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谷:“……”
不晕了, 也不直击心灵了,他甚至想揍人,前提是他敢跳下去。
那莫名其妙的情绪褪去, 白小谷才“居高临下”打量起这陌生人。
哪怕骑在墙上, 白小谷也能看出少年比他高了不少。
即便是从他这般刁钻的角度看去, 墙下人的样貌也不减分毫。
热烈的阳光落在那漆黑的短发上,像是被吸进了浓浓夜色, 不觉燥热只觉清冷;额间碎发下是透白的肌肤, 剑眉下是比黑发还要深邃的眸子;他似乎该是不苟言笑的冷冰冰模样, 却因勾起的嘴角溢满戏谑, 一看就是个……坏家伙!
白小谷才不要被笑话:“我能爬上来, 自然能下去。”
高个少年一动不动:“下来吧。”
白小谷没好气:“你先走, 你走了我才下去。”
高个少年故意道:“那我走了?”
白小谷:“……”
“我真走了。”
“你快走!”
“嗯。”
——还真走了?!
白小谷:“喂!”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才不要一直骑在墙上,丢人不说还晒得慌!
高个少年回头:“秦九轻。”
白小谷:“!”
秦九轻看着他, 重复道:“我叫秦九轻。”
听到这名字,白小谷的心不知为砰地一乱,面颊也不知是因为太阳还是燥热而微微泛红:“谁管你叫什么。”
秦九轻:“你总得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
白小谷:“谁要你救了!”
秦九轻伸开胳膊, 弯唇看他:“下来。”
白小谷:“……”
接着, 一声温柔得能将他整个人融化的声线撞进他灵魂:“别怕,我在这。”
白小谷呆呆地看着下方, 看着这陌生的男人。
阳光照不进他的黑眸,暖不了他冷白的肌肤, 融不化那冰寒的棱角, 只能给他附着了一层薄薄的圣光,让他如太阳般明亮耀眼。
他相信他。
莫名其妙地相信,相信自己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受伤, 相信他能稳稳当当地护住自己。
就像之前的千次万次……
脑中闪过这个荒谬的想法时,白小谷已经从墙上一跃而下。
他疯了吗!
这一瞬的白小谷,已经预见了自己拄着拐杖三个月的惨景了。
然而……
男人的闷哼声从他头顶传来,接着是从胸腔震动而出的低语:“还挺沉。”
白小谷:“……………………”
他跳下来了,他接住他了。
这他妈什么肥皂剧桥段!
白小谷一把推开环住他腰的人,脸上热气蒸腾:“我大男人一个,沉点怎么了。”
秦九轻眼睫垂下。
白小谷腰上一痒,像被一群小蚂蚁爬过:“喂!”
秦九轻收回视线:“你可以叫我秦九轻,或者……”他看了看小孩嫩白如玉的面庞,喉结滚动,开口便是,“秦哥哥。”
白小谷:“!”
秦九轻说完这话自己也挺惊讶,但他一点都不想违逆本心,从看到骑在墙上茫然失措的小孩第一眼,他就想逗他。
白小谷凶巴巴:“你做梦!”
秦九轻问他:“你叫什么。”
白小谷:“我……”他偏淡的眼珠微转,扬眉道,“才不要告诉你!”
说罢,白小谷拎起地上自己的书包,拔腿开溜。
他这“忘恩负义”的模样,哪还记得是谁帮他脱离墙上险境。
“……”
秦九轻兀自笑了笑,只觉这个夏日尤其明媚。
白小谷偷摸从后门溜进教室,盯着早读的英语课代表睁只眼闭只眼,放他一马。
没招,别说女同学,好多男同学对白小谷这脸都没太大抵抗力。
好看这模样,念什么书,赶紧出道赚大钱!
哦,人家不差钱——他爸一幅画能卖七八位数。
人比人,好气哦。
也不知这小子上辈子修了什么福?
难道是拯救过世界?
曹敬和白小谷稳居教室最后一排,倒不是他俩有多高,而是成绩瞩目,老师眼不见心不烦。
曹敬:“骨哥你没被扣分?”
白小谷:“没。”
曹敬震惊:“老赵都抵不住你的美色……哎哟!”
白小谷给他一个爆栗:“我爬墙进来的。”
曹敬想了下那为了防止学生爬墙,逐年增高的校围墙,惊了:“你没摔断腿?”
白小谷:“……”
曹敬:“别忍着啊,腿断了得治,我可以陪你去校医务室!”他这眼睛亮晶晶的模样和陪他无关,单纯是想借此翘课。
白小谷懒得理他,拿起一本书开始晨读。
曹敬小声提醒他:“骨哥你拿错书了……”
白小谷瞥他:“不是英语晨读?”
曹敬:“是……”
白小谷:“我这拿的不就是英语课本?”
曹敬声音更小了:“您拿的是……上学期的。”
白小谷:“……………………”
白小谷的绩的确不好,并列倒二都是老师心疼他:反正这俩一并列,班里就没倒一了。
白小谷智商不够用?那倒不是,于厨艺一道他一通百通,年纪轻轻已经堪比米其林大厨。
他只是不爱学习,一上课就犯困,一考试就紧张,平日里强装出的白大胆,一到关键时候准露馅。
偏生秦咏又是个惯孩子的,害怕就不做,不想学咱就不学,反正饿不着——是真饿不着,别提他家钱花不完,即便花完了他儿子这厨艺,世界末日也有人请做饭。
饿谁也饿不到厨子,秦爸爸心颇大。
开学第一天也没什么新鲜感,从高二步入高三,只有氛围更加紧绷,学业更加繁重,一切活动禁止,音体美成传说……
嗯,没一件好!
