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赵君尧头上施好药,叫来太监把他搬到了床上,冯慕凝一只手始终被他抓着,看在赵君尧还是病人的份上,冯慕凝并没有抵抗。
头渐渐变得昏沉沉的,赵君尧闭上了眼睛,像是要睡过去了,冯慕凝就坐在他的床沿边上看着他睡。
日头渐渐下沉,眼看着赵君尧睡得越来越熟,冯慕凝也渐渐的产生了困意,身子摇摇晃晃的,往着床沿倒过去。
到了后半夜,赵君尧睁开了眼睛,一双暗黑的瞳仁里头满是怜惜的瞧着倒在自己身边的冯慕凝,不由叹了口气。
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法才能留下所爱,他也实在是太没出息了些,可他已经别无选择。
勉强撑起身子,头还是疼的厉害,咬咬牙,小心翼翼的把身边的女人搬到床上,温柔的为她盖上被子,步履极轻的走出了屋子。
月色中,赵君尧仅身着一件月白色里衣,单手撑着红木柱子,整个人显得单薄而瘦弱,屋外早有人等候,刚毅的面容在月色中泛着点点银光,小侯爷,还继续么?沈浮不确定的问道,一身铁甲劲装,竟然是宫内侍卫的打扮。
他一个男子自然是不能装成宫女的,要是装个太监沈浮这么五大三粗的模样也是装不像的,只有侍卫才最符合他的身份。
薄凉的唇轻轻开合,吐出的字却决定着以后整个桑梓的命运,继续。忽而他唇角沾染了些许笑意,好似在回味一道甘甜的美食,其实她没有想象中反对的那么激烈,沈浮,她会是你未来的王后。
银灰倾斜,光影迷蒙,许是这夜景太过凄冷,沈浮眼中明显浮现了一层水色,继而他用低沉轻柔的话回音赵君尧所说的,她会是个好王后。
不需多言,念想早断。
回到苑内,赵君尧重新躺到了床上,身边是冯慕凝,他握着她的手,静静睡去。
第二日醒来,冯慕凝觉得身上有个什么东西压得自己喘不过气,这一抬头,眼前男子长长的睫毛清晰的出现在眼前,那张俊俏的脸蛋十分熟悉。
是赵君尧!
冯慕凝眨眨眼睛,生怕自己瞧错了,自己不是坐在床边给他守夜么,什么时候爬到了床上?
正当她震惊的时候,赵君尧醒了他眨了眨好看的眸子,眼中有极淡的湛蓝色流淌,那道蓝色中带着疑惑,他瞧着冯慕凝的脸说道:是你把我搬上床的吗?
冯慕凝目光闪烁,是她把他弄上床的没错,可是为何她总觉得要是她承认了那就等于是间接的承认是她主动要和他一块睡的。
要是往常,赵君尧必然是要逼得冯慕凝给个答案不可,可是今天她得不到回应就起来了,眼底还有着浓烈的疲惫,头上的重伤疼得他一整晚都没睡好。
你起来做什么,受了伤害不好好休息?冯慕凝也顾不得尴尬,紧张的要把他重新按在床上,当她的手接触到赵君尧的胸膛,赵君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娘子是在勾引为夫么,唔,今日可不行,改日可好?
