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识抬起眼眸, 冷然的视线轻飘飘落在小姑娘的身上。
小姑娘有些被她的家人养的有些胖,脸颊肉嘟嘟的,柔软糯, 起来就很好捏,头发扎成两个圆啾啾, 顶着张可爱软糯的脸, 神情却是威风凛凛。
小满板着张不高兴的脸,仰着脖子瞪着眼前的男人,乌黑的瞳孔, 干干净净不掺任何的杂质, 她很凶地命令他:“你们快把我抱回去家去!”
她没有吃到糖, 还被人抱到陌生的地方。
生生超生。
赵识被她有些稚的语调逗得有些想笑,他往前走了两步, 广袖轻纱随着动作扬起,轻晃的衣襟和他上寡淡的神情,平添了几分肃冷的距离感。他蹲下来着她问:“你父亲呢?”
小满睁着眼, “什么是父亲?好不好吃?”
小姑娘身上浓郁的奶香沁入男人的鼻尖,他微微皱眉, 即便是两三岁的稚子, 也不可能连父母是什么都不知。
赵识自己都没发现此刻他的耐心好的出奇, 声音淡淡的, 听不出温柔还是严肃, 他又问:“那你母亲呢?”
“娘在家里等我呢!你们要快些把我送回去。”
这发号施令的语, 让人听了啼笑皆非。
赵识觉得能把孩子都弄丢的母亲,半也不怎么靠谱,他蹲下来,着小姑娘的眼睛, 平铺直叙的吻同她说:“你娘都把你弄丢了。”
小满自己努力的爬起来,她说:“所以你们得把我送回去。”
赵识笑了笑,“不我们送,如果你娘不是故意扔下你,她自己会找过来的。”
不过小姑娘身上的穿戴也不像贫苦之家,连个孩子都养不起。穿金戴银,嫩嫩,估计是她母亲太粗心大意,连孩子丢了都不知。
小满鼓鼓的嘟起嘴巴,她点都没把自己当人,理直壮的索要,“小满饿啦!要吃糖!”
赵识嘲笑她长了蛀牙,让人给她熬了粥。
厨房的人熬了鲜虾粥,端上来香味都要溢出来了,小满被人抱到桌子上,丫鬟帮她围了围兜。
小姑娘着桌上的粥,嘴巴十分挑剔,扭过脸说:“我不要喝。”
若是换做别人,赵识就让她饿着了。
“那你想吃什么?”
“要吃糖。”
“没有。”
“那我也不要吃虾。”小满挑食这个毛病之前让珠很是头疼,好说歹说都没法改变女儿这个陋习,万般无奈下只好迁就。
赵识挑了挑眉,他也不吃虾。他摆了摆手,让人将鲜虾粥撤了下去,“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是你不吃的。”
小满掰着自己的手指头,认认的数了起来,“不吃鳜鱼,不吃青菜,不吃蕨菜,不吃莴笋,不吃臭蛋,不……”
“行了。”赵识打断她,无奈叹了,吩咐下人去买几颗糖回来。
小姑娘心满意足吃到了糖,就乖乖坐在原处不动了。
红菱已经快急死了,满大街找了圈也没找到孩子,满脑子只要完蛋了三个字。
好心的大姐提醒她,“你快去报案吧!万有人捡到孩子就给你送回来了。”
红菱六神无主游荡到府衙门前,向官府报了案,衙门的人让她先回家等着,有消息了就会告诉她。
红菱活了这么年不怕地不怕,现在都没有勇回家去见珠,她压根不知该怎么和她开。
珠那么疼她的女儿,当成自己的眼珠子宠着,孩子丢了她肯定受不了的。
红菱在拖到快傍晚,没有办法了才回了家,双眼圈着比兔子还要红,紧张不安的揪紧自己的双手,表情局促。
珠下午给卫池逾做好了对护膝,春寒料峭,湿冷,稍不注意,膝盖冻久了会落下伤。
昨晚护膝之后,她就去厨房,特意给她们熬了爱喝的汤。
珠将乌鸡山药汤端到桌子上,笑盈盈着她问:“小满呢?睡着了吗?”
