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黑市,像被秋风扫过的树林,一片萧瑟。
一排排武师,被押在镇子的中心街上,当众斩杀!
没人敢逃,没人敢反抗,仿佛死亡,就是他们的宿命。
当然,这种觉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至少,这里面还是有不少的强者,虽然到不了准化劲的水平,也相去不远。
可当元杰的剑抽出剑鞘时,一切都停息了。
三名暗劲大成的强者出手,飞扑元杰。擒贼先擒王,挟持最高长官,逃出生天,这种事,他们不是第一次干!
可很明显,这一次不行。
元杰仅仅是一次突进,三道虚影,三具尸体摔落尘埃。咽喉处,鲜血混着气泡,向外翻涌!
贺南山的双眼眯了起来。他也算是特种大队数一数二的强者,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气势。他知道,元杰的出手,尚有很大的余地,根本没有展现自身最强的实力。
根本不是一个层次。这就是化劲高手的可怕?
元杰就捧着那枚玉佩,脸色阴沉。
没有任何的消息。下到悬崖的搜索队,空手而回。
悬崖的对面,竟然已经穿出了黑市的范围。线索中断,林若尘,仿佛凭空消失在茫茫大山之中。
贺南山第一时间,分出了八百人的队伍,分散搜索,但根本没有目标,只能是到处碰碰运气。
黑市各大势力的主事,已经站在元杰的身后,至少有两个小时。
没有人敢动,没有人敢说话。因为,这些人中,不乏北都的大人物,有人认出了元杰。
不知过了多久,元杰终于起身,眼光扫过身后的众人。
“我记住你们了。鸣雁若还活着,就是你们的幸运。她若没了,你们所有的人,都要死!别想着逃,逃不掉的。”
元杰的话似乎毫无道理,可就是没有人敢反抗。
他要杀谁,整个华天国,又有几个敢于反抗?况且,他发飙的原因,是小师妹公孙鸣雁,被劫持、失踪了!
雷神雷霸干的!
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所有黑市的势力,都在骂娘。你敢劫持小公主?这特么是胆子长毛了吗?
人家一门,不用说风老,光是年轻一辈,就有三个化劲高手!
整个华天国,有多少化劲高手?恐怕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这个雷霸已经死透了,可他的手下,到底将公孙鸣雁弄到哪去了?在场的众人都暗暗祈祷,希望元杰能够给他们留下几个雷霸的手下。
一定要特么一口口咬死这群该死的混蛋!
盛京城黑市血流成河。雷霸的手下,牛荣升的手下,苏牙的手下,这三方势力,是重点清洗的对象。但凡有一丝关联的,就是一个字,杀!
而距离此处将近百里的一个小镇上,却显得相当的诡异。
走在前面的是三名看起来非常凶悍的武师,他们其中一人的背上,用一个大竹篓,背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女孩坐在竹篓里,眼睛虽然睁着,精神却非常萎顿,几次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两侧的两个武师,精神非常紧张,手里的长刀出鞘,不时地用眼睛扫视周围。
而三人身后十来米的样子,一个满身血污的青年,踉跄着跟在后面。
青年的一条右腿,拖在地面上,大腿上,一尺来长的伤口外翻,伤口的血好像已经流尽,只有惨白的肌肉。
右手一把五尺来长的长刀,刀尖也拖到地面,发出瘆人的响声。
青年的双眼,有些浑浊,还不是地摇摇头,好像要驱赶走脑袋中的眩晕。
一行人已经从街头,走到了街尾,这个青年就这样紧紧地跟着,任凭三个武师走得再快,也没有被拉开距离!
周围普通的居民,都不敢上前,甚至围观的人都没有。
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只是不少人都在暗暗奇怪,那个青年明明就要坚持不住了,为何还要这样费力地跟着人家?
无论是元杰或是贺南山,只要有一个人在这里,都会惊叫出声。
林若尘和公孙鸣雁。
特种大队的军士们,几乎就要把盛京城黑市翻了个底朝天,这两个人,却出现在了百里之外的小镇!
林若尘醒来的时候,其实是在清晨。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身下有大量的草藤,有很多几乎牢牢地将他捆住。身边雷霸的尸体,早已冰凉。
他强忍着浑身的酸疼,扯掉身上的藤条,爬到雷霸的尸体前,拔出了那柄长刀!
强撑着在一边的小泉眼处,喝了一肚子的凉水,他只想着赶紧恢复一点体力。既然自己没死,那就要想办法回到黑市,去救公孙鸣雁!
