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哥嫂房间里另外的那张床上,只有冉娅一个人守坐在我的床边,正在整理她的衣服,而我的嘴里还能感觉到残留的一阵香甜。
我知道刚才她肯定是在按戚先生的吩咐,在给我喝那本来属于小侄女的口粮,因为窗外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房间窗户,说明这已经是第二天了!戚先生曾说过,以后每天都必须沾得一滴母乳,那我飘出身体外的旧疾才不会复发!
见我忽然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她,冉娅先是跟着愣了一下,满脸惊讶好似不可思议,用颤抖的声音问我:“十五,你……你醒了?”
“嫂嫂,你们都还好好的吗?”
见我微笑着轻声反问,她脸上的惊讶瞬间就变成了惊喜,不顾一切地将我拉起来偎在他的胸间,大声哭喊着叫道:“你可醒了!你可醒了……我还以为这一辈子你都醒不过来了呢!你可急死我了。要不是因为阿望太小我舍不得,看你这样子我都不想活了……”
她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脸庞滴落在我的头顶时,我心里的感动无以言表!
冉娅嫁给我哥虽然满腹委屈,但到了我家之后,对我向来不错,上街赶集时再怎么省也得给我带点糖果什么的回来,特别是后来她天天接送我上学放学,大着肚子还去摘野樱桃给我解馋呢……
可以说,我能感觉到她是真把我这小叔子当亲兄弟一般爱护的,否则此时她也不会如此喜极而泣了!就算我跟戚先生他们一起对付张二爷时受伤了,父母看见我醒来也不可能激动到失控的,况且醒来后我就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除了浑身无力外好像并没有受伤。
嫂嫂的哭声惊动了她们床上睡着的小侄女,她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毕竟母女连心、爱女心切,冉娅连忙停住哭声,放开我后过去抱起小侄女低声抚慰。
然而我却感觉有些不对,因为小侄女的哭声听起来跟往常不一样,待抬头看去后,顿时惊呆了僵坐在床上:小侄女竟然面貌也变了,我记得还未满月的她明明是小小的一张脸,此时却连着身体一起长大了好多。
我再细看冉娅,发现她也有些不同,明明留的是齐耳的那种学生头,此时却编了个麻花辫,从肩上拉到前面来后都垂到胸口了。
这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冉娅抱起小侄女后,转头见我神色有异,连忙又过来我床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十五?是不是身体又有哪不舒服了?”
我摇了摇头,脑袋清醒镇定得一些后,才试着问她:“嫂嫂,我……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冉娅的脸色轻松了下来,一边把侄女抱过来扶坐在我的腿上,一边开口笑道:“你是睡长了醒来有些不习惯吧?我告诉你呀,大前天阿望刚满八个月,今天呀,是二月初七了,你睡了整整七个月零六天。”
虽然刚才我便隐隐意识到,自己昏过去可能并不止一晚上了,但也决没想到竟然会一睡半年多,所以听了她的话后我可真的是震惊了,连忙转头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还好,真的没感觉到哪里睡出问题来。
冉娅见我惊慌失措的样子,破涕为笑地“噗嗤”了一声,抱着小侄女逗弄道:“阿望,快叫叫小叔!你看,妈妈没骗你吧,小叔很快就会被你叫醒的!”
我看了看可爱的小侄女,想要伸手抱抱她,谁知她不待我的手伸到,便扑过来在我的脸上又亲又舔,逗得冉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阿望整天跟你在一起,还是对你最亲,她现在认人了,有时可是连你哥她都不要抱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赶紧开口问道:“对了,爹、妈,还有哥他们呢?村子里现在怎么样了?”一边说还一边下床想要往房间外走,我醒来后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其他家人,又睡了那么长时间,心头还真是有些着急。
“你慢一点!长时间没走路了,小心摔到了!”
冉娅连忙过来扶着我,先关心地交待了一句,这才一边扶着我往外走一边应道:“他们吃过午饭就出去园里栽菜了!吃的东西虽然有外面定期送来,但蔬菜总是不新鲜,还是自己去种的好!我先扶你去院里晒晒太阳,然后再去告诉他们。”
我睡了那么长时间,走路这个基本功能倒没丧失,除了感觉有一丁点虚弱外,其它地方也无不适。
冉娅把我扶到院里的躺椅上坐下,又把小侄女接过去后,接着笑道:“你醒来我可省事多了,不用再抱上抱下喽!”说完后便抱着小侄女去菜园里叫我爸妈他们去了。
我抬头看天,见一轮烈日当空,照得大地金色灿烂,即使只是初春也感觉暖洋洋的;蔚蓝的天际飘着几朵白云,两只鹰隼在云的下方盘旋。再看四周山野,虽然仍旧能看见枯黄的树叶,但更多的是新发出的嫩黄枝芽……
看来那晚上戚先生等人已经彻底消灭了张家恶鬼,村子里已经恢复如初了!只是不知我昏睡的这段日子,他们都去了哪里,我以后还会不会再见到他们……
父母和哥哥都是奔跑着回来的,冲在最前面的哥哥进来后不等我站起,一把抱过去便抛向空中,随后又稳稳将我接住,大声叫道:“噢——十五活过来啰!耶!”
