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男子看了眼目盒内的蚕虫，视线在雪白蚕虫那里停留了一会，然后看着陆离殷勤笑道：“客人真有眼光，这几只云锦天蚕，可是我从南边济州云锦府带回的，天下闻名的蚕种，它们吐出的丝如同云般洁白，柔顺天成，那是锦缎中的上品。”

老板滔滔不绝，大有将这几只云锦天蚕夸上天的架势。

不过他说的也确实是真的。

云锦天蚕，乃是夏国最为有名的蚕种，产自云锦府，而云锦府织出来的丝绸缎子，那可是行销天下的紧俏货。

只可惜。

似乎这些蚕种也有水土不服的症状，离了云锦府的云锦天蚕，到其他地方不是第二代发生退化，便是病死，根本无法产出成规模的云锦，让那些偷蚕种的人彻底绝了希望。

所以在其余地方。

云锦天蚕虽然也有一些，但都是较为稀少的几只，弄来也是因为猎奇观赏，而不是想要繁衍生产，价值有限。

在这位锦衣老板的眼中，里面的这和云锦天蚕，买出云锦府之后，原本寄予厚望的，那只最漂亮的雪白天蚕，便开始病殃殃的趴着不动。

既不吃蚕叶，又不和其它蚕虫活动，而且其它蚕虫也避开这只雪白天蚕，像极了人们躲避病人。

当日为了买回这盒蚕虫，尤其因为雪白天蚕长得漂亮，他可是花了十两银子的高价购回。

要是雪白天蚕病死了，那他可就血本无归了。

眼下见陆离似乎对这些蚕虫很有兴致，他终于看到了回本的希望，因此介绍的极为详细，千方百计地夸着盒内的蚕虫。

所以老板从云锦天蚕的珍惜，还有特点，又讲到了当初购买的艰难：“这些蚕虫，当初我为了从云锦府购买回来，那可是费了好大功夫，那些蚕农说什么都不愿卖，最后还……”

“好了。”

陆离抬手制止了锦衣老板的话，开口说道：“直说吧，这一盒云锦天蚕，你卖多少钱？”

他之所以听老板说这么多，主要还是为了打听一下这只蚕妖的来历，眼下了解的也差不多了，便也直入正题。

“这个吧，可能你听我说了这么多，应该也知道这些云锦天蚕很珍贵的……”

老板讨好的笑了两声，搓了搓手，本能的就想要说原价十两，但想了想，还是决定照实说道：“其实这些蚕种离开云锦府后，与人一样也会有些水土不服，如果照料不好，也会病死。

原本我是十两银子买入的，不过已经病死了几只，客人如果真的想要的话，与我七两银子，便可将这些天蚕带走。”

这话说完，老板已经做好了陆离转身就走的准备。

并非他不想赚多些银子，主要还是想到这些天蚕里面，价值最高的这雪白天蚕貌似快要病死了。

如果真卖这么高价的话，自己又和眼前这人住在同一个巷子，说不得对方事后要找上门来寻个说法。

生意人，讲究的是个和气。

邻里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因为几两银子闹的情谊不在。

“老板倒是个实在人。”

陆离有些诧异的看了眼老板，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老实，竟然连蚕种生病这种隐秘事也能说出来。

既然对方如此实在，那他也不想占便宜。

从袖中取出十两银子，陆离递给了老板，笑着说道：“老板能够告诉我如此隐秘，也是诚信之人，陆某也不愿老板吃了亏，原价十两购入，我便十两买走，虽然不曾赚些银钱，但也免了亏损。”

十两银子买一只妖怪，真的不亏，哪怕翻十倍也不亏。

看到陆离递来的银子，老板迟疑了下，还是伸手接过，没有说出什么推拒的话。

毕竟他也是不想亏损钱的。

现在他已有言在先，陆离还是坚持原价买入，那么之后无论发生何事，他也尽了职责，与他无关了。

“客人真是大气，那小人就却之不恭了。”

收了钱，不用亏损，老板脸上的笑意变得更真诚了。

然后他亲自动手，将装着云锦的盒子扣好，有一个棉布包着，送到了陆离手上。

最后又附赠了一大包裹的桑叶，全都是原来准备用来喂食天蚕的，现在既然卖了天蚕，他留了也无用，不如全都送给这个豪爽的客人。

将桑叶还有天蚕收好，陆离笑着辞别了殷勤的老板，随后起身回到了别院。

进入院中，关上门，陆离将木盒还有桑叶放在石桌上。

解开包裹，将木盒打开，看着盒内依旧毫无所知，欢快的吃着桑叶的其余天蚕，不断地蠕动着肥硕的身躯，一紧一缩间也颇为可爱。

倒也无怪乎有人专门购买天蚕，拿来当做观赏之物。

看了一会天蚕吃桑叶，陆离才慢悠悠的将视线转到了盒内，那只依旧装死躺尸的雪白天蚕身上。

“别装死了，你是妖我早就发现了，装死也没用，还能说话吗，能的话吱一声。”

陆离拾起一片桑叶，用叶子推了推雪白长虫，调笑着说道：“现在你被我买回来了，那可就是我的了，还不快快拜见你的主人。”

这只蚕妖妖气尽散，几近残废，完全没有丝毫威胁，再加上长得确实挺漂亮的，令他也生起了玩心。

雪白蚕虫依旧不动。

任由桑叶逗弄着它的身体，可它依旧毫无动作，像只死虫一样被翻来翻去。

眼下已是中午，正巧门外李家酒楼的伙计又送来了饭菜，陆离让他将放在摆在石桌上，再收走早上的食盒，又关上了门。

回到桌前，陆离先饮了口汤，拿起筷子，夹起一根细长状的肉条，放到鼻前嗅了嗅，香喷喷的极为诱人。

视线瞥了一眼，一直在悄悄看着这边的雪白蚕虫，若有所指的说道：“听说蚕虫沾了面粉，拿去油锅里面炸过一遍，酥脆可口，是一种极为美味的美食。

陆某之前一直听闻，都还没有试过。

现在正好，买了一盒蚕虫，可以拿来试试味道，解一解腹内馋虫。”

僵硬。

雪白蚕虫身子僵了，不是之前装死的那种不动，而是整个身体绷直了的那种僵硬。

吃？

生而为妖，雪白蚕虫确实听过，人类喜欢吃虫子，而不幸的是，蚕虫也是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