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亭换洗之后, 直接去了庄子上,走到城门口时,遇到了六皇子裴云钰的马车。
阮亭下去车, 作揖道:“下官阮亭,见过六皇子。”
当今圣上有十几个儿子, 然大多皇子生母位分太低,常被人提起的是大皇子、三皇子, 勉强再加上一个六皇子。
大皇子裴云深的生母是淑妃,三皇子裴云显乃嫡皇子。
这两人一个是皇上的长子, 一个是嫡子, 虽还没有定下储君, 然这两位皇子的呼声很高。
至于六皇子, 相比之下可就不够看了,母妃家世低微, 不占嫡又不占长, 皇上常年待在西苑,裴云钰怕是一整年也见不到皇上几次。
其他几个皇子能力不够, 多是富贵闲人,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无心政事, 至今领了差事的,唯有这三位皇子。
六皇子很是温煦,“不必多礼,我刚从杨大人府里出来, 杨大人说这次你的差事办得非常好。你刚回京,这是要去哪儿?”
阮亭道:“内子在庄子上,下官多日不见内子, 去庄子一趟。”
裴云钰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你快去吧。”
阮亭加急乘着马赶回来,还没歇上一歇,就要去庄子上见自己的夫人,可见其是个可靠有责任心的郎君。
这样的郎君,倒是让人放心任用。
到了庄子上,樱桃正在门口站着,阮亭未急着进去,“夫人呢?”
“少爷,您回来了!”樱桃很高兴,“夫人正在沐浴,来了庄子上,夫人与小小姐常常去后山摘果子,刚才夫人摘了一篮子葡萄回来。”
阮亭颌了颌首,进去了屋子,隔着屏风,一股幽香传来,依稀可见甄玉棠婀娜的身影。
阮亭喉咙突然干起来,在外办差的时候没有这些心思,可回来一见到甄玉棠,心头起了一股燥热。
他绕过屏风,更加直观的看到沐浴时的甄玉棠。
修长如玉的胳膊搭在木桶边沿,她在枕着胳膊小憩,一头乌发高高挽起,白皙的细背毫无遮掩,尽数展露在他的眼前,像是刚从牛乳中浸泡出来。
女子冰肌玉骨,肌肤欺霜赛雪。
阮亭眼眸晦暗了些,走过去,大掌抚在甄玉棠的肩上,似轻羽般划过。
在山上待了大半天,甄玉棠本有些困,趴在木桶边沿半阖着眸子,突然肩膀处传来一阵酥/痒,她一下子醒了神。
急急转头看过去,阮亭隽秀的面庞映入她的眼睑,甄玉棠残留的困意也没有了,“你回来了!”
阮亭收回手,指腹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喉咙越发干了,他面上不显,“今天中午回来的。”
浴桶里没有东西可遮掩,甄玉棠身子往前倾了些,“回来了就好,你一连忙了几天,先出去歇息一会儿吧。”
阮亭声音低下来,“我不累,刚才看你快睡着了,我给你揉一揉肩。”
说是揉肩,这人打的什么主意,甄玉棠能不清楚?
她撩了一捧水,泼到阮亭身上,“你快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好好好,听夫人的话。” 阮亭朗声笑起来,即便有些遗憾,还是转身去到了外间。
隔着屏风,阮亭出了声,“我本打算休沐的时候过来庄子上,结果这几日事情太多,休沐的时间也被占用了,还去外地办了些差事。”
甄玉棠穿了一件桃粉色的寝衣,她系着前襟的带子,出了屏风,不解的道:“你在翰林院任职,哪里需要外出办差?”
阮亭看着她,解释道:“朝廷正在处理官员和宗室侵占土地的事情,是杨清和大人负责的。各地这种事情可不少,那些官员和宗室作威作福惯了,轻易不把土地还回去,需要从京城抽派人手。人手不够,而翰林院清闲,杨大人便从翰林院抽调了一些官员。”
甄玉棠又问了一句,“杨清和大人?可是殿试的时候推举你成为状元的那个杨大人?”
“就是他。”阮亭道:“戚斐你还记得吗?”
甄玉棠点了点头,继续听阮亭说话,“戚斐是杨大人的手下,我救了他,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杨大人,杨大人当即派人去泰和县调查我的情况,殿试的时候,杨大人为我美言了几句话。这次外出办差,也是跟着杨大人一起去的。”
甄玉棠笑起来,“看来这位杨大人对你印象不错。”
官场上勾心斗角,比比皆是,一个人难以趟过浮浮沉沉的宦海,阮亭能力出众,若是能得杨大人的赏识,自然不错。
阮亭没再说这个话题,他左右看了一眼,“阿芙呢?”
甄玉棠走到梳妆台前,指腹点了一点玉容膏,涂抹着双手,“也在沐浴呢,待会儿就过来找你了,这么久没见到你,她可想你了。”
“你可看到我前几日给你写的那封信了,你奔波了数日,应该在府里好好休息,何必急着来到庄子上?”
阮亭走了过去,拿起帕子给甄玉棠擦拭着头发,“我这不是担心你想我了,我才过来的吗?”
甄玉棠无语的瞪了他一眼,“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想你了?”
阮亭墨眸半垂下来,佯装委屈的模样,“ 在外办差的时候,我一闭上眼,脑子里都是你,玉棠姐姐就一点儿也不想我吗?”
