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父,我们流花楼可是滨州最大的花楼,你可知道为什么呀?”红衣女子又问。
谛听抬眼看看她,这女子面如霜雪莹润,双眸略微吊起,右眼眼梢生着一颗小米大小的黑痣,一双饱满的红唇微微一抿,笑容勾魂。
他微微蹙眉,略微摇了摇头。
女子笑着摇摇手里的锦绣团扇,轻慢的围着他踱了两步,一旁的女子见状纷纷互相看了看识相的躲了开。
她迈着舒缓优雅的步子,一步一扭纤腰,翘臀轻微摇摆,那头上金簪流苏随着风流身形微微摇晃,更添了几许风姿。
“我们流花楼里的姑娘皆是被贬斥的官奴,哪个不是大户人家精心教养的女郎?琴棋书画,莫不精通。便是你头顶上这匾额,也是滨州总兵姚大人亲笔所书。你便想想,来这里的男人,有哪个不是自命风流的呢?”她说起话来音调抑扬顿挫,条理清晰,便是她用如此轻慢的眼神看着他,他却生不出一丝厌烦来。
说完了这句话,女子摇摇团扇,笑着转过身朝门里走去。
谛听一怔,不禁开口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位子微微一顿,转眸看向他灿然一笑,缓缓的道:“你师父教你不先自报家门,就问姑娘的名姓?还是,只因我是个青楼女子,你便如此轻慢我吗?”
谛听微微张张唇,回道:“我叫审耳。”
红衣女子一听这怪名字噗呲一笑,心想,怪不得这小和尚不说自己的名字,原来是因为这个。如此一想,心里那点的不痛快也就化为烟消云散,她微微颔首点头,回道:“红月,红粉骷髅的红,月明千里之月。”
这一片艳如鲜血的红渐渐的消失在黑洞洞的门里,谛听久久没能回神。一个青楼女子,竟然警告自己,这地方皆是红粉骷髅,让他早早离去。
他难道不想走吗?
可安歌的神识,真真切切的就在这门里,他怎么能走?
抬眼看看天色已然暗下来,他微微蹙眉来到了路对过的小摊上坐了下来,等!便不信他能躲在里面一辈子!
一众女子围着红月上楼去,一个姑娘笑着问道:“红月姐姐,你是看上那小和尚了?”
红月面色微微一滞,略有薄怒,压着声音道:“他不是红尘中人,不可能是你我的恩客,自然要赶他离开,这有什么不对的?”
小姑娘笑着道:“红月姐姐说笑了,自冷月失踪以后,咱们坤星阁不都是以姐姐马首是瞻么,姐姐说的话,自然都是对的。”
红月面色微沉,缓缓的道:“总部又下了任务,以三百两银子买姚冲的人头,今夜姚冲会来,都打起精神来。”
一听又有任务来了,一众莺莺燕燕瞬间换上了一副冰寒的面孔,齐声回道:“遵命!”
红月眼梢眺了一眼路对过的素衣僧人,总觉得心中不甚安稳,微微凝起秀眉,转身提起裙角上楼去做准备。
而就在此时,安歌的真身早已回到了妖族。
心知现在形势不明,他也不敢托大,便是暗中返回。仟间静坐在花园中读书,一旁的侍者们半跪着奉上时令瓜果。
安歌摇身一变,化成了一只黑色暗纹的小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去。
要知道,妖王乃是上古神兽赤血虎,而他却极爱猫。只要是猫,在妖族都没有人敢驱赶,反而要好生的养起来。
仟间抬眸看了一眼这“无意间”闯进花园的小猫,眸色微微一震,转而微笑着抬起玉白的手:“小猫儿,过来。”
安歌知道,自己家的臭小子定是能看出自己的真身,轻盈的一跃,跳上了软榻,卧在了他的素衣上面。
仟间抬手抚抚它的软毛,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彩色头儿的小棍子,就真如逗猫一般的在它眼前晃来晃去。
安歌强行压制自己的本性,不动如山,脸上却气的吹胡子瞪眼,恶狠狠的盯着他。
仟间低低的坏笑了一声,赶紧识相的放下手中的逗猫棒,转头道:“都下去吧。”
“是。”一众侍从端起几乎没动过的瓜果玉盘,顺着一溜儿井然有序的退出花园去。
安歌坐起身子跳下榻去,并在这一瞬间化为人身。仟间也不敢再顽皮,赶忙起身,拱手道:“父王回来,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安歌斜睨了他一眼,转身坐在榻上,慢悠悠的捏起一颗晶莹剔透的剥皮葡萄扔进口中。待将酸甜可口的葡萄咽了下去,他抬眼看向仟间道:“小子,你想不想做天帝?”
仟间嗤笑道:“父王莫开玩笑,我连妖王都懒得做,何况是天帝?”
安歌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淡然的道:“哦?是吗?那不如,寻仟荼回来吧。”
仟间眸光一凛,微微蹙眉,沉声道:“父王,您说的是真的?”
安歌微微点点头,笑着道:“咱们,可以醒来了。”
仟间心脏突然抽搐一瞬,浑身的血液,那缓流如静止般的血脉瞬间涌动起来。他压抑的骄傲,便在安歌的一句话之间释放了出来,他一拱手,颔首道:“谨遵父王旨意。”
安歌长舒了一口气,那双迷蒙的眸子散发着森森寒气与向往斗争的血气,他低声道:“清虚界的界魂一直在那位尊主手上,一千年前她答应,只要帮她战胜释天便将界魂送我。我虽然没有得到它,但释天一直认为它就在我手上,所以,便是我在千年前对他倒戈相向,现在也依然稳坐如山。”
仟间微微蹙眉问道:“界魂在那位尊主手上?她若是一个不高兴,毁了界魂,那清虚界....”
安歌抬手制止:“不可能。别暮到底不敢毁掉仙尊与魔尊的心血。”眸光微微一转,接着道:“释天心里怕她,甚至也有些怕我,便是因这界魂的下落不明。他怎么舍得破坏他好不容易偷来的清虚界呢?”
仟间心里一惊道:“若是如此,父王怎么还和她订婚?天帝大概最怕你们联合,这不是将自己推到了阵前?”
安歌抬眼看了看他,笑道:“你当别暮是傻的?我若不拿出诚意,她怎么会真心与我合作?”他笑了笑,接着道:“其实没什么可怕的,他只会寝食难安,小心应对,不敢轻易与我撕破面皮的。”
“原来...怪不得父王突然订婚,原来是为了这个,我还当您真的要给我娶个后母回来。”
安歌目光略微有些黯淡,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我与她,从始至终都是交易。她眼中只有梵离,何曾容得下我一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