忽然,冯慕凝意识到今天就是皇帝奉天祭祖的日子,整个人都跟着不安起来。
能不能不去?不知为何,此时她关心的不是赵君尧要去害皇帝的问题,而是赵君尧自己的个人安危。
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在这等着,我让沈浮陪你。
随着赵君尧的离开,一个侍卫装束的男子走了进来,那人只有一臂,另一边空荡荡的袖子摇摇晃晃的。
她刚要踏出一步,沈浮走到了他的面前,不让她在继续走下去,我也要去,沈浮你别拦我。
小侯爷命我保护你,他不希望你出事。他固执地不作出退让。
院子外头祭天的钟声已经响起,第一下提醒所有王公大臣到齐,在第二声响起之前她都有机会跑去找赵君尧,因为当第二声响起,祭天用的天坛将会进行全方位的封锁,没有人能进去。
冯慕凝急了,脸颊泛起了赤色,沈浮,他刚受过伤,今天很危险,我就呆着不走,你去看看。她不放心他一个人。
沈浮眸子暗了暗,三小姐不要为难我。赵君尧既然吩咐了他要看着冯慕凝他就不会提前离开。
这人是个死脾气,赵君尧说什么就按着做,看样子沈浮是不会轻易放行的,眼珠子一转,她瞥见一边的窗户说道:你去屋外头守着吧,我不走了。
沈浮低头走开后,冯慕凝迅速的往窗户边上窜去,这么短的时间内,沈浮还没来得及出去,而冯慕凝却正好能出去。
冯慕凝根本不清楚宫里的路线,除了御花园这一块,她基本就没去过别的地方,凭借着听钟声的印象,她判定天坛是在自己的东北方向,宫里一共就这么大,她一直往前走总能走到的。
皇宫岂是她能乱走动的地方,没走上几步她就感觉到了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带着怀疑和探究,这些都是低等级的宫女太监,对冯慕凝并没有过多的追究,可是外一等会遇上等级高点的呢,她的身份可不是所有宫里的人都知道的。
为了方便行事,她特意找了宫女用银针弄晕了她,扒了她的衣服换上。
冯慕凝的运气不错,循着声音的方向一直走,没多久就到了天坛,只有一扇正门大开着迎接进去的人,门口站着十来个守卫,她伸头往里面望了望,里面站了密密麻麻的好几层的侍卫,有禁卫营的也有骁骑营的。
对于怎么进去她犯了难,这青天白日的,这么多的守卫可见其中的严密程度。
目光瞥见不远处走来的崔华裳,心里一疑,她也要参加祭奠吗?转念一想,她肚子里怀了皇家的孩子,按道理等皇天凛把她娶回家她就该是桑梓国的二皇妃了,说不定是因为这层关系,她才能来的,目前冯慕凝也来不及细究,冲着崔华裳就跑过去。
有两个丫鬟在拦着,冯慕凝扬起脸的一刹,崔华裳瞧见了那张面容,眼底有惊色,口中说道:让她过来。
冯慕凝凑到崔华裳耳边说道:带我一起进去。
崔华裳瞧着冯慕凝一双估值的眼眸疑惑,你为何要进去?
今日事关重大,我只想确认我关心的人平安,你放心我会留在你身边不会离开。她只是想进去见见,忽而她瞧着崔华裳的肚子皱眉,你不该来。
她本就没和皇天凛行过礼,来这做什么,她绝对不会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
崔华裳笑了笑,你想确认你关心的人安危,我也想啊,再说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毕竟也是皇家的,像拜天祭祖这样的事情就是我不来,他这个小皇子也该来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崔华裳脸上掠过怜惜之色,要不是只能怪他投错了胎。
随我进去吧。她不再多言。
冯慕凝跟在崔华裳身后平安得进到了天坛内部,一座金光闪闪的高台上头放置着一个九金大鼎,九十九的高阶彰示着威严,钟声未响到第三次,皇帝还未来来的只是一些大臣而已。
目光到处搜寻,赵君尧站在第一排看着很是淡漠,就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看戏闲者。
头顶的伤口已经结了疤,大块的红色触目惊心,那一刻冯慕凝甚至觉得要是自己真的走了,赵君尧很可能会撞得更狠。
她不敢赌,所以她老老实实的留下来了。
底下还站着另一个人皇天凛。
他薄唇紧抿,双目瞧着高台不只是在算计什么,薄凉的下巴尖锐而刻薄的微微上扬,而那唇角时不时地露出类似于微笑的动作
随着第三声钟响,庄严肃穆的声音响彻天地。
皇帝身着龙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高呼,跪地。
冯慕凝压下脑袋,也跟着喊。
那人走到高台底下转身,张手示意众卿平身,随后踏上了台阶,在他身边只站了一位皇子皇天薄。
随着皇天薄跟皇帝一块登台,众人眼中闪现了惊讶的神色,就像是看到了未来的皇储一般。
两位太监掀开木盘子上的红绸子,把三根粗大的龙香交到了皇帝的手上,并为之点上了火焰。
皇帝对着大鼎就是一跪,底下的人也没有一个敢继续站着,也是跟着跪在了地上。
只听皇帝高亢如喊叫的声音幽幽的在乾坤回响,朕上承天命下应黎民,今率众告天祭祖,还望桑梓先皇怜其子民后世,事事庇佑!
说罢就是扣了三个头,而地下的臣子都是扣了六个,比皇帝磕的头还要多三个。
起身后,皇帝把香火插到了九金鼎上面,打算转身离开,就在他还未走上台阶之时,忽然一阵烟雾弥漫,他再也走不动路了,连着六皇子也跟着走不动路了。
他们的步子顿下后,那柱香开始迅速的燃烧,不一会就消失不见了,留下的烟雾形成了一片浓密的白烟。
未几,高台上响起轰鸣,炸裂声不绝,一次接着一次,仿佛真的要把这座高台和上头的人扎的个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