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御领着宋凝与幼童一路出逃, 端王府涌上越来越援的卫士。为了出逃,王府了水,血流河。金光御中持刀, 本是来对付今日“秦月夜”一众人的刀, 而今面朝的是他并肩作战了的兄弟。
然而无妨。
杀何曾兄弟。
金光御悲哀发现:他入杀门, 他至死都摆脱不了“杀”的身份。他妄图改名换姓, 最终皆是徒劳。
他中刀剑曾让妻子受伤,他今日重新举起刀剑, 正是为了让妻子离开。一介杀妄图与整个端王府为敌, 哪怕是金光御, 哪怕是时雨, 都力不逮。
只能且战且退。
金光御品阻力气,身染鲜血, 只够将宋凝二人带出王府那个大门。他沾了血的牵过门外那匹马的缰绳, 趁着身后追兵还未到的时候,他仓促无比将缰绳交到宋凝中。
这匹马, 是他先骑着出城的那匹。
金光御:“你带孩子先, 我给你们垫后。路线不我说了吧?你这几日,在我这里应该搜到了不少世子的兵马布置图纸。现在不是出城的好机会,你先带孩子在城中躲一躲。等到官府的人彻底被杀楼吸引了,你再混在普通百姓里出城好了……”
他说一半, 望着宋凝的眼睛, 他停顿一下,失笑:“我说这个做么,这点儿小事,你还是能安排好的。”
宋凝看着他,心中忽浮起酸涩的情绪。她断定金光御会来, 凭借的不过是他对她霸道至极的爱。这种爱曾让她逃脱不了他,如今她却这种爱来操纵金光御。
怀中还孩子瑟瑟发抖,宋凝不想与金光御说太的。她握住缰绳,被他送上马,紧紧将孩子护在身的披风中。
金光御忽然握住她的。
宋凝低头。
他仰头看她,目光专注至极,眼中映着金色的火光影子,招摇之后快速幻灭。他缓缓道:“如果整个朝廷追杀,没方去,可求助‘秦月夜’。你知道的……”
他难过笑一下:“秦随随和的杀楼楼主不一样。他们都说她会庇护楼中人……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你可试一试。”
身后追兵将至,金光御已经听到声音,他折身要,宋凝忽然俯身,抓住他的:“……金大哥!”
金光御身子僵一下。
眼血海涛涛,火光大卷,背后马从鼻腔中发出浑浊吞吐声,女郎的声音轻微得如同从梦中传来一般:“你会来找我们么?”
金光御:“你希望我找你么?”
宋凝沉默片刻,道:“……你是我孩子的父亲。”
金光御头看她,看她捂住怀里孩子的眼睛,而她俯趴在马背上,看他的眼中荡着泪光水影。她趴在马背上和他说话的样子,几分真,仍像是当初那个随他四海漂流的妙龄少女:
“我之说的是气话,我是太生气了,气你连的孩子都不认识。我父母已经死了,柏大哥也了,我的亲人,其实只剩下你们父子俩。你已经不做杀很久了,你在端王府潜伏这么久,藏得这么好,只要我们继续藏下去,或者我们去求‘秦月夜’的庇护,我们也能过好日子的。
“你不是想知道你儿子的名字叫么吗?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么?金大哥,结束后,你来找我们吧……你活着来找我。”
她落了泪,握着他的发抖,她哽咽道:“不管你信不信,无论是,还是后,我都没想过杀死你的。”
金光御仰望她。
他错开眼睛,眸光被水浸湿,他不想被看到。他收的,在袖口搓了搓,好像还能感知到她的温度。金光御答:“好。只要你愿意,我头去找你。”
他向后在马屁股上重重一拍,马受惊扬蹄,载着身上的宋凝二人向巷外疾奔。同时间,王府中的卫士们奔出,人要去追那匹马,被金光御横刀而挡。
他慢条斯理擦去刀上的血,刀锋上的寒光照亮他锋锐森严的眼睛:“我曾经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杀,诸位,我等合作数,恐怕你们未曾见过何谓‘第一杀’。今日,请君试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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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御浴血奋战,宋凝带着孩子在城中逃窜,城外的战场,亦到了关键时期。
