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凡一直奔行出了几百米,终于是忍耐不住,扶着棵树呕吐了起来,连着鼻涕眼泪一起下来。
他原先一直都在忍耐,脑海里那些自己杀人的景象不断出现,身体一直都处于紧绷的状态,小腹里从来都没安分过。
狄凡一直吐到了没有东西可以再吐,才渐渐停止下来,他估计现在肚子里前所未有的干净。
他勉强直起了身子,用脚拨了些土将秽物都深埋起来。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性命已经不再值钱了……
狄凡心绪难定,无神的身体顶着冰寒而走,速度倒是一点不慢,很快就已经到了山外城附近。
此时城外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大多数人看着很多人都已经回城了,身上又实在冷得厉害,自然是想选择跟着。
狄凡回来时,马家老夫妻又已经收拾好了包裹,狄凡出去找人不久,马翎雁就已经回来了,现在就等着狄凡回来,他们一家也就可以回去了,马嫂四处张望着,寻找自己的女婿。
但却是马翎雁先发现了狄凡,见他一副失神的模样,皱起眉头。
担心父母会看出什么问题,马翎雁首先迎了过去。顺着女儿走动的方向,马嫂这才看到了狄凡,一颗心也就放下来,她还真担心狄凡因为出去找自己女儿而遇到什么危险,万一马翎雁因此而被扣上了克夫的名头可就麻烦了。
为人父母,她最先考虑到马翎雁的事情也属正常,也不是说她并不关心狄凡的安危。
看到马翎雁皱起的眉毛,狄凡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冲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狄公子啊,雁儿也不知道从哪条小道回来了,真是辛苦你了。”马嫂也没有多想什么,相信了马翎雁所说的,回来时走的是林里小路。
“姨母,准备回去了吗?”狄凡又冲马嫂笑了笑,仿佛已经彻底恢复了正常,马翎雁的眉心也舒展开,但眼底深处的疑惑却还保留着。
马嫂冲他笑着点头,因为狄凡已经主动帮她揽过最重的包裹,对于这个准女婿,说到底她还是喜欢的。
二老走在前面,马翎雁又主动靠近了狄凡,在他耳旁窃窃私语,马嫂对于女儿的这个小动作十分满意,可如果她知道女儿刚才说的是什么的话,也不知会感觉如何。
“你杀人了?”
狄凡怔怔地看着马翎雁,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或许只能归结为马翎雁对于血腥气味的敏感。
或许是已经将马翎雁当成了经验丰富的过来人,狄凡没有丝毫犹豫就点点头。
马翎雁低头沉默片刻,也不知该怎么和他说,这种情况她也经历过,如果不是身边有师傅的劝导,她可能早就已经逃回家来了。
可她却不能把寒暮雪劝导她的方法用在狄凡身上,当时自己可是在师傅怀里哭了好久的。
她最不理解是狄凡刚才去了哪里,为何回来的时候,身上就已经背了人命。
“杀人不是小事,但总会过去的。”她最终只能这样说。
当晚没有变化,马翎雁还是如雕塑一般站在房间一角,完全没有一个大姑娘的自觉。
在和她的关系缓和些后,每晚都是男的躺着女的站着,狄凡就有些不自在了,马翎雁却告诉他,她已经习惯站着睡。
哐——哐!哐!三更时分,更鼓的声音一缓两急,今天的打更声格外精神,可见打更人卖了力气。
此时狄凡已然睡了,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身体却颤抖了起来,或许他正做着厄梦,更鼓的声音在他的梦里竟变成了金属交鸣的打斗声音。
更鼓的声音没有叫醒马翎雁,狄凡微弱的颤抖却将马翎雁直接从睡梦里拉了出来,一阵莫名的刺痛感出现在她心头。
狄凡今天杀人的时候,心情激荡间就有妖力蠢蠢欲动,此时更是已有溢出,引动了当时进入马翎雁体内的奇异妖力。
马翎雁还以为自己是中了毒药,在着急的情况下,连忙运起了丹田里的内力抵抗,她不这么做还好,内力一运转起来,就完全不受她控制了,与妖力一起在她体内做起乱来。
马翎雁突然动了起来,快步走到了床边,竟然缓缓地躺了上去,就躺在狄凡身边。
不仅是如此,她甚至还抱住了狄凡,紧贴住他。
马翎雁的眼神空洞,可偏偏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甚至不觉得是在做奇怪的事情。
“好怪……”
————
哐——哐!哐!哐!哐!
更夫又很准时,嘴里喊句:“夜达五更,早睡早起!”
他有十多年没这么勤快了,连打四更的时候都特别准时。
马翎雁缓缓转醒,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睡这么沉了。
现在已经不是她抱着狄凡,而是狄凡环抱住了她,她则深窝在怀里。
这样的状况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不如说她可以被称作少女之后,就从来没有被男人抱过。
哦,倒是还有一次,这个男人要搜自己身的那一次应该也算。
马翎雁的脸悄悄红了,小心地从狄凡怀里溜出来,到最后也没有惊醒沉睡的某人,让马翎雁大松了一口气。
昨晚的事她没有忘,搞不清楚当时自己明明是清醒的,为什么还要主动抱住一个男人?她想不通,不如说她只要一想,脑子就不好用了,思绪乱搅乱动的。
你叫一个完全没有恋爱经验的少女,怎么想自己主动送抱的事情?
逃一般地出了房门,只见母亲不知何时早就起来,正在酒垆旁料理酒水,插了根荆钗,神情十分专注。
酒店里静悄悄的,马翎雁也没有刻意掩藏自己的脚步声,她却一直走到母亲身旁,才被发现。
马嫂朝自己女儿慈蔼一笑,或许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只有见到自己女儿时,才会笑得如此温柔。
马翎雁没有多说,只是蹲下来帮自己母亲整理砌台上的酒瓮。
马嫂微微犹豫,最终问道:“女儿,你和狄公子怎么样了?”
马翎雁身子一僵,手里酒瓮差点撒出酒来,俏脸愈来愈红,最后竟然捂着脸跑开了:“我去烧米粥。”
马嫂摇头道:“这闺女,到这当儿反而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