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森晚上没地方去,便在马瘸子家里住下来。稍微时分,村子里忽然响起警笛的声音,几个警察冲进第二大寨小区,把喝得酩酊大醉的江阿豹扛了出来,直接扔上警车就走。
邓方卓回去后,还是报了警。但这一回,乡里的大佬们就没再给江森什么面子了。攻击副乡长这种事都干出来了,要是再不把江阿豹抓起来,那特么乡政府的威严何在?
于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江森就被邢队长叫醒,再次不得不又以监护人的名义,重新往乡里跑了一趟。早上八点的车,快十点钟才赶到派出所。到地方后又是各种道歉、又是各种买烟买水果感谢乡里的警察同志,甚至以瓯顺县青联的名义,去银行又给派出所的同志们拿了一万块钱的慰问金,这才成功地让乡派出所坚持住原则,同意把江阿豹关到年底再放出来。
“小同志,你这么过分的要求,我当警察这么多年,真是头一回见。”办完事从派出所里出来,新调来的牛所长握着江森的手,不住感慨。
面对最近这段时间,自己遇到的第三位姓牛的派出所领导,江森也很感叹道:“感谢国家和政府,让我爸能接受社会的再教育,对家里人的这种违法犯罪的行为,我真是又痛恨又惭愧,以前是我没得选,但现在,我希望他能收到法律的制裁和约束。”
“江森同志,深明大义!”牛所长紧紧握住了江森的双手。
江森也正色回答:“各位警察叔叔伯伯们,大过年的也辛苦了!不用特别照顾我家阿豹,平时你们怎么处理这类问题的,现在就怎么处理。不要放过他!”
“好!有你这句话,我们工作上就没有压力了。”牛所长放开江森的手,很振奋道,“路上小心,新的身份证和户口簿,我过两天让老邢给你送过去。”
“谢谢牛所长,您回去吧,都下雪了,别送了。”江森在乡派出所外头,跟牛所长挥手道别,十一点出头,转身朝着乡人民医院的方向走去。
所谓的新的户口簿和身份证,是因为江森他们家分到了第二大寨小区12号楼404室的房子,所以户口地址更新了,身份证和户口簿都要重新办理。
原本这个户口簿,别人家全都一早就办好了,但是江森他们家因为全宇宙众所周知的原因,江阿豹是根本不会去做这个事情的,所以才拖到了现在。而且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来,江森他家的户口簿压根儿就不存在,早就不知道失踪到什么鬼地方去了……
江森小学毕业后去乡中学读初中,还是靠毕业那年村里的老师和村委会出具的证明才被录取,户籍、学籍,各种身份资料,全都乱得一塌糊涂,不然也就不会有他靠着少民身份突出重围的便宜可占。说起来,江森到底是不是少民,现在从村里到乡里,谁都说不清楚,完全是靠他自己一张嘴来决定。很幻魔,可现实就是如此。
片刻后到了医院,上到18层的血液科病区。电梯门叮咚一声响,江森刚一走出来,就遇上这边肿瘤科的主任,对方立马说道:“孔主任还在隔离病房。”
“啊?哦……”江森刚迈过电梯门的腿,立马又缩了回去,肿瘤科的科室主任随即跟进去,电梯门重新一关,江森又问,“什么时候能移植?”