戚映竹一直被步清源保护,步清源中那把铁骨扇,让近身者皆去无。戚映竹一直紧盯着战场,主战场属于时雨和其他杀们,时雨的身影在场中,是她最揪心的方。
戚映竹也许从未真正见过时雨杀人如麻时是么样子,她在心中做了无数建设,今日也是第一次真正看到时雨在她眼皮下,一个又一个收割性命。戚映竹心悸,却也被场中那青凌厉的身被吸引——
杀人于他,如常人吃饭喝水一般然,毫无负担。他行在血泊中,人流尽为他退开。血这种颜色,十足托衬这个青。他如一把尖刀,直直劈开整只卫兵。
他日后是该下狱的,但是戚映竹会陪他一起。
时雨抬头一瞬,眼睛盯着一段距离外被卫士们护着的唐琢。唐琢本焦虑想逃,想问清楚闫腾风拿的谁的旨,他父王怎会要捉他。明明金光御那么本事,明明他把所人都踩在脚下,明明父王也快被毒死了……
唐琢猛抬头,隔着人海,看到时雨的眼睛。
时雨纵身而起。
唐琢厉声招呼:“拦住他!都给我拦住他——”
战场另一边,闫腾风和秦随随所领的人马,也打得来。最显眼的,便是闫腾风和秦随随二人。二人武功高强,身影错乱,闫腾风中的长刀数次和秦随随的重刀相撞,火星葳蕤,发出“哐哐”声。
青黑衣红底,女郎红衣黑底,二人交之时,黑红相错,冷而飒然。
闫腾风听到唐琢的大吼:“闫郎君,快救我!‘恶时雨’要杀……”
闫腾风一瞥目,心神一凛,他抽身要,秦随随拧身而旋,一把刀横劈而下,稳稳拦住闫腾风。闫腾风扫堂腿出,秦随随几个翻滚躲开,却仍在半空中折,再劈闫腾风。
闫腾风:“让开!”
秦随随笑:“哥哥打不过我,么?”
闫腾风心浮气躁,心生恼怒,对这妖女不再下留情。他招式变狠,只为抽身去救唐琢。但他招式变快,秦随随力打快,他一时间竟仍不出秦随随的刀风。闫腾风余光看到在战场中趔趄逃跑的唐琢,目眦欲裂——
“贼子敢尔?!”
“秦月夜”一个杀组织,竟真的敢杀朝廷人!哪怕唐琢要被圣上问罪,那也是之后的事,唐琢现在不应死!
可惜,唐琢被时雨盯上了。
时雨并不玩逗鼠游戏,也没兴趣拖时间。他盯着唐琢,新仇旧恨涌上,少人也阻不住他要杀此人的心。这么,他已经明白,他数次落难,都拜唐琢所赐。
唐琢要他死,要夺戚映竹。
戚映竹曾经怕惹上朝廷官司,但对时雨来说——唐琢不死,他寝食难安!
“拦住他!拦住他!”
戚映竹怔怔立在场外,全身紧绷,心情复杂看着她昔认识的风采翩翩的青,被时雨追赶得如同过街老鼠一般,风采全无。她知晓唐琢不堪,但是亲眼看到,仍些难受。
戚映竹别开目。
然而唐琢的厉声仍让她听到:“一群饭桶!金光御,金光御——”
哪么金光御呢?
阻拦者皆死,唐琢跪倒在,时雨瞬间就到。毫不拖泥带水,他一把揪住狼狈的唐琢,中匕首向下划下——
唐琢仰着脸,脸色惨白,口中喃喃:“我父王不会不管我的,我就要当王了,我金光御保护,阿竹妹妹就要是我的了。全都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他面容扭曲,双目发直。他不停念叨,在寒光之下,一切戛然而止。
血色飞溅。
伴随着闫腾风的厉吼:“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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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里外的京城中,且战且退、与端王府的卫士们战况正酣的金光御,越来越疲惫。杀擅长的永远是速攻,而不是持久战。他的耐力消耗若此,身上遍是伤,那些卫士们死在他里的不少,追着的人越来越少。
金光御拐过一个巷子,头解决了离他最近的一拨兵马。深巷幽静,柳暗花明,他好像又一次看到了死里逃生的希望。
金光御提起气!