红菱咬牙闭眼,特别愧疚的同她说:“珠珠,小满被我弄丢了。”
她不敢抬眼珠脸上的表情,她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泪,继续说:“都怪我,我不该和别人吵架,等我吵完转身才发现人不见了。”
珠眼前黑了黑,整个人都站不稳,头晕晕的回不过神。
红菱担心她受不住,赶紧上前扶着她,“你…你别急,我已经报官了,小满肯定能找回来的。扬州城治安好,没有牙婆敢在城里买卖小姑娘。”
珠什么都听不见了,四肢回过力,轻轻推开了她,“我要出去找她。”
红菱可怜巴巴跟在她身后,“我也去。”
两人将扬州城的大街小巷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孩子。
珠今出门穿的鞋不太合脚,后脚跟磨出了血泡,找了几个辰,双腿早就没什么力。
她双眼通红,滚烫的眼泪顺着眼窝往下流。纤细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红菱扶着她的胳膊,“我们再去衙门问问吧。”
除了这样,也没有别的办法。
珠抬袖擦掉眼角的泪痕,哑着嗓子,“嗯。”
恰好府衙的人也在找她们,捕头和红菱称得上是老熟人,这个不安分的姑奶奶三两头就给他们找事情添麻烦。
今掀了人家的摊子,和人打了起来,回回闹得人仰马翻,可邪了门,回回竟然也都是她占理。
得亏是黑了,珠的衣服和头发都乱糟糟的,又过去了两年,捕头才没认出来珠就是他两年前拿着画像要找的女人。
“你们来的正好,孩子有消息了。”
珠差点就激动的晕过去,双空洞的眼睛逐渐恢复了亮色,她力掐紧五指,嗓子发不出声。
红菱她问:“在哪儿?”
捕头说:“方才有个人来府衙说捡到了个两三岁大的小女孩,问她家住哪儿,她也不知,他们就先把人带回家了。”
珠听完这些话,总算能稍微松懈下,她努力撑着身体,“我现在去接孩子回来。”
捕头拦住了她,“这会儿已经很晚了,你还是再跑趟,他们说了,日就会将孩子送到衙门。”
珠刻都等不得,她摇摇头,“劳您告诉我,那人家住何方。”
捕头忍不住了她眼,觉得她的相着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皱着眉给两人指了路。
在青石后巷的处院子。
院落僻静,大门紧闭,四下无人。
珠轻轻扣响大门上的圆环,过了会儿,有名年轻的小厮走出来开了门,手里提着灯笼,借着微弱的火光将二人打量了番,问:“两位姑娘是?”
珠拭去眼底的朦胧湿意,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着些精神,她张了张嘴,轻声:“我是来接我女儿回家的。”
小厮恍然大悟哦了声,“原来那个小姑娘是你家丢的啊?”
珠点点头,声音急切,“能让我进去吗?”
下人将她领到偏厅,丫鬟给她们倒了两杯热茶,“两位姑娘暂且先等着,容我们先去回了公子的话。”
珠心不在焉点点头,眼神四处张望。这屋子摆设相当雅致贵,主人家应当非富即贵。
小满吃了糖后,闹着要回家。
赵识嫌她聒噪,却也没有把这个小姑娘书房里赶出去,反而静静着她撒泼。
小姑娘长着文静可爱的小脸蛋,脾倒是比大部分还大。点都不好欺负。
赵识任由她爬到自己的主桌上,嫩嫩的小胖手按在砚台里,粉的手掌心沾满了漆黑的墨汁,她抬起小胖手威胁他,“不听我的,我就要捣乱了!”
赵识觉得好笑,眼睛弯了弯,“你闹吧。”
小满可被他坏了,于是她就顺理成章当起胡闹的坏孩子,脏脏的小手到处乱蹭,将他的桌子、书信搞得团乱遭。
可惜,她未得逞。
小满上跳下窜闹累了,摔倒在他腿上,抓着他的袖子,慢慢就睡着了。
赵识忍不了洁癖,让人打了盆温水进来,毛巾帮她把染上墨汁的脸给擦干净了。不知什么,他就是觉得这个小姑娘的脸着很顺眼。
若是她父母不要她了,将她带回京城丢给下人养着,也不是不行。
屋有人敲门,“公子,孩子的母亲找过来了。”
赵识的算盘落空,倒也没大的感触。他将睡熟的小姑娘交给随,“把她抱过去吧。”
“是。”
赵识把人送出去后才发现她腕上的银镯掉在了地上,他将镯子捡起来,边往走边问:“人走了吗?”
银镯有驱邪避鬼之意,丢了她母亲又要着急。
“公子,人还在前院。”
“你将这个银镯送过去还给她们。”话刚说完,赵识改,“罢了,我自己去。”
赵识急匆匆走到前院的偏厅,珠抱着女儿正打算离开,忙了晚上,乌发有些凌乱,脸又小又,眉眼交织着几分憔悴。恰逢春日,她穿的单薄,晚风拂过带起薄衫广袖。
赵识怔怔地望着女人的侧脸,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