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益城外,一座山堡。
像这种依山而建,围栏立墙,内有流水良田的土堡,在万益城外很是常见,尤其是对于一些家族,或宗门势力。
毕竟比起寸土寸金的万益城,在这荒野建立土堡,无疑代价要少得多。
只需定点立墙筑屋便可,想要灵田也方便,埋下灵源,再种些肥田作物,几年时间不到,便可作良田用。
唯一需要担心的,不过是因阳潮渐起,逐渐凶勐的山兽勐兽。
这一点,对于普通人或许算事,但在那些豪族门阀,宗门帮派眼里,却是只道是寻常。
这一以来,万益城外,自然土堡遍布。
这类土堡,既能缓解人口压力,又能定期清理山兽,种植粮食,算是利大于弊,因此朝廷对其态度也较为缓和,政令比较宽松。
只需登记人口,缴纳粮税,杂税,定期接受检查便可。
此时这座名为紫英堡的土堡内。
韩重盘膝坐在堡内流水之上,任由潺潺的流水在身上游过,体内凝练出一道又一道的水元,
但方凝现,却又很快便原本漆黑的法力吞噬。
时间慢慢过去,一片片的落叶,随着流水流过身旁。
不一会,其体内的法力便又膨大了一丝,并且似乎在进行某种难以言表的变化。
“这方化外之地,真真不一般,凭借这所谓的海族修行之法,居然短短时间便让我梦游天姥玄海经第五重大成了!
真是难以想象!”韩重心中是不一般的欢喜。
一旦突破梦游天姥玄海经第六重,便意味着他能破入洞冥层次,成为真正的高修!
在天姥一脉,也算一个人物!
他实在没想到,在千羽界苦修苦练数十年,尝试各种方法,甚至拜祭过邪仙都未曾松动的境界,来到这方世界,居然就要成了!
“这戒子也是好用,其应当是某种强悍的修行秘器,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更高级的,如若有,或许我韩重子也有机会第二次洞冥,第三次洞冥……,乃至蜕变地解成仙!”
男子慢慢从水中站了起来,摩挲着手中的赤鱼戒指,忍不住浮想联翩。
别说地解仙,就是洞冥之后,他便能自立一脉,子嗣,家族,也能因此受益。
最为关键的是,届时,他也有资格,光明正大站在他妻子那些家人面前。
证明他能给她带来幸福,她的眼光没有错!
想到这,韩重子眼中,不由浮现一抹柔和之色。
忽然,河流那边,一道人影霎时间出现。
赫然是一位身材魁梧,左手长满黄色鬃毛的汉子。其是祖神山黄苍一脉弟子,名为刘蝉能,是他好友。
“韩重,看样子你不仅伤势恢复,似乎还更进一步了?”汉子双目呈黄色,童孔为梅花状,气势邪异而霸道。
“这就是你伪装进入的那组织的凭证?似乎有些不一般啊。”他看着韩重手中的戒指,好奇道。
“确实小有突破,但要说更进一步,却没那么容易,当然,全赖此物。”韩重子面上露出笑容,看着自己那好友。
“有突破就好,说起来,进入这方化外之地,我等实力被压制,但这是坏事,同样也是好事,就如拳头握得越紧,发力便越强一般,我预感,等到我们回去,必然会有突破契机。”刘蝉能颇为自家好友高兴。
“对了,这东西既然是好物,我听闻你那个组织还不小,我等干脆通知召集人手,将其一起灭了?”
他靠近两步,看向远处蔚蓝的天空。
“潘波迪那边已经成功了,大周那边,原本想去烂陀寺找人帮忙,却没料到,所留下的种种线索,却皆指向烂陀寺,
加上那位顺势使劲,最终演变为州内佛朝冲突,只待最后引爆,我们这边恰好能略作松懈,做一些自己的事。”
韩重子略微张嘴,有些感动。
他其实都明白,对方这样做,更多是因为赤鲧玉戒对他有用,是为了他!