杀本就习惯绝处逢生!
他在巷中奔跑,忽然一瞬,他身子一僵,一口血吐出,整个人恹恹倒。不属于他身上的重伤之处,从蛊虫发作之开始袭杀。当金光御双膝跪时,他便知道唐琢死了。
他的死期也到了。
然而、然而——
金光御中撑剑,努力站起。他与体内的蛊虫相抗,他视线模糊,可是他想着宋凝,想着他还未曾知道的孩子名字。宋凝说让他去找她,她不再想逃了。
一切都好起来了、一切都了希望!
“他在这里!”
后方巷口,卫士们看到了青趔趄的身形,他们追上来。金光御哪里敌得过,被人几刀放倒。卫士们生疑,不信金光御这般容易倒下,他们怕诈,刀剑再次砍向已经倒的青。
金光御体内的蛊虫彻底炸开。
身上乱七八糟的被补上的伤口,开始汩汩流血。
他知道再也站不起来,再也活不了。他一生绝处逢生,却终是逢不过命运。他颤巍巍捂紧的心口,从怀里掏出一只属于女郎的耳坠。刀剑劈身,他躺在血泊中,鲜血模糊的,紧紧握住这只耳坠,放到眼皮下,好让他视线已经浑浊的眼睛,还能看到——
秋千一般清薄翠绿的耳坠。
将他带那一。
他藏在森郁树间,低头看到那荡着秋千的少女。阳光落在她身上,一重光如一重水。波光粼粼,光影明灭,她发出咯咯笑声,无忧无虑停留在了那一。
金光御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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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的巷中无人居住的破寺中,宋凝颤颤将幼子抱入一空了的水桶中。她告诫幼子躲好,她要找藏身之处时,忽然捂住心口,大脑空了一下。
幼童从竹篾所挡的水桶下偷看她,小声:“怎么了,阿母?”
宋凝头,她温声:“没么。”
——没么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摆脱不了金光御,金光御会来找她的。只要他不做杀了,只要没人再追杀他们了,他们一家隐姓埋名……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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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随着唐琢的死亡,卫士们全都停下了,茫然四顾。
趁着这功夫,闫腾风首先反应过来,让带来的兵马先擒住端王世子带出来的卫士。那些卫士们也乖乖被捕,世子殿下都不在了,他们还抗争么?
而闫腾风,与秦随随的打斗仍未停下,甚至变本加厉。
秦随随凶性被打得激起,她动真格时,刀与刀相错间,她听到闫腾风极轻的声音:“此时不,更待何时?”
秦随随一怔,紧接着,一道大力磕在她腕,将她的刀甩出去。秦随随长身后掠,一把抓上的刀。她头,看到闫腾风轩昂正气的眉目,一时间未能分辨方才听到的话,是否是幻觉。
——她不过一直在逗他。
闫腾风从未真正开口承诺与她合作。
虽然他们确实在合作。
但现在……秦随随看着闫腾风,心神一时间复杂。时间未给她想的机会,她是“秦月夜”的楼主,要为带出的所杀负责。秦随随厉声:“我们撤——”
秦随随头看闫腾风——
朝廷是不会认可他们这种混乱的江湖势力的。
闫腾风一直说“我是官,你是贼”,他从不承认他们,从不在口头上认可他们。他是宿卫军的首领大将军,负责整个京城的安危。他接到的命令,一直是既带端王世子,也要收割这些江湖人士。
官匪别,只能至此。
追逃打斗间,杀们纷纷撤退,闫腾风所带的卫士们仍然追。但是闫腾风意放水,他下的人然也追不及。朝廷更重视端王世子的死,那些追兵,尽向着时雨而去……
时雨扑向步清源的方向,亲将戚映竹抱入了的怀中。身后追兵不断,时雨不委托他人,带人逃。
逃亡混乱,杀们各逃各的,如一盘散沙,让纪律森严的朝廷兵马头痛。闫腾风呵斥下,秦随随奔跑间扭头,与步清源探寻的目光对上。
她一愣后,露出笑,再次重申:“我们撤!”