白小谷想起早上遇到的人,歪过头问曹敬:“你听过一个叫秦九轻的人吗?”
曹敬:“秦九轻?什么破名。”
白小谷:“……”
虽说他不待见秦九轻,但莫名听不得有人诋毁这名字:“你懂个屁。”
曹敬:“???”
白小谷不理曹敬了,曹敬又凑上来:“怎么嘛,这人是你好哥们?”
“不是!”
“那……”
“没事了。”
“诶?”骨哥这小性子,比他女朋友还秘莫测了!
白小谷想了又想,也想不起学校里有这号人物。
虞城一中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一个级部三十多个班,一个班六七十个学生……要说白小谷全认识,那不可能,但长成秦九轻那样,怎么也该是个校园知名人物。
可他却从未听到过有人提这个名字。
高一新生?
不可能,高一要九月才入学。
肯定是高三的,那更奇怪了,高三的话,他不可能没听过。
班里女孩因为他这张脸都整天嗷嗷叫了,要是看到那脸那身材那身高——骨哥酸了——不得天天挂嘴边。
转校生……
白小谷啧了一声:“真行。”
曹敬:“啊?”
白小谷换个方向,埋头大睡。
曹敬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高三转校必须是狠人,当然也可能是个学废,像他这样成绩稀巴烂,也就无所谓转不转校了。
上午刚过,八卦小能手曹敬已经把一手消息带了回来。
“骨哥,你未卜先知啊!”
“a班来了个转校生,身高两米八,颜值一个亿,听说还是个全科满分的真爸爸!”
白小谷蹙眉:“什么两米八?”那还是人吗。
曹敬:“哦哦哦,气场两米八!”
白小谷想了下:“夸张了。”
曹敬:“真的!这都一上午了,连老师和他说话都战战兢兢的!”
白小谷:“………………”更夸张了!
虞城一中有ab班之分,a班也就是传说中的重点班,班里一共五十名学生,包揽级部前五十,全是一等一的学霸。
a班空降一个转校生已经够稀奇,还是个冰雕男神,更是稀奇中的大稀奇。
起初b班同学介于畏惧学心理,不太敢去a班围观,后来‘谣言’越传越疯,连身高三米六都传出来了,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来偷看。
不看想不到,一看吓一跳。
什么三米六,这分明是千米寒山,万年冷窟,其周遭一米,冰天雪地寸草不生!
曹敬也来偷摸看了看,好巧不巧,坐在a班最后排的男人眼尾扫了过来,曹敬:“!”
这他妈也长得太……太……
抖,草哥好冷。
曹敬溜回b班,实况转述:“妈耶,a班窗帘没拉,他就坐在大太阳底下,整个人却像能吸附热度一般,周围像开了十五度空凋,冷得渗人……”
白小谷:“……神经病。”
曹敬:“经病倒不至于,就是太不近人情。”
“我说你。”
“啊?”
白小谷推开椅子,起身走出教室——什么乱七八糟的,虽说他不待见秦九轻,但那人笑起来跟扎眼的太阳似的,怎么就冷得渗人了!
白小谷从不晚读,倒不是他故意翘课,是秦大咏同志郑重表示:“一天十小时的课已经很累了,晚上要保证充足睡眠。”
老师:“???”
秦咏理直气壮:“我儿子长不高,您负责?”
校长:“………………”
在这位捐了两座教学楼重修体育馆和操场还建了个新食堂的大画家面前,道理说不通!
于是白小谷过了下午第四节便悠哉哉往家走,这个时间点也是有走读生出校门的,只不过他们都得在四十分钟后赶回学校上晚自习。
校门口人流不少,奇怪的是左侧莫名空荡,右侧莫名拥挤。
什么情况?
白小谷当然往人少处走,他懒得和人挤。
刚走上台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又见面了。”
白小谷心一提,抬头看到了逆光而立的男人。
他比他高了将近半头,此时又站在台阶最上方,居高临下的模样当真有些……不近人情?
之所以是问号,是因为在白小谷望进他眼中的那一刻,他如冬雪消融,万物冰解,冷夜褪去般阳光耀眼。
白小谷:“!”
他就说他扎眼得像太阳!
此时不止白小谷,原本绕道走的学们:“!!!”
一夜寒冬回盛夏?零下十八变十八?
上下三十六度的温差是真实存在的吗!
不少人偷偷看向校门左侧,而后频频倒吸气。
转校生虽说一脸生人勿进,但没人能否认他的好相貌,之前不太敢细看,如今温度陡升,大家的视线也肆无忌惮了。
盛夏阳光落在他冷白色肌肤上,勾勒出清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下是略显冷薄的唇,此刻却因为微微弯起,染上融融暖意;下颌线干净利落,微敞的领口是嶙峋的锁骨;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黑白校服在这宽肩窄腰长腿的衬托下,如精美橱窗里的高端定制。
此时他笑吟吟地望着台阶下的白皙少年,一句“又见面了”宛若拉开序幕的交响乐前奏——
轻缓细腻,勾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