到号码牌所在!”
唐启泽沉思了起来,觉得对方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殷长夏:“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唐启泽:“?”
殷长夏:“杀死不同的怪物,就会获得不同的游戏背景提示。我杀女鬼和喜鬼的时候,可有完全不同的提示!”
唐启泽听得仔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喜鬼!?
唐启泽:“难、难不成是喜怒哀惧四鬼中的喜鬼!?”
殷长夏点了下头。
唐启泽瞪大了眼,喜怒哀惧四鬼的战力仅低于boss,比尸怪可厉害百倍!
他竟然这样厉害,当自己还在四处躲藏时,他竟直接把喜鬼给踹了!?
殷长夏:“你宾客的身份,能在宴席上待很久。我是鬼宴仆人的身份,能在厨房进出自如。我们一起行动,就能做到其他玩家做不到的事!”
听他这么说,唐启泽也不自觉的生出些许期待。
殷长夏:“既然已经明白了号码牌就在鬼宴上,就得支开百鬼。”
唐启泽犯了难,揉了揉太阳穴:“可仅凭我们的能力……”
“放心,我有计划!”殷长夏低笑了声,话语之中透着一丝蛊惑性,“你不是想补偿吗?”
唐启泽明白,对方说得有道理。
他大哥唐书桐说过,游戏的答案就在游戏里!
进入鬼宴分成三种办法,尸油为什么是上策?那这里面一定包含着号码牌的信息!
顺着这个思路走,唯一的难题就是支开鬼宴上的百鬼。
所以对方才直击核心——制造一场混乱!
弄乱鬼宴有太多好处了,不仅是找到号码牌那么简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对他们之后逃离大宅也有极大的帮助!
他们可以用最简单、风险最小的方式取得成功!
唐启泽:“你具体想做什么?”
殷长夏伸出了自己的手:“看到我这双手没有。”
唐启泽盯得仔细:“看到了。”
滑嫩、白皙、骨骼分明,像是弹钢琴的手,非常的好看!
难道……有什么奥妙?
唐启泽连眼睛都不肯眨,心道一定要看清楚了,这绝对是大佬杀死喜鬼的诀窍!
难道这位大佬会说,这双手染过无数鲜血,手撕过许多厉鬼?
殷长夏一本正经道:“经过我这双手洗出的盘子,鬼特别的喜欢,还会争抢不休。”
唐启泽:“……”
他沉默了良久,满脸震惊的盯着他:“哈!??”
唐启泽深深的看着他,忽然冷漠的后退了一步,“你可以骗我,但不能用这么明显的假话骗我。”
殷长夏:“……”
“我信你杀了喜鬼,还信你说的一切!你这么大佬的一个人,想坑我直说好了,我没有力量反抗,何必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唐启泽紧抿着唇,浑身微微发颤,“可……洗盘子!?这tm要是能成功,我直接喊你爷爷!”
殷长夏:“???”
看来唐启泽死活都不信,竟然连这样的毒誓都说出口了。
……那唐启泽真得喊他爷爷了!
怎么感觉有点爽?
见唐启泽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殷长夏懒得再跟他废话,揪住唐启泽的衣领:“如果你不相信,就看看鬼宴会不会乱,你再行动不就好了?”
说得有道理。
唐启泽眼神微闪,突然很想看看这张面具下的脸。
他们同为玩家,就算知道对方是大佬,唐启泽也无法为了他的一两句话去拼命。
为了通关游戏,殷长夏没有丝毫犹豫,区区暴露身份而已。
他很快便拿了下来,面具极轻、又极重的砸在了地上:“这样的证明,够了吗?”
够、也太够了。
细雨之中,他身着一袭藏青长衫,柔软的短发搭在额间,肌肤如死人般苍白。
这样的五官……唐启泽打死都不会认错。
毕竟他二十几年的人生里,这样好看的人,找不出第二个!
唐启泽怔在原地,嘴唇嗫嚅的喊出:“……殷长夏?”
唐启泽脑子混乱到了极点,想起殷长夏那不靠谱的操作,但次次都奏效。
难不成……他说的手,只是掩盖真相。
引起众鬼争夺的,并不是盘子,而是他使用了载物!!
唐启泽顿时瞪大了眼。
一定是这样!
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
他的大哥唐书桐就是因为得到了载物,才在短时间内一举跃入a级玩家。
他们虽是兄弟,唐启泽却没那么幸运,并没有得到载物的承认。
唐启泽低下了头,虽然殷长夏的方法听着无厘头,但他得到了载物这一点——便值得冒险!
唐启泽深吸一口气:“好,我听你的,跟你合作。”
短暂的对立后,便是短暂的联盟。
殷长夏目光灼灼的看向了他。
工具人……咳,帮手有着落了。
唐启泽突然想起一件事:“……等等,你刚才为什么忽悠我?”
殷长夏:“……”
哦豁。
殷长夏沉默良久,干笑了两声:“你这么害我,我当然要小小的报复一下。”
唐启泽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虽说的确被殷长夏忽悠了没错,但他的确做了对不起殷长夏的事。
不过他刚才可是真情流露……
唐启泽耳根通红,立马转过了头,发狠的用袖子擦着自己的眼眶。
该死的,被殷长夏看见了。
太丢脸了!
殷长夏:“别擦啊,这是你痛哭流涕悔恨的象征。”
“你管我,我就擦!”
唐启泽脸颊更红,咬紧牙关。
殷长夏完全不为自己的忽悠感到心虚脸红:“咱们分头行动!我去厨房,你去鬼宴,等混乱之后就立刻找号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