甄玉棠毫不留情,“阮亭,你给我正经一点,不许装可怜。”
她突然又道了一句,“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
阮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甄玉棠吃吃笑起来,“你应该改名叫阮婷婷,比女儿家还会装可怜。”
阮亭在嘴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听甄玉棠话里的意思,估摸着她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他堂堂一个男子汉,被自己夫人打趣,也不丢人。
阮亭勾着唇,“那你的名字就是甄棠棠。”
这人也给她改名字了,甄玉棠叫着,“阮婷婷!”
“甄棠棠!”
“阮婷婷!”
“甄棠棠!”
两人一连叫了对方的几次名字,甄玉棠两靥的笑意灿烂,“你好幼稚啊,阮亭!”
阮亭眸里带着笑,“ 你不也是吗?”
“行吧,我们两个都是幼稚的人。”甄玉棠又笑起来,笑靥似花般明艳。
怕是阿芙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不会做这样的事了,不过,有些幼稚,却很令人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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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阿芙换好了衣衫,三人一道用膳,外出办差,阮亭还给姐妹两个稍了东西。
没有了公事缠身,阮亭难得休息下来,清晨枝头的鸟鸣传来,清脆又动人,朦胧的白雾逐渐散去,草叶上晶莹的露珠也跟着消散。
阮亭立在门口,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又收回视线,“今个可还要去山上摘果子?”
甄玉棠点了下头,“去,昨个摘的葡萄不多,被樱桃她们分吃了,我想多摘些葡萄,试着做几坛葡萄酒。”
阮亭道:“我跟着你一道去。”
免费多了一个摘葡萄的人手,甄玉棠自是答应。
山上藤蔓缠绕,一咕噜一咕噜的葡萄格外喜人,在日光的照耀下,像宝石一样,散发着光华。
甄玉棠也没闲着,她手里拿着小剪子,挑选着熟了的葡萄,剪下一小串,递到阮亭手里,“你尝一尝,可甜了。”
甜蜜的汁水在唇里迸开,确实很甜。
架子旁还搭着一个秋千,“这个秋千早就有了,坐在上面,欣赏着山顶的景,可舒服了。”
宽大的秋千可以容纳两个人,说着话,甄玉棠坐下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吧。”
两人并肩坐着,山风拂面,枝叶似粼粼的树海,送来沁人的清香。
甄玉棠吃了几颗葡萄,朱唇潋滟,阮亭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她擦拭着指尖的葡萄汁,“你不吃吗?”
阮亭意有所指的道:“待会吃。”
话音落下,他倾着身子,大掌托着甄玉棠的脖颈,贴上那潋滟的红唇。
清甜的葡萄汁散开,总是让人尝也尝不够。
缱绻绵长,不知过了多久,最后分开的时候,甄玉棠两颊染上一层红晕,眸子也是湿漉漉的。
阮亭的指腹擦过唇瓣,声音低哑了几分,“是甜的。”
这人确实吃了葡萄,不过吃的是她口中的葡萄,能不甜吗?
又在庄子上待了两三日,做好了葡萄酒,天气逐渐转凉。
一场秋雨一场寒,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夜,空气中弥漫着水汽。
夏天过去,又迎来了秋日,甄玉棠与阮亭离开了庄子。
她在香料铺子看账本的时候,柳夫人去铺子里找她,“一个月不见,你可从庄子上回来了。”
甄玉棠笑吟吟打趣着,“一个月不见,我瞧着你更加好看了。”
“哪里来的这么会说话的美人!”柳夫人开怀的笑起来,没有人不喜欢被别人夸赞。
甄玉棠吩咐樱桃上了茶,柳夫人说着闲话,“你在庄子上待了那么长时间,怕是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一些事情吧?”
甄玉棠还真是不知道,“什么事情?”
“陆夫人要给陆遇说亲,可那日宴席上,那些好人家的姑娘看到陆瑶的做派,有意与陆家结亲的人家,都反悔了。陆夫人气得不行,知晓了来龙去脉,罚陆瑶跪了几个时辰的祠堂,听说从祠堂出来的时候,她是被抬回去的。陆夫人又把她关在院子里,让她抄写经书修身养性。”
陆瑶也是自作自受,她一个二房的姑娘,毁了陆遇的亲事,陆夫人与陆侯爷可不会让她好过。
陆夫人肯定要磨一磨她的脾性,不然陆瑶损害的可是整个宣平侯府的名声。
这话刚说完,柳夫人接着道:“还有一件事,是温如蕴的事情。她与宁三郎定亲的时间不短了,可宁三郎缠绵病榻,这门亲事一直拖着。前不久,宁三郎病情好转了些,宁夫人去温家,说是想按照原计划成亲,也会给温如蕴不少的聘礼。温家人不同意,一直拖着没有回复,不知道温家与宁家到底要怎么解决。”
温如蕴心里装着阮亭,又嫌弃宁三郎身子不好,自然是要一直拖着。
前世时,一直等到脱不下去的时候,温如蕴逼着宁家人主动退亲,又在离间甄玉棠与阮亭的感情。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嫁给阮亭了。
温如蕴颇是有心机,只是算计了那么多,最后她也是一无所获。
甄玉棠陪着柳夫人又说了一会闲话,眼看天色不早,柳夫人买了香料后,离开了铺子。
甄玉棠和铺子里的管家商量着生意上的事情,她提了一些要求,等把那些问题处理了,甄玉棠踏出铺子的门槛,刚欲回府,却见到了许久不见的陆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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