“再过十来天吧。”科室主任说道,“现在移植还不是最大的问题,这方面我们技术是没问题的,主要是预后,希望能一步到位,好了就好了,别反复折腾。”
江森微微点头,能听懂这话的意思。
无非是担心老孔复发。
希望不会吧……
江森心中默默想着,然后叮的一声,电梯到了16楼,科室主任就走了出去。
探望老孔的想法落空,医院这边算是白走一趟。
一会儿后下了楼,江森站在医院门口,左右迟疑了一阵,萌萌那儿前几天刚去过,孔老二家里的话,现在跟田老师见面,大家一张嘴就是钱啊钱的,也没什么意思,而且最尴尬就是怕他们家里头有什么客人,坐下来更不知道该聊什么。江森思来想去,觉得回乡之后,还真就是马瘸子那儿最放松、最舒服,便径直朝着车站那边走去。
大年初五的中午,青山村的路上行人不怎么多。该过来的人早就都来了,该逛的街、该买的东西、该装的逼,回村的人们该做的事情全都已经做完,大冷的天,现在都窝在家里猫冬。而且这一带都是吃皇粮的,请吃请喝的习俗比其他村子要少很多,过年前三天各种大规模聚会后,现在开始,就是各种小范围的走动,并且绝大多数走动,全都发生在青桂小区的围墙内,青山村的大马路看起来,甚至比平时都要冷清。
走过不长的马路,江森四周搜寻着还能干饭的地方。
青山村这个地方要说寻常过日子,真的是什么都有,唯独缺的,就是一家365天都营业的真正意义上的酒店。不过话又说回来,鬼才会到这里地方来开酒店呢……
全村八成人口全都靠财政活着,酒店开在这儿,打白条都能被活活打死——倒不是说乡里必定会赖账怎么的,可就算不赖账,酒店的资金链长期不健康,那也必死无疑啊。江森暗自猜测,类似的商业企图,曾经肯定是有人尝试过的。所以说到底,应该不是“可惜青山村没有酒店”,而应该是“可惜青山的环境不适合酒店生存,所以青山村才没有酒店”。
只有傻逼才会拿表象当真相。
森哥就不一样,从来都是透过现象看本质,即便他现在,肚子很特么的骂。
还说什么胃口会变差……
师父你骗人……
肚子咕咕叫着,在村子里绕了半圈,终于找到一家面馆。风卷残云干下去两碗后,江森居然还真觉得有点饱了,不是他平时应有的表现。
吃过饭,再溜达回车站,没一会儿,去十里沟村的车子就出发了。
全车只有江森一个乘客,冷冷清清。
江森坐下来,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张卷子,但看了两眼,就觉得在车里看卷子对眼睛实在不友好,又果断折叠了一下,放了回去,又掏出了手机。
手机……当然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不是为了玩的,而是收到了短信。
“二爷!二大爷!亲二大爷!《我的老婆是女神》电视剧改编权卖出去了!你猜卖给谁了?”位面之子大中午的,显得异常兴奋。
江森却很是无所谓,因为他签卖身契是在签这本书之后,所以《我的老婆是女神》的版权完全都在网站手里,不管卖了多少钱,大头肯定都是归网站,而他能收到多少,基本可以说就是,全凭灰哥做人的良心。而众所周知,纯粹的生意人向来只谈生意,怎么可能讲良心?
“卖给克林顿了?”江森仅仅只是带着些微的好奇,随手回复。
然后他等了足足有半分多钟,位面之子才回过来很长的一条短信。
“是BVT!BVT啊!《我的老婆是女神》在港台地区爆款得不得了了!版权过年之前就卖掉了,BVT已经在选女主角了!二爷!你的名气冲到海外去了啊!连查庸的报纸上都登评论了,说《我的老婆是女王》写得很有史诗感!开新书吧!真的!趁热打铁!开新书吧!”
江森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半天,着实恍惚了一阵。
他上辈子不是没卖出过版权,曾经一度,也算是跟国内顶级的女星差点达成合作——就是作品改编,直接去当编剧,虽然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项目黄了,可那段经历,还是让他对国内娱乐圈有了些许的了解和免疫,看到所谓的明星、名人,内心也已经可以非常淡定地对待。不过BVT这个招牌,还是略微觉得有点远。
不论是距离上还是年代感上,毕竟他前世小的时候,就是看这些玩意儿长大的。那个台标,还有那些演员,怎么看都像是活在屏幕里的人。哪怕后来大陆经济飞速发展,大量曾经只有在碟片里才能看到的面孔,也逐渐走进电脑屏幕,那种年代相隔的疏离感逐渐被打破,化骨龙变成渣渣辉,可眼下,江森还是觉得有点……意外、惊喜,以及难以置信。
“李嘉欣!我要李嘉欣!再不济也得李丽珍!”江森飞快回道,“男主角我自己来!”