……终究官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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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对于端王世子的死震怒,对于“秦月夜”的作恶端震怒。闫腾风被训,被责面壁过后,新的将领升职,带兵捉拿“秦月夜”的杀。
朝廷发了新令,任何人进京要严查户籍,京城内杜绝一切斗殴事件。朝廷尽最大努力,禁止江湖人士入京。
一整个夏日过去,一整个秋日又过去。
朝廷的“禁武令”依然很严,京城内如今压根见不到斗殴之人。
端王世子死后,老的端王请旨封了几岁的小孙子做世子。他被的亲儿子下了毒,哪怕现在解毒,也恐怕活不了几,然要为端王府留个后路。端王也没精力与宣平侯府算账,宣平侯已然落败,那只是一个养女,宣平侯闭着眼睛不认、说尽是端王世子逼迫,端王又能如何?
尘埃落定后,戚诗瑛和戚星垂相携登闫府,去看望还在面壁过的闫腾风。戚星垂念叨道:“姐啊,人家都说咱们家现在落魄了,说你往闫府跑,是巴结闫家,抱闫郎君的大腿。说的可难听了。”
戚诗瑛翻白眼:“我最讨厌京城这些人的碎嘴子,反正我做么他们都要说。闫大哥帮我们这么,不应该看看么?闫大哥连官位都丢了!管他们说么!”
戚星垂:“那我拉着我做么?你去不就好了?”
戚诗瑛面颊一红,忽而扭捏,她粗声粗气:“你哪来那么废话?跟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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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的下半,“秦月夜”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捕,销声匿迹。接下来数,这江湖上最大的杀组织,恐怕都会藏着过日子。然而无妨,朝廷的追杀总时限,只要他们之后不招惹朝廷,这笔账,总翻过去的时候。
只是可惜“秦月夜”又不能赚钱了。
可惜杀楼的杀们又要躲起来了。
这一的冬日,时雨和戚映竹几番周折后,逃了敦煌,见到了药娘子,和一直眼巴巴在敦煌候着他们的小叶行。敦煌这类偏远的连接西域的方,朝廷的管控松一些,许亡命之徒都躲在这里,又岂会容不下时雨和戚映竹二人?
二人到敦煌时已经末,戚映竹病了几日,时雨只好陪她住在这里陪她。病好一些后,戚映竹与时雨商量,待过了,他们就告别药娘子,往沙漠,寻找“秦月夜”的主楼。
时雨然不会拒绝:“后几,我们就住那里了。”
戚映竹便蹙眉:“是说我们都不会出来了么?那应该买点儿东西,做些准备……”
她偏脸,心中细数着二人要准备的日常物件。她写了很久后,发现时雨趴在一旁看她,戚映竹脸红:“我还要写很,你和小行去玩儿吧。”
时雨:“啊?我不和他玩儿,我已经长大了。我要守着你。”
他便守着她罢——
下了雪的除夕,药娘子、叶行,还戚映竹二人,四个人围在一起过这个新。皓雪纷纷落落,药娘子万事不管、只看医书,叶行又是个半大孩子,时雨一贯无所谓,戚映竹便只好硬着头皮上阵,指挥时雨买鞭炮、买红纸。
她要剪窗花、写对联。
这是她第一次和时雨一起过的元日,心中重视无比。戚映竹已经忙了许日,除夕这日,她嘱咐时雨去买花后,坐在屋中,剪了一上午的窗花,颇为惆怅。
惆怅之时,她里的剪刀被一只夺。
戚映竹抬头,嗫嚅:“时雨……你买花来了啊?”
时雨低头玩剪刀,无辜道:“你看。”
戚映竹抬目一看,盯着他报进来的那盆花。戚映竹左看右看,她端详半晌,结结巴巴道:“时雨,你是不是被骗了?”
时雨抬头看她。
戚映竹:“这好像是一盆青蒜……不是我让你买的水仙花。你被骗了吧?”
时雨笑起来,他得意道:“这就是青蒜啊。咦,我为你不知道呢。”
戚映竹嗔他:“我是不太认得青蒜,但我认得水仙。你为何不好好买花?”
