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绿衣刺花牡丹云缎女子缓缓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白衣的小女孩,小女孩友善的走向芸姨娘,盯着芸姨娘的肚子说道:芸姨娘这一胎一定能生个男孩,到时候啊,恐怕大夫人都会理让你三分呢。
能安安分分的在安定公府活着,她就谢天谢地了,哪敢想什么和刘氏争宠,芸姨娘慌忙摇摇手,四小姐这是多言了,大夫人生了大小姐大少爷,在府里的地位自是非比寻常的。
冯慕凝盯着冯怜儿的一张小脸,转眼看着从屋子里出来的刘氏,冯怜儿是故意的,看来她还是学不乖啊。
呀,母亲你来啦。像是刚刚发现一样,冯怜儿走到刘氏身边对她行礼,往旁边看了看冯若萦,她穿了一身藕荷色的长摆曳裙,头戴金步摇,高贵典雅。
低头看了看自己,直了直腰板,大姐今天真好看,就像是从画里走下的人。
冯若萦听到了赞美,整个人也高兴起来,碍于礼貌,也跟着夸了冯怜儿一句,妹妹也很漂亮呢。
冯慕凝走上前,也对刘氏行礼,母亲早安。
抬头刹那,明显看到刘氏面上的惊愕,她是在想她冯慕凝怎么还活着吧。
冯慕凝笑得越灿烂,刘氏的脸色也就越加苍白,他身边的冯若萦涂了胭脂的粉红小脸,也没什么好颜色。
冯若萦脸上挤出个笑来,三妹妹昨晚睡得可好?
冯慕凝想了想回道:还真是一夜好眠呢,多谢大姐惦记。说道惦记二字时,还刻意往刘氏那边看去,双弯弯如同月牙。
刘氏袖子一挥,嗓音里家杂志浓烈的气怒,带着冯若萦和下人就走,去拜佛吧。
芸姨娘走过时问道:慕凝你是得罪了大夫人吗?
冯慕凝无辜的摊摊手,我哪知道,估计是母亲昨晚睡得不好吧,今早才会有了火气。
你呀,说吧,发生了什么?白无双才不信冯慕凝的说辞呢。
看着洛姨娘和莲姨娘他们跟着刘氏都走远了,冯慕凝才道:昨晚,母亲想杀我。
呀,真的是大夫人吗?芸姨娘惊恐的捂住嘴,她不敢相信刘氏居然居然会去杀人!
冯慕凝摸了摸芸姨娘的肚子,这个孩子需要好好保护啊。
芸姨娘捂着自己的肚子,心惊胆战的点点头,三小姐你是说大夫人会对我下手?
刘氏的本意是只带芸姨娘过来,没想到冯慕凝一说全家都来了,她怎么可能不会对芸姨娘下手,先对冯慕凝下手不过是为了方便以后的行事而已。
一伙人去了佛堂,单见高大的佛像在上头正襟危坐,双手合十,表相庄严,两旁画着万象壁画,飞天菩萨,倒悬罗汉,惟妙惟肖。
领路的是个佛寺里的有些年纪的和尚,长须飘飘,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我们是要去送子观音那,你怎么带我们来了释迦摩尼像这?刘氏身边的王妈妈抢先问道。
和尚看了她一眼,双手合十,释迦摩尼是万佛之祖,先拜拜总是好事。佛家也是有讲究的。
王妈妈还想多说些什么,刘氏拦住了她,佛像面前,不得多言,听大师的。时间多着呢,也不差这一会。
刘氏要去跪拜,却被冯昀拦住了,冯昀请来了白无双,说道:慕语,让大嫂先拜。
刘氏刚跪了一半的腿,弯着顿了顿,随后站了起来,退到了后面,给白无双让位。
白无双招来了芸姨娘,还是让先怀了孕的人先拜拜吧,佛祖保佑,冯家能多出几个男孩。
冯昀一听觉得白无双说的也很有道理,扶芸姨娘走了过来,给她让了位置。
芸姨娘脸上一红,春色勾得冯昀都移不开眼,刘氏银牙都快咬碎了,冯昀就是不往她这看一眼。
好不容易等芸姨娘拜完了,刘氏要上去了,忽然白无双又拉过了冯慕凝,三侄女啊,你也来拜拜,没有你还没有芸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呢,最近你也挺多灾多难的,拜拜佛去去晦气。
冯怜儿明显不高兴了,娇小的脸蛋一板,带着老成的大人样,明明应该是母亲先拜的,母亲有了身孕,反倒让一个做妾的先对佛像行礼,这不乱了规矩吗,还要让三姐姐继续行完礼后再让母亲行礼,这不是摆明了在欺负母亲吗?