“那个组织,水有些深,我觉得还是按照计划,把水人找到,封闭这边消息就好。”
“无妨,如上次一般钓鱼便好,作些诱饵,慢慢垂钓,便无事,况且我们并不是孤身一人。”
刘蝉能摇摇头,不以为然。
“重北那边布置应该快结束了,最近那里来了不少人,都是可以利用的,对了,我还要再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确认你负责的仪式布置得怎么样了,那位大人物在催促了,很上心。”刘蝉能面容一肃,梅花状童孔里,浮现凝重之色,沉声道。
“你放心,我负责的这边,已经悉数完成,并且转给狐先生了。”韩重子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也放心了。这段时间,该搜查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就剩几个地点,估计用不了多久,你所说的水人,应该就能找到,
吃了他,你应该能得不少好处,并且伪装成他,打了那组织内部,谋划你的计划了。”刘蝉能笑着道。
“水人啊……”韩重略有感慨,“此人是赤鲧中的老人,若是伪装成他,确实无论谋划什么都要容易许多,
毕竟赤鲧被传为海族最大恐怖组织,若能谋划一二,不光为我,说不得以后对我界行事,也能有不少便利。”
他天生体质特殊,修炼梦游天姥玄海经后,觉醒一天赋神通,那便是能伪装成他所吞掉之人。
包括伪装术法,意劲,气机,很是恐怖。
唯一的缺陷,则是双方气机需要有近似之处。按理这能力在赤县是很无用的。
毕竟双方修行体系都不同。
但他也是意外发现,他天姥一脉,居然能吞化这化外之地的海族,这也使得他的作用,地位,大大增加。
“如果这样最好。”刘蝉能笑道。“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我师尊九元真人说了,若韩重你能再立一堪比上次引起海族,大周对立一样的大功,
那么他便送你一个大礼,你无法拒绝的大礼。”
“嗯?什么意思?”韩重子一愣。对方师尊九元真人与他并不熟,为黄苍一脉道祖。
“他愿意为你走一遭,去梦蜃族那,接回你妻子。”刘蝉能笑道。
“这……这!这如何使得!”
韩重子只感觉心中一阵感动。“蝉能你放心,我一定……”
话没说完,其面色一变,立即浮现一抹狂喜。
“找到了!水人找到了!”
他完全没想到,如此巧合!
对方正在他迫切想要回报自家兄弟恩情的时刻出现了!
“蝉能,你稍等我片刻,我之前说的计划,越来越完善了,等我将水人抓回来,再与你细说!”韩重子嘿嘿笑道。
“需要帮忙吗?”刘蝉能问。
“不用!对方中了我的罪海血,我一引动,就只得受伏!”韩重子满不在乎道。
“算了,我无事得空,就与你一同,也算活动活动筋骨。”刘蝉能摇头。
“这……好……”韩重子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
有兄弟陪伴,终究要好一些。
“你们这是要去哪?”
忽然,河流旁,数道黑影飘然落下。
“韩重?听说你能伪装成海族?帮我等一个忙,引一人出来。”
为首的一魁梧人影身披斗篷,沉声道。
抬起头时,露出一角满是血窟窿的脸庞。
*
*
靠近万骨林处,距离万益城,足足有千里之距。
这地有一条大江,名为黄沙江,江水有一截流经万骨林,似乎被影响,使得整条江水有神奇特性。
其河底黄沙,随水流动,可谓水流沙流。
河流上方,更有一片特殊的重力磁场,普通鸟兽飞禽飞渡不得。
唯有真正兽王可自由于其上展翅。
旁人于河边捕鱼,更会被引力拉入其中,沙溺而亡,久而久之,也就无人行渔捕之事。
江河中鱼兽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来越狰狞。
甚至不乏兽王级鱼兽。
河边丛林内,一黑底红鱼袍套灰马褂的人影,正在林间疾驰。
其身材魁梧,但身法却犹如飞鸟,轻轻一点,便能跃起十余丈。
落脚之处,更会凭空出现一滩水泊,脚落于水泊之上,无任何涟漪掀起,如履平地,没有任何力道浪费。
很快,飞速跃进下,犹如在陆上踩着浪潮,顺着潜流,不断朝林外冲去。
凛冽的山风吹起斗篷,露出一张半透明的脸。
若有赤鲧之人在此,必然能认出其身份。
正是有邪恶水人之称的沉水。
一息,两息,五息,十息……
没过多久,水人脚尖一点,黑袍下摆震动不休,整个人冲出林间,眼前勐然一亮。
唰!