时雨:“我买了啊!但我不认识水仙啊……我就照着你画的图找的花啊,我觉得这个很像啊,而且还便宜。”
戚映竹:“……”
她本要说时雨,却愕然,因说话间,她见时雨非常闲适玩着那把铜制剪刀。戚映竹剪了一上午都未曾剪好几张想要的窗花,时雨却在一瞬间,剪了好几只猴子、老虎、兔子……
时雨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乱剪出来的图案。他一愣,心虚:“不能乱剪么?”
戚映竹笑了。
她道:“是我弄错了。应该我去买花,你来剪窗花才是。我怎么忘了,时雨上功夫是世间最好的呢?”
时雨托腮,非常随意问:“你在调戏我么?”
他指了指:“上功夫这句。”
戚映竹一呆,然后蓦涨红脸。她羞恼道:“我是认真的,没旁的意。你真是、真是……”
时雨补充:“淫者见淫?”
戚映竹:“……”
她只好干巴巴道:“你会说四字词语了呢,好厉害啊时雨。”
时雨道:“央央老师得好。我还会说很……”
他还要炫耀他的词库,戚映竹瞪直眼,不知他哪来这么厚的脸皮。她只能抱着青蒜出门,去找的水仙花。叶行正在院外的墙下玩,见到戚映竹出门,告奋勇跟随。
然而他们出去的晚了,市集上的水仙早被卖掉了。戚映竹怅然无比,来的路上,只好和叶行一起协力剪了一枝梅花,充当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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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凝牵着的幼儿,在雪间蹒跚而行。
“秦月夜”被追杀的这半,她亦被追杀。她一柔弱女郎,带着一幼子,不敢住客栈,不敢留宿良民家宅。她挑着偏僻的路,东躲西藏,孤儿寡母,过得更是艰辛。宋凝挣扎许久,还是打算碰一碰运气——
听说“秦月夜”便在敦煌之外的西北沙漠处。
表妹应也会去“秦月夜”。
她带着幼子,除夕之夜仍行在山路上,便是想为找个出路。她中牵的幼子,半时间,已经被她重新养了活泼的性子。幼童不像大人一般看到皓雪便发愁今夜宿在哪里,幼童很喜欢下雪,并且很开心阿母牵着的。
他仰头问:“阿父么时候来找我们啊?
“阿母,我阿父真的武功特别高么?他真的会保护我们么?
“是不是明就好了啊?我要吃肉,我好久没吃肉了……阿父会带肉给我么?”
宋凝心中悲伤压下,雪凝住她眼睫上的水雾。她道:“会的。”
夜雪照,银白苍然。她抬头,已然看到山上的灯火。她不禁加快脚步——就要见到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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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夜,漫雪在。
“山家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
晚上时,鞭炮已尽,夜饭已吃,药娘子搂着叶行去睡。戚映竹出屋舍门,见到时雨大咧咧坐在屋外的台阶上,看着间的皓雪。她到他身后,低头看他。
时雨并未头,又一,他长大了很,熟了很。他已然能够保护心爱的人,已然不面对一次次的分别。
时雨指着夜雪:“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后还无数个。”
戚映竹微笑,坐在他旁边。她说:“是。”
时雨偏过脸看她,他问:“你不说点儿好听的么?我都说了。”
戚映竹:“唔……”
时雨提要求,目光闪烁:“就是‘春夜喜雨’那一种的。”
廊下灯笼被雪遮掩,屋中烛火明亮,尽是恰好。戚映竹垂首赧然,又禁不住笑,仰目看纷扬雪雾。十七岁时的那场春日雨,缠绵悱恻,在她心间,一径到了今日。
戚映竹靠着时雨臂,头挨着他肩膀,与他共看这场皓雪。戚映竹轻声——
“春夜喜雨啊……妾君若此,百岁为期。”
时雨满足了:“我也一样!”
戚映竹一声“噗嗤”笑。
时雨:“笑么?!”
戚映竹:“你知道我说的是么意么?”
时雨:“我知道!”
戚映竹:“哦……”
新伊始,春光正好。闲话家常,偶尔笑闹,不过若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