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小队长的反应也很快，他马上命令一个长得比较粗壮的曹长蹲下，然后他骑坐在曹长的肩头上，曹长在几个士兵的帮助下站了起来，意图观察战壕外面的情况。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儿没把他的魂给吓掉。

“八嘎！小心手榴弹！”随着叫声，他一个后仰就从曹长的肩头上摔了下来。

确切地说，他是被一颗手榴弹击中额头后给生生砸了下来。

原来他刚一伸头就见到从黑暗中飞来了无数滴溜溜乱转的小黑点，每个小黑点的后面都拖着一缕嘶嘶作响的细烟。

但是，他的惊叫和提醒都是无用的，在这宽度一米多点，四周都是光溜溜墙壁的战壕中，你怎么小心也不可能躲避手榴弹的杀伤，唯一能做的只能趴在地上，在大骂直那人卑鄙的同时，祈求天照大神的庇护。

对于这些鬼子来说是卑鄙的手段，对于模范旅来说就是最高明的战术。

根据小鬼子身材矮小的特点，周文早就在训练中就特地嘱咐模范旅的官兵把战壕挖得比平时要深的多，甚至要深到即使是中国守军也需要脚下垫上沙袋才能正常射击的程度。

而此次战役由于要有意放弃一部分阵地，蒙雨廷就命令在挖掘战壕工事的时候，不但是加深，特意在战壕朝南的一端加厚加高，即使日军占领了阵地，也根本看不到城关方向的动向，更不要说开枪射击了。

此时战壕中的这七八十个日军不但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而且他们也看不到天亮了。

就在这个鬼子小队长惊恐的尖叫声还未停歇之时，更多的日军发出了更加绝望的尖叫。

“亚麻跌……”

“八嘎！死定了！”

“卡桑……”

“轰轰轰……”

几百声轰鸣和爆炸火光几乎是同时在战壕里、或是战壕的边沿炸响，模范旅警卫营1连和2连三百多人都是在爬到距离战壕不到20米的距离扔出了手里的手榴弹。

这么近的距离，不要说经过正规投弹训练的士兵，就是一般的成年人老百姓也有一定把握将手榴弹准确地扔进1米多宽的战壕。

因此，这道长度不超过800米的战壕瞬间就笼罩在硝烟和火光之中，鬼子临死前的尖叫和惨嚎完全被响彻夜空的爆炸声所掩盖。

不管你是趴着的还是蹲着站着，在这个几乎每一米就要落下一颗手榴弹的爆炸范围，只是被炸伤没被当场杀死就已经算是天照大神格外保佑了。

问题是，模范旅的官兵基本每人都先后投出了3颗手榴弹。

也就是说，这道长度也就800来米的战壕里，在短短几秒钟内就承受了上千枚手榴弹的打击，而且战壕还挖得特别直，基本没有什么拐角来抵消爆炸碎片的飞舞。

除了极少数被同伴尸体挡住的幸运儿，其他的日军要不要说炸死，你就是想找个囫囵完整的尸体也难。

爆炸结束后， 一切又再次归于平静。而黑暗中，几百个同样带着防毒面具，匍匐前进的中国守军则是端着冲锋-枪和上了刺刀的步枪，轻轻巧巧就跳进了这道充斥着浓密硝烟和刺鼻血腥的战壕之中……

而此时在听到前面战壕里的爆炸和日军的绝望惨嚎之后，第一道战壕中的日军指挥官也无法观察到战壕外的情况，所以他只能打出了一颗代表着请求援助的白色信号弹。

看着天空中高高升起的，白得有些渗人的信号弹，同样是脸色寡白的服部次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由于日军并没有什么能够即时通话的电子联络设备，在黑夜中也无法打出旗语，在山下干瞪眼的他根本不知道日军已经攻击到中国守军的哪道阵地，更是不知道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从之前突如其来的密集枪声和爆炸声判断，进攻部队肯定是遇到了麻烦，而且还是大麻烦。

在不确定日军攻击位置的情况下，他的近二十门火炮也不敢乱打，谁知道会不会打到自己人的头上？

他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个就是命令山上的守军迅速撤退；还有一个就是赌一把，把作为预备队的第4大队派上去支援。

由于山上的日军是打出请求增援的信号，那就说明局势还没到最危险的时候，此战还有可能赢。

对于日军来说，最危险的情况是打出两发红色的信号弹，这就说明敌人已经到了眼前，情况危机，向我开炮。

其实也不怪服部次郎大佐此时已经像个赌徒一样压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

如果他之前老老实实地遵照坂本右门卫中将的命令，就如白天的试探进攻一般只是牵制而不做任何实质性的攻击，也许他的命运只是战后被勒令退役，拿着一笔不菲的退役补偿金，回家过平民生活而已。

但现在他不但动用了一般是用在紧急情况下才能使用的特种弹（毒气弹），而且还发动了了上千人规模的夜间进攻，关键是现在部队还在山顶上陷入了困境请求增援。

他不知道最后把部队撤下来后还会剩下几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能撤得下来。

即使他们撤下来后，也是自己不尊命令导致再一次损兵折将。恐怕在大部队上来之后，他面临的就不是退不退役的问题，而是小命还能否保住的问题。

毕竟切腹自杀还是很八嘎滴疼啊！

但是他还存有一丝侥幸，自己如果把最后一支完整大队投入战场，也许就是决定这场战斗最终成败的关键因素。

于是，日军混成14旅团第4大队的4个步兵中队和一个机枪中队的八百多人队伍，在服部次郎大佐充血的眼眸中，依次走入了凤凰山那浓密的黑暗中。

而就在日军看不到的城关后面以及长城城墙上，城墙下，一群群的模范旅1团官兵紧握着手中的武器，静静地在黑暗中蹲伏着，等待着。

而冷口关东侧的一段城墙上，则是架起了一门门施耐德山炮和迫击炮，决战就在今夜。

确切地说，促使蒙雨廷下定发起决战的决心的最关键因素，就是服部次郎派出第3大队主力尾随先锋中队发起攻击的那一刻。

在得到日军后续部队又有700余人加入攻击的信息后，蒙雨庭就感觉到决战的时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