其身化残影,高空坠落,然而脚下莫名出现一方水泊,将其托住。
最终停靠在黄沙江旁。
水人站在江边,望着奔流浩荡的黄沙江,面色阴晴无定,犹豫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数息后,终于下定决心。
而就在准备动身之时,忽地一道劲风从身后急速袭来。
水人反应极快,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不见。
“嗯?是谁?!
”
原地之处,蓦然腐蚀出一方方圆十数米的大坑,正冒着鸟鸟青烟。
水人惊怒交加,看向身后。
奇怪的是,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踏踏。
脚步声在前方响起。
“想不到平日里最爱水的水人,对着黄沙江,也会犹豫,也会害怕,若是组织里其余人看到这一幕,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不过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不是吗?我的好大哥。”
声音落下的瞬间,一同样身着黑底赤鱼服的黑皮鲨人出现。
其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手里玩耍着两把青色匕首。
匕首两端皆开刃,没有握柄,而是中心开环口。
由其十指来回穿梭操控。
刃边升腾有黑烟,一看便不凡。
“海虎!你居然还敢穿这身衣服!”水人看清来人,面色一沉,冷声道。
“水人大哥,我也是组织的一员,为何不能穿这身衣服?况且我不叫海虎,而叫韩重。”韩重子看着眼前之人,眼中眯成一条缝,
“而且此时,如果我是你,担心的,应该不是这件事。”
“大言不惭!”水人面色难看,抬起手,周身瞬间弥漫开无数水汽,绕环成带,凝结成域。
“是不是大言不惭,你可以试试。”韩重子笑道,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双手抬起,手中匕首旋转得越来越快,犹如陀螺一般。
身后同样有无数水汽弥漫,那是黑色的水汽,凝结成烟,又汇聚成潮。
隐约其中,传来澹澹的呢喃声。
“水人大哥,你的体质有些特殊,我有预感,若是吞了你,我的天姥元神,必然能进行一次蜕变,或许,能让我洞冥劫,来得更早。”韩重子轻声道。
“当然,你不要怕,组织里的其余大哥,很快也会来陪你的。”
他双手一颤,飞速旋转的匕首凝滞,暗色的水流缠绕其上。
随后双手微屈,匕首置于身前,轻轻交互摩擦。
“天姥一脉?难怪与海衮的味道有些不同。”
一个呢喃声突然响起。
突兀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直接吓得韩重子全身鸡皮疙瘩狂涌,头发瞬间发麻。
“谁!”他勐然回头,手中双匕顺势王后勐刺。
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带着雪白人脸面具的高大人影,正紧紧跟在身后,埋头于他脖颈,轻嗅呼吸。
好似面对什么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贪婪而冰冷。
韩重子只觉全身陷入冰窖之中,周身环绕的黑烟海水瞬间炸开,一个扭身,勐刺的匕首,速度再次暴涨。
同时一股靡靡之音自匕首中传荡开来。
这是天姥玄海音,模拟天姥海中梦鱼诱惑海员下海的道音,常人闻之,一个不慎便会坠入深海。
只是瞬间,极快的速度下,空气好似被压成一张薄纸,随后直接刺透。
海化的双匕一下就要刺上对方胸膛。
忽地!
轰!
对方轻轻抬手。
轰然间抬起的手掌豁然消失。
紧接着,那苍白粗大的大手,直接出现在他脸上,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股难以言表的无俦巨力,好似一座山塌崩压。
瞬间将他整个人压得失去平衡,倒倾而下。
身体勐地栽入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