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九月说是那么说,当然不可能是真财迷, 只是怕给雇主耽误事儿。当陆北说助理解哥归来、不再需要他开工之后, 叶九月也就放心了, 倒是很不好意思没帮上什么忙。
陆北道:“你把西南顺好了, 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帮忙。”
叶九月:“……”好吧。
别的事儿都没了, 小两口珍惜所剩不多的春假时光,争分夺秒地——抱团在沙发上面看电视。
忽然小唐就来了电话,说收到一个点名指姓寄给沈谓行的快递。
“但我最近没往你那买东西啊。”沈谓行纳闷,“往你那买东西也是写你的名字。”
叶九月一秒警觉:“炸|弹,毒|药,白|粉, 匕|首,威胁信。”
沈谓行:“……”
说好了会多信任一下这个世界呢?男人在床上说的话真是信不得。
他装没听到,朝小唐说:“没写哪寄的?”
“夏秋寄的。”小唐说。
沈谓行和叶九月对视一眼, 表情都更茫然。
整个过年前后,截至这一刻之前,夏秋约等于消失在了沈谓行的生活中。
太尴尬了。
前有夏秋突然痴恋纠缠, 后有亲子鉴定事件, 沈谓行觉得自己面对夏秋尴尬到都能原地炸掉。
再说句实话, 夏秋还好那么些,毕竟当年他只是个婴儿,但陈熙——
沈谓行委实不愿用恶意去揣测曾照拂过自己与姐姐的陈熙,然而事实似乎已经八|九不离十。
沈谓行的心情就很复杂。
他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 陈熙怎么能做出那种事情来?
沈谓行向来愿意用最大化的善意去揣测别人的难处,然而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能为之“圆场”的范畴。
这甚至已经与被掉包的是否叶九月无关,也不止是道德问题,已经是犯罪了,对一个无辜幼婴的犯罪。
但夏问之有指示,得暂时忘记掉包的事儿,不能露出端倪。
因此,沈谓行还是给陈熙打了个电话,演技上线,热络地解释过年有事不能去拜访老师和师母。
陈熙以为沈谓行是避嫌夏秋的“痴缠”,也没在意。
双方各怀心事地寒暄了几句,倒都没露馅。
至于夏秋,也只给沈谓行发了一条简短的祝福短信。
沈谓行回了一条模板短信。
彼此都十分塑料。
但如今突然多了个奇怪的快递,沈谓行有点儿疑惑地先找了夏秋问问。
【私聊】
沈哥:你给我寄了快递?
夏秋:没有啊。
夏秋:什么快递?
沈谓行顿时更疑惑,但他已经下意识对夏秋留着话不说全,就打哈哈过去,然后让小唐把快递送过来。
小唐做事也风风火火,一个小时内送来了快递。
沈谓行拆了一看,是个u盘。
一分钟前坚定要求沈谓行戴上塑胶手套才能拆快递的叶九月道:“有病毒。”
沈谓行:“……”
比起u盘里面有什么、是什么人寄的,他此时此刻更好奇叶天文到底是怎么可怕的一个熊孩子。
叶九月这阴影已经不是暴晒一两天太阳能驱散的程度了啊喂!
最终还是把u盘给插上了。
倒没病毒,但里面的内容令沈谓行一秒震惊。
是夏秋的不雅照和截取视频,视频中夏秋被打得鼻青脸肿,十分狼狈地在求饶。
沈谓行的第一反应是这是夏秋的新戏且夏秋的演技突飞猛进啊。
第二反应过来这要么是夏秋恶作剧,要么是真出事儿了。
——很大概率,是真出事儿了。
警惕病毒毒害自己虽然没有机密资料但存满新番的笔记本电脑的叶九月自然也看到了,也很惊讶:“这不是那个——”夏秋?
沈谓行想了想,说:“我问下。”
他打给夏秋,直接问:“那视频怎么回事?”
夏秋反问:“什么视频?”
沈谓行简单说了一下,手机那边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说话!”沈谓行的语气严厉起来。
夏秋哽咽道:“我被人陷害了!”
夏秋在手机那边抽抽噎噎地讲他被高凤老公陷害、威胁拍下照片和视频并被勒索一千万的故事,沈谓行的眉头越皱越紧,叶九月则若有所思地坐在一边剥大蒜,偶尔看几眼桌上快递袋上的信息,又看几眼电脑屏幕。
怎么说呢……emmmmmmmm。
夏秋哭着道:“我妈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那些人知道你和我爸的关系,逼着我来跟你要,我实在是不肯,跟他们说随便他们——但我没想到他们居然直接找你了!沈哥,我不想连累你,你别管我这事儿了,大不了就我跟他们鱼死网破!”