才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就看到,悬崖下一个隐蔽的山洞里,钻出了三个大汉。紧接着,他就盯住了其中一人背后的竹篓。
公孙鸣雁!
三个武师第一眼看到林若尘,显然也吓了一跳。
抬眼四处打量,发现只有林若尘一个。不对,还有几十米远,雷霸的尸体。
三个人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杀了林若尘。
可惜,他们低估了林若尘的实力。
即使到了现在油尽灯枯的境地,三个人,依然差点交掉自己的性命。如果不是林若尘瘸着一条腿,行动不便,三个人又交相掩护,绝对一个也逃不掉!
三个人联手,却奈何不了一个浑身是伤,看上去随时会倒下的林若尘。这是个悲惨,又让人抓狂的故事!
可围绕在林若尘身边,几乎要凝成了实质的杀气,却又让他们不敢再次尝试。
杀不了你,我们走总行了吧?你一个残废之体,还能追得上我们?
可当三人背起公孙鸣雁,往山外逃去时,他们才发现,他们把一个人想简单了。
就像见了鬼一样,那个看上去只剩下半条命的青年,一句话都不说,就是死死地咬住了他们!
那条伤腿拖在地上,追不上他们,但也绝对甩不开。
已经将近四个小时了,他们跑出了几十里路,那个青年的脚步竟然越来越稳。之前在山里,他有时还需要借助山坡,翻滚而下追赶他们,可到了现在的平地,竟然始终保持在十米左右的距离。
他们能清楚地听到,林若尘口中发出野兽一般的低沉嘶吼声,风箱一般沉重,仿佛下一口气就会断掉,可偏偏就是跟住了他们!
跗骨之疽一般,甩也甩不掉。
每次回身,那种让人崩溃的眼神,让三个人已经失去了返身一战的勇气!
不停地走,他总会被耗死在路上!这就是这三个人的想法。
竹篓中的公孙鸣雁,就这样看着那个青年,跟了一路。
她无法开口,无法动弹。她的眼泪,也早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流干。眼皮干涩,却怎么也不愿闭上眼睛,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青年,如同重伤的恶狼一般,死死地追在后面!
她的心几乎都要跳出了胸膛。她多想告诉他,停下吧!
人的意志到底能够到达什么样的地步,没有人知道。
有消息说,一个普通的母亲,在地震中,为了给自己的孩子一块安全的所在,用自己的脊梁,扛住了坍塌的一面墙。
公孙鸣雁现在相信,这绝对不是虚言。
因为现在的林若尘,脚步越来越有力量,她似乎能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林若尘整个身子都已经麻木,他好像没有了什么知觉,唯有脑部的那一枚芯片,依然片刻不停地,向外发出微弱的电流。
电流仿佛如清泉一般,流淌过他的肌肉,他觉得自己早已经消耗的干干净净的力量,在一点点地恢复。
虽然精神有些恍惚,但他还是清楚,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掉队!
他只有一个念头,死死地咬住他们,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救回公孙鸣雁。
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纵是到了黄泉,喝了孟婆汤,也不会忘掉。
穿镇而过,阳光开始变得愈加的强烈。林若尘的眩晕感,越来越强。他已经几乎没有停歇地摇头,可依然驱赶不走那种昏昏欲睡地念头。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越野车,堪堪停在了三人的面前。
三个人,同时长长舒了口气,他们怕,再有片刻,就会撑不住这种折磨,先一步崩溃。现在,接应的人,终于来了!
林若尘的双眼突然睁圆,如一头猎豹一般,扑了出去!
这是他身体中最后一丝的力量!
十米的距离,转瞬即到。
三个人仅仅来得及将竹篓推进车厢,就被林若尘死死地拽住了裤腿。
副驾驶上一名武师跳下,狠狠地一脚踢出!
林若尘翻了个滚,手中只有一截扯下来的布片,右手的刀像山一样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三个人急忙挤进车厢,那个跳下来的武师,还要跟上追打,远处突然传来刺耳的军号!
那人脸色一变,纵身上车。黑色的越野车,猛打一个方向,绝尘而去!
“啊!”
一声沙哑到几乎无声的嘶吼,从林若尘的口中喊出,那把刀终于被他举起,却徒劳地斩在面前的土地上!
他听不到,车厢中,公孙鸣雁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因为她的声音,也仅仅是回荡在自己的胸口!
大路之上,再也没有人,只有林若尘趴着,脸也紧紧地贴着地面,只有右手的长刀,机械地敲击着地面。
风卷乌云至,豆大的雨滴,开始滴落。
天色顿时化为昏暗,一道闪电,突兀地在这个早春,划破天际!
“咔嚓!”
春雷动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