冯怜儿可不怕她冯慕凝,她有白无双罩着,她也可以找刘氏罩她,府里现在还是刘氏当家,就是白无双也必须听刘氏的。
谁知道这回冯慕凝居然很听话的给刘氏让出了位置,四妹妹说的对,做妾侍的自然不能与大房争,我这个做晚辈的就更不能了,多谢四妹妹提点了。
刘氏莫名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带着冯若萦去跪拜,忽然冯慕凝拦住了冯若萦她们的路,冯若萦抬头看她,一张脸尽量展现柔和的笑,三妹妹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让我母亲先拜吗?
冯慕凝笑了笑,眼中的灿烂让冯若萦都打了个冷颤,口中吐出的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其实洛姨娘不该是洛姨娘,而该是爹爹的正妻才是把。
砰!如同平地一声雷,冯慕凝在说什么,她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冯怜儿回头惊愕的看着洛姨娘,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洛姨娘低头不语,可那双乌黑眼珠里的愤恨却直入人心。
昭示着,这些话都是真的。
冯慕凝头颅微扬,眼神轻蔑的瞥向刘氏,母亲,不知你觉得我说得可对?
刘氏双眼冒火,十指紧抓一时无言,良久才吐出四个字,一派胡言。
冯慕凝也不争辩,走到白无双面前询问:大伯母,你是府里的长辈了,这事你也该是知道的吧。
白无双点点头,看向冯慕凝的眼神很不一般,似是在问她是如何知道的,冯慕凝暂不解惑,继续说道。
随后,冯慕凝缓缓说出了当年的事情,龙泽三十八年,安定公冯闫与朔川钱家小姐情投意合,欲意私奔,然钱小姐与朔川洛家早有婚约,未等冯闫到来,人便被婚队走了,冯闫心情大恸,喝酒买醉十日,后遇到了安泽公主,被招为驸马这才回归了正途。
你是怎么知道的?冯昀冲到冯慕凝的面前,老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明明这件事情府里根本就没人知道,除非他看向白无双,是她告诉了她吗?
可是很明显,白无双也对此感到惊讶,露出的表情和他人无异。
冯慕凝居然连具体的日期都知道,这可是连白无双都不知道的事情啊,她究竟是从何得知的!
冯昀心里对冯慕凝的震惊程度又上升好多,他这个女儿究竟经历什么,为何能知道这些,是时候该派个人去查查了,说不定他这位女儿还真有什么非比寻常的经历。
只听冯慕凝继续说道:未曾想,三年后钱氏一门居家迁往京城,两家偶遇,发现洛小姐和安泽公主都怀有身孕,自此洛小姐和安定公便约定若两家生了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妻,同为姐妹则为手帕之交,同为男孩则做兄弟,巧的是,当时恰好生了一男一女。忽然话音止在了这里,生了一男一女,那这两人自然是夫妻了。
这样一来,洛姨娘才是冯昀名正言顺的妻子,而刘慕语什么都不是。
慕凝,你有何凭证!莲姨娘是进府最早的,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情,冯慕凝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不解释清楚,他们是会一直问下去的,冯慕凝只得说道:无意中听洛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妈妈提起罢了,随后我因为好奇,便去打听了一番,才发现了此事。
洛姨娘那边有好几个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妈妈,难保没有几个嘴碎的,反正她就这么一说,谁能查证事实的真相?
洛姨娘往身边扫了一圈,似是在找寻元凶,又像是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也是本该是属于她的安定公夫人的位置,让别人给坐了,而她为了相公的前途和自己的安危,只能忍辱做一个姨娘,这种不甘和怨恨,谁人能懂。
冯怜儿脸上有喜色,按桑梓国的规定,自幼定亲的两位除非有一方行为不检,不然就是一桩即成的婚事,男方需娶女方为正妻。这样一来,她才是府里的嫡女,是府里最高贵的珠宝。
冯若萦不知道当初的事情,一直都是以为自己的母亲还是名正言顺的安定公夫人,没想到现在还冒出了这么一桩婚事,岂不就是说她的母亲刘氏才是冯昀的妾侍。
而她嫡女的身份也变得什么都不是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必须让自己的母亲变得名正言顺。
那么,只有把洛姨娘这个正妻的身份给反驳掉,这一条路可走了。
一步一步走向洛姨娘,洛姨娘瞧见走过来的冯若萦心中一怕,不知道她是想干什么。
只见冯若萦脸上绽出了善意的笑,我想问一问洛姨娘,当年与父亲指腹为婚的时候可有婚书为证?
洛姨娘点点头,随后收到冯昀那传来的警告眼神,又摇摇头,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