“不可能不管。”沈谓行说。
夏秋抽泣着等他继续说,眼睛却一亮。
沈谓行继续说:“保留他们勒索你的证据了吗?报警。”
夏秋:“……”
前不久才把那来的法律剧看完了的沈谓行果断地说:“勒索金额巨大且情节严重,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夏秋:“……”
沈谓行继续说:“不过要造成已遂事实。你听我的,三万以上就属于金额巨大,你先假意给他十万就够他坐牢了。记住,一定要保留转账证据。但对方如果实在要求现金,你就保留自己提款证据,一边交钱一边报警,让警察当场抓个正着。”
夏秋:“我……”
“不要怕。”沈谓行非常镇定,“邪不压正。”
夏秋:“……”
沈谓行安抚他:“视频和照片也不需要担心,警察会处理。圈里面有过类似的事情,处理得当,到现在都没传出去,所以你都不知道。怎么都不能真给钱,勒索是无底洞,对方知道你害怕就会没完没了,别傻。”
夏秋差点儿都装哭不下去了。
他使劲掐自己一把,继续用颤抖的声音畏惧道:“那些人是社会上混的,我敢报警他们就……”
“你给我说实话,”沈谓行很平静地说,“到底是周奇陷害你,还是你真的和高凤有事。”
夏秋一怔:“沈哥?!”
“说实话。”沈谓行沉声道。
夏秋使劲儿攥了攥手机,脸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
“我也是想帮你。我认识高凤的老公周奇,是背景比较复杂,但不是下三滥的流氓。”
沈谓行认识周奇也是巧合。
文东当年脑子进水深陷赌博泥潭,差点儿被高利贷剁手指,还是周奇看在同一赌场混过的缘分(……)周旋了时间,这才让文东等到了沈谓行过海救人。
按“江湖规矩”,沈谓行帮文东还清钱之后还得领着文东请了“中间大哥”周奇和高利贷吃饭。
席间得知周奇是传冠高层高凤的老公,两人还多聊了几句。
周奇确实“江湖习气”浓厚,所以沈谓行和文东后来也都没和他多来往。但看着周奇也真的不是那种无风起浪、胡乱栽赃的人。
我操!这你也认识?!夏秋叫道:“他还不下三滥?他赌钱欠了巨债,高总要和他离婚,所以他不服气,就来碰瓷我了!”
“你冷静一点。”沈谓行试图和他讲道理,“他碰瓷你不如碰瓷我?”
夏秋刚红,合约抽成也比沈谓行这一线多,怎么都想得出没多少钱。
“你——我好欺负啊!”夏秋不讲道理地嚷,“那你别管我啊!看着我去死!”
“……”沈谓行皱眉,“你这跟谁学的?”
夏秋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小下去,又哭起来:“对不起,沈哥,我现在好慌……”
“所以我说了,你先收集他勒索你的证据,然后报警。”沈谓行犹豫一下,看一眼去厨房假忙的叶九月的身影,放低了声音,实在也是觉得这事儿说着都嫌丢人,“其他的事情还能转圜,现在是你给他戴了绿帽子,我越张扬出面越多人知道,他火气越大。他肯定也知道我和夏老师的关系,却还是这么做,那就已经摆明不会给我面子。所以你只能报警。”
夏秋又抽噎着嘀咕起来,无外乎是为自己辩解。
沈谓行越听越心里凉,末了,问:“你为什么做这种事?”
夏秋顿时噤声。
“从你进娱乐圈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我不否认有一些人能靠捷径红,但那种‘红’毫无意义,要那种虚幻的人气毫无意义。这对我而言是一份工作,对你而言是梦想,可无论是工作还是梦想,它都不值得你践踏自己的底线。”沈谓行苦口婆心道,“你已经比很多新人都幸运了,你随时有退路回家,你还有我带,你还想怎么样?新人普遍都难熬,你年纪还小,只要你好好儿演每——”
“你就只会说这些假大空的话!”夏秋猛地打断了他的话。
沈谓行一怔,瞬间都有点儿被吓到,停顿三秒之后声音都小了点,纳闷道:“怎么就假大空……”
我用十年混出来的人生心得体会啊!沈谓行非常的郁闷了。
“你带我什么了?就那一堆台词还没一页纸的龙套?!”夏秋以前就烦他说这些废话,如今担惊受怕了好些天,见他的意思像不肯帮忙,脑子一热,实在没忍住激动,“还不如你给那来的角色!他红的那个角色一开始我就说想要,但你为什么不给我?!不然我也走不到今天这步了啊!”
“因为你演不了他的角色啊。”沈谓行道,“你讲一下道理,不是那个角色让那来红了,是那来演好了那个角——”他的声音一顿,沉默几秒钟,忽然问,“你一直记恨这件事?”
夏秋也自知失言,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挂掉,又怕又慌又气恼,再次把手机砸到地上,还狠狠地踩了好几脚,把手机屏幕都踩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