和父母自然也是极尽亲热,真如久别重逢一般!
动情地拥抱了好一番后,我才向他们问起当初的事,在父母和哥哥的抢着叙述,以及冉娅时不时地插嘴补充下,我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的事。
原来那天晚上他们也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声音,甚至连张二爷的笑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后来还听到了戚先生他们的厮杀声,连不由自主地飘上天去的感觉也是真实的,只不过他们飘上天空的时候没有看见我……
后来声音沉寂下去后,便有一阵阵狗叫声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窸窸窣窣的蛙鸣虫叫。
父母他们自然很是高兴,因为从他们的经验来看,村子的事情好像已经解决了。
果然,没一会我家院门便传来了戚先生他们的叫门声。但我爹欢天喜地地把门打开后,却又当场惊住了,因为他们看见戚师父手里抱着像焦炭般一动不动的我,还有两人分别搀扶着王腾越和严朗闻!
还好进了我家后,戚先生和那群装束打扮怪异的同伴都安慰他们,说我是一定会没事的,只是可能要昏睡一段时间。那个心明大师还说了,我昏睡的时间越长越有好处,说那样的话我的灵魂能恢复得更完整,要是醒得太早,反而可能会因灵魂受伤变成痴呆。
父母从戚先生口里得知,他的这些同伴都是当年在前线助解放军对抗敌军法师的人物时,总算是放下了心来,连夜把家里仅有的一些存粮拿出来,煮了满满一大桌盛情招待这些恩人,如不是得知三个和尚师父不进荤腥,他们甚至是要去杀猪来招待的。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是兴高采烈,父母在得知严小强拜入心明大师门下,已经改名为朗闻了,也替他感到高兴。
但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穿裙子的杨苗子,他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宵夜也没动一口,只是时不时地从随身带的小瓷瓶里倒出一颗药丸咽下。
父母不敢相问,不过待其他人吃饱喝足后,戚先生只一句话便把杨苗子给说得兴奋无比,而听着他们随后的对话,我的家人也是非常惊喜。
戚先生是这样说的:“杨苗子,我看中的这小儿子鹿十五,七年前吃了一只白苗的水行尸虫,因为当时是只没有脱壳的小母虫,所以我就只当没看见。现在过了七年,想来已经长成会下蛋的大尸虫了!”
杨苗子一听就坐不住了,“嚯”地站起身来问道:“你是说……尸虫在这娃儿身上会长?”
“他是无命道体转世,又得无顔道魂投生,乃是正子极阴极阳之时出生,尸虫在他体内成长有什么奇怪的!”戚先生说起这些的时候,颇有炫耀之意。
杨苗子却不管那么多,过去握着我爹的手便激动地恳求道:“老乡,你儿子不是苗裔,就算养了尸虫来也不能用,现在请你们同意让我拔了他所中的五害,我会一辈子感激你们的救命之恩的!”
我父母一听自然大喜,因为我身上已经七年的五害,连白苗长老熊寨长都不敢动的尸虫,看来是可以彻底解决了!他们只是不明白,杨苗子为何会说什么我家人对他的救命之恩,要讲恩情也是他对我的恩情才对呀!
还是戚先生说明了原委:去年他看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我中五害的事了,之所以一直没帮我解决,就是惦着老伙伴杨苗子,怕万一他有状况的时候,我这五害能为他解难!在对付张二爷的时候,杨苗子的护身虫红蝎子被弄死,这护身虫和养虫人乃是性命相连,虫死后养虫人一般也活不过三天。
杨苗子的真实身份是红苗掌门,自然不会因护身虫死而跟着身亡,但虫死之后,他一身本事三天后也必定全失,这对一个学“手艺人”来说,无异于比丧失了生命更为痛苦。
他唯一的转机,就是寻得他人身上的护身虫,最好是尸虫,然后转到他身上养着,这样便可不受影响。
但护身虫就是养虫人的命,谁会愿意将其献出来呢?不懂五害之术的人身上即使有虫,也只是个害人的东西,当不得那护身虫。可没想到的是,虫养在我身上却是例外。
所以,杨苗子给我拔除五害自然是在救我,更重要的是救了他自己!
这个插曲也算当晚一喜了!把杨苗子的问题和我身上的五害解决了后,戚先生他们天不亮就出村去了,心明大师还带走了已无家可归的严朗闻。临别时,戚先生又交待冉娅,说我的魂魄必须每日以母乳喂养,劳烦她千万不可忘记。
村子里第二天一大早便晴空万里,虽然村子里隐隐还有一些臭气混杂在空气中,但久违的日光让大家都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
只不过走出家门后,他们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而张家恶鬼虽除,村民们却仍旧走不出村子半步,因为村里的事还没完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