“二爷,你冷静。”位面之子回道,“BVT是正规电视台,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们还是来聊一下新书吧,新书你想写什么?”
“写你妹。”江森淡淡地回答,直接删了短信,省得占内存。
交流戛然而止,回村的车子缓缓开过山路。
看着山路左右的积雪,江森又不由得嘴角上扬。
嘿嘿嘿,改电视剧了……
虚荣心还是得到不小的满足啊……
可惜就是没拿到钱。
话说,星星星中文网把《我的老婆是女神》的电视剧改编权卖了多少?
江森有点想问,不过刚再次拿出手机,就又直接放回了兜里。这种商业机密,想来灰哥也不可能告诉位面之子这种打工仔小角色,只能盼着接下来《我的老婆是女王》能卖一下,到时候估计又少不了要跟星星星中文网扯皮,瞎耽误时间。
我是不是该找个专门的人来负责这些事了?
这个念头突然从江森的脑海中闪过,可再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必要。毕竟他手里的东西现在也不多,《女神》的版权全都在网站手里,《女王》的话也有网站在给他做经纪服务,而且现在这两本书主要的大头收益,就是繁体和简体的出版。繁体的版权是全部归网站的,所以真正需要他来忙活的,也就只有《我的老婆是女王》的简体出版和其他改变运作罢了。
生意内容单一得就跟只卖烟酒的礼品店一样,并且整间店铺,还只经营一个牌子的商品。
确实是犯不着那么大动干戈,专门请人过来打理。
除非将来,等作品多了,版权运动更加复杂化。
但目前在他的计划中,那肯定也得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他还得高考,还要考研,还要读博,缺个博士学位这件事,江森心里一直都挺心心念念。毕竟试问网文圈子里,能装这个逼的人,是不是掰着指头都能数出来?而且也不光是为了在网文圈装逼这个狭隘的想法,江森只是明白,这个东西,无论放在全世界任意一个被人类文明之光照到的地方,都是会被人高看一眼的,因为这代表了人类对一个人的专业水平以及智力水平,最高的敬仰之情。
江森主要是只想被人敬仰,并且同时最大程度的,不给傻逼恶心他的机会。
而一个博士学位,恰恰就能比较好地起到这样的效果。
因为一个傻逼但凡内心还有半点羞耻之心,就不会去挑战一个博士的专业权威。
至于那些没羞耻之心的——
试问一个人如果又傻逼又不知廉耻,那么以森哥的性格,还会拿他当人吗?肯定是直接就喷,喷完对方的祖宗十八代后还要挂起来让粉丝们接力喷,同时禁言对方不让还手,如有小号直接拉黑,如有增援一概杀无赦,草你奶奶的连人都算不上的玩意儿,你特么的还敢反抗?!
一联想到这里,江森前世各种网络上恩怨情仇的记忆就全部翻涌上来。
连表情都不由得变得咬牙切齿。
此生此世,对傻逼,绝对零容忍态度!
心里各种念头此起彼伏了半天,等车子驶过新建的山间小桥,江森看着桥下落差三五十米的深沟,心思才慢慢从BVT、女明星、网络大战、开公司这些看起来既虚无缥缈但又已经跟他距离足够近的念头中退出来。一边是青山村、瓯顺县、东瓯市的满满地气,一边是未来场景、资本盛宴乃至另一种人生路径的梦幻泡影,江森打开车窗,让外面的冷风吹到脸上。
一切眼中所看到的东西,既真实、又不那么真实。
或许,这就是重生应该有的感觉。
总有一种我靠精神就能控制这个世界的唯心感。
但事实上呢,他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身体。
一个多小时后,小巴车径直开进村内,在村口的站台停下来。
江森下了车,就发现地上已经铺了一层白霜。
下午两点出头,没有太阳,山里又下起了毛毛细雪。
村口有一群小孩子在打闹,鞭炮声也没有乡里头那么密集。
因为台风的关系,今天十里沟村收到了极其多的物资,分到每个人的手里,足以大家过上一个肥年。难得年关时候,这个贫穷的山沟沟里,满是快乐的气氛。
江森慢悠悠走回村委会大楼,那个姓高的年轻医生诊室前,居然排起了队伍。
昨夜天冷,那些住在村子破房子里的人,尤其是老人,有不少得了感冒。
咳嗽声此起彼伏。
江森走到卫生站门前,就看到那个高医生正忙得原地打转。
又要应付老人们的催促,又得帮他们打针,一个人把医生、护士甚至挂号收费窗口的活儿都干了。看这个架势,还是马瘸子看诊的时候来得轻松写意。
虽然也忙,但却忙而不乱。
这位高医生,显然道行就差远了……
江森跟他一对眼,就直接进了隔壁马瘸子住的房间。推门进去,屋子里温暖如春。马瘸子正悠闲地靠在躺椅上,手里拿着本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医学衷中参西录》在看,边看边摇头,看嘴型似乎是在骂垃圾,也不知道是在骂张锡纯还是在骂高医生,看样子这段时间,也是没少被高医生恶心,心里怨念颇深,但就是憋着不说。
见江森回来,他直接把书一放,问道:“晚饭吃什么?”
