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狄凡又一次没有睡着，也许是因为他已经一点也不困了，到最后他干脆坐起来，想要趁这时候思考些什么，可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马翎雁一直都倚在角落，她好像这样就可以睡着。

狄凡早就可以在夜晚看清东西，现在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目光渐渐落在她的身上。

上一世狄凡很少去看女人，因为他的身边一直都有一个可以掩盖其他女人光芒的林曦，那时候的他更是幻想着她对自己有意思，就算有女生表露出愿意跟他保持暧昧的意图，他都会刻意避免，更不要说盯着人家看了。

现在想起，他只能付之一笑，甚至会羡慕当时只会幻想的自己。

马翎雁是个极美的女子，哪怕她的皮肤不如一直养在深闺千金，身上的衣服更是没有一点出彩的地方，纯粹是为了保暖遮体而穿的。

但是这些对于一个真正天生丽质的女子来说，并不是多大的问题，谁都可以第一眼看出来她是个美女，越是见的女人多的男人，越是可以看出来，所以方眠第一眼见到她真实容貌的时候，甚至会称她有仙子般的容貌。

狄凡看的女人并不多，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好看，不是非常惊艳的那种，可是现在仔细看，他竟有些痴了。

原本在睡觉的马翎雁突然把眼睁开，盯着狄凡问：“你有没有看够？”

狄凡觉得有些尴尬，伸手摸了摸鼻子，立刻就将目光移开。

幸好马翎雁也没有再说什么。刚才她其实已经睡着了，但是这些年以来的成长，已经让她有了感受到一点动静就能醒过来的能力，一名行走江湖的人如果睡得太死，恐怕很快就会在睡梦中死去。

狄凡沉默了许久，最终说道：“你还可不可以教我刀法？”

马翎雁瞥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却点了点头。

很快屋外响起了并不整齐的鸡鸣声，这是第二遍的鸡叫，这时候该睡的人都差不多已经睡了，还没有睡的估计是不想睡，或者是不能睡。

“跟我出去。”马翎雁突然就走到了窗户边，伸手直接就打开了那扇窗。

在她迈出窗户的那一刻，一层黑纱已经被她蒙在了脸上。

现在是天最黑的时候，狄凡不知道她要带自己去哪里，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紧跟上。

马翎雁在前面，可能是因为习惯，她一直都挑最不起眼的小路走，始终都是面无表情，狄凡甚至都听不到她走路的声音。

————

并不是说夜晚就没有人活动，有些白天没有一个人走的小路，夜晚却会迎来一天第一个到访者。

刘文就这几天都会在夜晚的时候出来，他平时都是一个人走在路上，可现在路上却已经有三个人。

一名蒙着脸的女子将刀抵在他的脖子上，他的脚边有一个打开的黑布包裹，里面只有些破烂衣服。

她冷冷问：“没同行告诉你，冬天不能偷穷人衣服吗？”

刘文身体颤抖，眼里就好像有泪将要流出来。

狄凡走过去将那一包衣服拾起，刘文紧紧地盯着衣服，有些话想要说出来，但是喉咙一阵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虽然他已经连续很多天夜晚里走出来，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出手，这时候他才确信报应一说。

“跟我去把衣服送回去。”

狄凡看着他的脸，除了害怕之外，也可以分明看到羞愧之意。

将衣服都偷偷送了回去之后，马翎雁脸上的表情明显轻松了一些，好像刚才做的事情很令她感到放松一样。

她回过头，思考要不要将自己刚抓到贼人送给官府，却发现狄凡正在很有兴趣地看着他。

他竟然说：“你是个读书人吧？”

马翎雁诧异地望着他，都有些认为自己刚才听错了，她虽然是一个武人，但是在她的心里，那些读书人才是最高贵的存在，只是她一个女子，并没有进入学堂的机会。

除了仙人那样的存在之外，她最羡慕的就是那些饱读诗书的文人，因为她自己就是不认识几个字，给她书让她读她也读不了，而且只有读了书去进考的文人才可以光明正大离开山外城，好像已经达到了另外一个境界。

可是狄凡现在说什么？说一个夜晚偷窃别人衣服的青年是读书人？

“不是的。”青年拼了命的摇头，感觉只要是自己一点头就侮辱了读书人三个字。

狄凡拍拍他的肩膀，缓缓说道：“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苍白的脸，估计是没晒过太阳吧，一双手还全是冻疮，估计是抄书抄的。”

青年无语，身体一颤一抖，他想要解释些什么，自己一个读书的人为什么会落到这个结果，但是最终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狄凡往怀里一掏，在青年不可思议的目光里掏出来一块银石，竟然抛给了他。

刘文一愣，他实在想不到狄凡竟然能这么大方，而且如果是对别人仗义疏财也就算了，自己明明干了偷窃的事，他为什么还要如此对待自己？

刘文慌张道：“实在太多了。”可想要将手里的银石送回去吧，又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要是没有钱的话，实在不行。

“收着就好了。”狄凡做出一副很豪气的样子，其实他现在是真的彻底没钱了，却是并没有怎么在意，至少马家铺子哪还存着一块银石呢。

可是他一想之后，给他一块银石确实太多，以后要是再啥都不干可不行，就又将银石给拿了回来。

刘文又是松了口气，又是心里绝望，却见到了狄凡竟然直接硬掰下来一小块给他，他的嘴已经合不上了。

狄凡没有再理会他，对于没有办法的人，他愿意帮助，因为他当过这样一类人，而且当了不止一次。

马翎雁看了一眼刘文，这一次看的要仔细很多，确定他真的是位很可怜的人。

又看了一眼狄凡的背影，默默跟上。

身后刘文喊道：“小生刘文，敢问先生大名，以后若有机会，一定回报。”

狄凡没有理他，他到底是个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