江森反问道:“羊肉?”
马瘸子就看着江森不吭声了。
江森心领神会,默默又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江森拎回来三斤羊肉,昨天做过一次,今天就熟练了许多,轻车熟路地处理着,马瘸子就从药房里拿草果、豆蔻之类的配料,一边嘀咕中药没人吃了,拿来做菜倒是也挺好。江森听他叨叨着,一边手上忙活,一边不由得想起来自己前些日子吃的补气药,不由问道:“师父,你前几月让吴支书给我带的那些药,那个方子是什么啊?”
“哦,没什么,就是归脾汤,不过人参换成野山参了。”
“我草!这么下血本?”
“是啊,怕你熬死了嘛,本来这个野山参是村委会的财产,这不正好赶上吴支书这个好干部当家,说是感谢你给村里捐学校,就让我收拾收拾,给你寄过去了。”
“值钱吗?”
“看放在哪里卖吧,我称了一下,差不多六两重,年头估计能有三十来年,要是在首都那边,找个拍卖行什么的,搞不好能卖到百来万也说不定。”
江森不由得一顿。
马瘸子突然笑道:“骗你的,哪有那么值钱,十来万就顶多了!”
江森不由嘀咕:“那特么也老贵啊……”
“那是,独参汤救命的东西,跟人命一个价嘛。”马瘸子道。
江森听得连连点头。
不多时,羊肉料理妥当,切成块地被扔进锅里焖。
江森洗洗手,搬了张椅子坐到马瘸子身边,开始跟他闲聊起村子里的事情。马瘸子看着好像整天坐在家里闭门不出,但村里的事情却又了如指掌,一桩桩地细细道来。
“村里头脑子最机灵的几户一开始就跟政府换地了,把自家的第腾出来,给政府建学校、修警务室,还有几个仓库什么的,腾了地,就去山后面的大寨小区换了新房子。大概有七八十户吧,不过政府嘴上不乐意,我看他们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无非也就是多盖两幢楼。
那些住到新楼里的人,连屎盆子都不用倒了,冲水马桶哗啦一下,多方便,每家每户还送一台电视机,也不用围在村口小卖部看电视了,冬天晚上还有八小时的免费电暖。你说住惯了这样的屋子,再让他们回山里,那轰都不可能轰回去!现在村里头还住破房子的,只有一百二十几户了,差不多四百来人,比猪还蠢,这辈子最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去了。
还有山里的地,全都划给村委会了,现在乡里说,统购统销,每年种多少粮食,乡里全包,再折扣价卖回给村里,算是大家出力干活,收了粮食自己吃,还能拿到补贴。
另外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接下来听说要搞鸡鸭鹅的养殖场,包给外面的人来做,村里头可以低价收购一些,还有鱼塘啊、果园啊、菜田啊什么的,反正就是把嘴喂饱,我们出地,人家城里人过来出力……”
“那就是混吃等死模式咯?”
“没办法嘛,就是养懒汉嘛,全村干活的都是女人,男的勤快点的,早就全都出村了。这个村子里的女人苦啊,不少都是从小被人从外面带进来,来了这里,得给人生孩子、给人干活,干到七老八十,也没人管她们死活,还得自己养活自己。有些家里头死绝的,真是在床上病死了都没人知道。不过现在好了,政府的人总算是下来了……”
江森默默听着,不由得就想起自己这个身体的母亲。
听说死了好些年了,可怜他的外公、外婆,连他们女人的尸骨在哪儿都不知道。
“唉……”江森轻轻一叹。
这种事,该怨谁呢?
不过那些人贩子也真特么的是天才,居然能把这种生意做到这种穷乡僻壤里来。
卖一个孩子才多少钱?
三千、五千、一万?刨掉路费,才挣多少钱?
就为了这么点钱,居然就能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到底是有多穷……
马瘸子说到这里,也就打住了。
江森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一些。
过了五点,夜幕很快降临。
两个人吃掉满满一锅的肉,一个“胃口不好”的年轻人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居然一顿能干掉三斤羊肉,而且江森还加了两碗泡面,简直是没什么好说的。
等收拾好厨房,江森又做了点寒假作业,便早早睡下。
随后几天,江森就像是一个放假了寄宿在爷爷家里的普通小孩,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和写作业,并且时不时拿出镜子,观察一下自己英俊的容颜有没有比昨天更英俊了。
头两天,他脸上的痘痘确实没什么变化。
但是不知不觉的,又过了两三天,那些连成片的硬疙瘩,居然真的明显地消退下去。
而且更神奇的是,他脸上的油光,比刚过来的时候,少了八成都不止。
之前那种“恶心”的感觉,彻底不存在了。
他的五官终于第一次战胜的皮肤,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个长得挺好看的男孩子,只是痘痘略微多了点,但已经不算太过分的那种多。
只是一般过分而已。
可是帅气,却已经掩盖不住。
“草!老子真帅,真的,每天都被自己活活帅醒。”
转眼到了正月十一,寒假都过了一半,江森早上六点多起来,把最后的一点寒假作业写完后,因为卷子告罄,实在觉得人生空虚,八点多太阳一出来,就站在屋外开始卖骚。
高医生见到江森这屌样,内心自然很不服气,忍不住就开始用“科学”教育江森:“气候原因嘛,冬天气温低,细菌活动能力变弱了,天冷出油量也会变少……”
江森就呵呵冷笑。
对这种明明看到疗效还能睁眼说瞎话的傻逼,他简直都懒得浪费时间跟他争执。
直接把镜子一收,就回了屋里。
八点多,江森跟马瘸子一起吃过早饭,看看时间差不多,也就不想在这里多待了,收拾收拾行李,又给马瘸子留了两千块钱,就直接背上书包、拉起行李箱,朝着村口站台走去。
没过一会儿,回乡的小巴缓缓驶来,江森还是一个人上车。
坐进嘎嘎冷的车厢,他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心里想着很快就能回到市区,把兔子接回来,然后安安静静地在学校里刷半个月的题,整个人就舒坦了不少。
不得不说,每次回乡的压力,都是真的莫名的大啊。
总感觉着的是承载着全村的希望似的。
责任太重了。
嗡嗡嗡……嗡嗡嗡……!
心里这么想着,车子刚从村口的陡坡开下去,还没开出一百米远,兜里的手机,这时又嗡嗡震动起来。江森心想这么大清早的,谁会给他打电话?
拿出来一瞧,发现是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
他略有点感觉奇怪地接起来,轻轻一声:“喂。”
电话那头,立马就传来牛所长慌张的声音:“孩子!你爸出事了!”
江森顿时精神一振:“他怎么了?”
牛所长飞快说道:“他昨晚上喝了点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中风了,我们刚刚才发现。拉得整条裤子都是,坐都坐不起来,已经送到医院去了!你赶紧过来吧!”
“怎么,他是脑溢血要死了吗?”
“不是……放心!命还在的!就是没人交住院费啊!”
“……”江森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感觉此时此刻的心情,稍微有点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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