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人只觉得浑身疼痛,竟然一动也动不得,张开双眼,却正看见一把寒刀逼近自己的脖颈。
“娘的,因为你,老子平白无故受了十军棍,赶紧杀了你补补身子。”
一旁看热闹的兵士笑道:“行了吧你,谁让你贪图便宜捡这狐狸,那可是行军之中,将军没将你杀了就偷着烧高香吧,还埋怨什么。”
另一个兵士笑道:“快宰了它炖锅可都准备好了,咱几个好好喝一杯。”
一众兵将聚集在一起,允人听了几人的话吓得浑身颤抖,眼眸含泪看着举刀的兵士,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那兵士略蹙蹙眉,轻哼一声道:“这辈子你做了畜生,老子杀你你也别恨。”说着,举刀砍向允人。
正在这时,空气似乎被冷冻成冰,围观的兵士一个个利落的单膝跪地,抱拳道:“将军!”
秦苌一身铁甲,外披着猩红的大氅,双眸如利剑般的看向众兵士,问道:“何事如此热闹?”
举刀的兵士反握刀柄,抱拳道:“将军,我们在宰狐狸。”
秦苌竟微微扬起唇角,点头道:“好啊,去火头军那儿要两壶酒,算本将军的。”
众兵士一听,眼睛一亮,纷纷抱拳笑道:“谢将军!”
秦苌点点头,转身便走。
允人隐忍着,自唇角溢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秦苌脚步微顿,转头看向它,正对上一双晶莹剔透的双眸瞅着他,似乎在苦苦哀求着。
秦苌心里一滞,这狐狸通人性,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竟哭得如此可怜。更令人惊讶的是,它知道这些人中谁说了算,只看着自己求救。
许是心里觉得有趣,他回转了脚步,走到狐狸跟前,大手一挥一把将它拎了起来,问道:“知道自己要死了?”
允人连连点头,接着又用脖颈蹭蹭他的大手,似乎在祈求一般。
众兵将皆是一怔,这哪里是通人性啊,该不会就是个狐仙吧?
原本狐狸这种动物就邪门的很,又碰上个如此通晓事理的,谁还敢吃它的肉去?
秦苌略挑眉梢,侧目看向它身上,却发现数处露骨的伤痕,怪不得它会被捡来。
他抬眼看向一众兵将,冷声道:“找火头军要二斤羊肉,算是我赔了你们的狐狸肉。”说完,手提着狐狸,往军帐走。
允人耷拉着小耳朵,心下知晓应该不会被吃了,心头一松,又一次晕了过去。
秦苌将允人放在软榻上,找出了金疮药,总算是大体上将她给包扎好了。入夜,军营中一派安宁,允人恍然觉得身上暖烘烘的,暗自闭眼运行功法,调理内息。
天蒙蒙亮,身边似乎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抬眼看去,只见那位英武的将军正在起榻穿衣,这时候,她才知道,昨夜感觉暖和,敢情儿是被这大汉抱着睡了一夜!
一时间,她又羞又气,瞪着眼睛怒目看着他。
许是觉察到了这一道视线,秦苌转眸看向她,这一道眼神凌厉,吓得允人身子微微轻颤,转过脸去假装并未看他。
秦苌却是笑了,道:“小家伙儿,昨夜你冷得浑身发抖,本将军这才抱了你一夜,你还不高兴了?”
允人轻哼一声,打定主意不理他。
他倒是来了兴致,一边扣着衣裳,一边走到她面前,抬手抚着她的皮毛,笑着问道:“你该不会是只雌狐吧?”
允人气急了,往日温柔惯了的人,发起狠来更是凶猛,她一甩头,“吭哧”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说是咬吧,倒不如说是轻轻的啃了他一下,到底没有下狠口。秦苌轻笑着道:“你伤的很重,我去给你弄些羊奶来喝。”
允人轻哼一声,并不理他。
秦苌微微蹙眉,道:“难道你要吃鸡?”
允人生来具有灵性,怎么会茹毛饮血,一听这话,她连忙抬起脑袋,狠狠的摇了摇头。
“好吧,你喜欢吃鸡,我去给你抓一只来。”
允人气结,这人可恨极了!
秦苌看着她瞪着大眼睛,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登时笑的更加开怀了。
守在门外的士兵已经吓傻了,将军这是被狐仙迷住了吧,往日话少又冷硬的将军,怎么同一只狐狸自说自话个没完,还连连发笑的,简直太可怕了!
二人正交换这目光,不知该怎么办,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近,来人是军师庸景。
二人抱拳行礼:“军师。”
庸景微微蹙眉问道:“将军起榻了吗?”
二人点头,庸景一挑帘幕,走进军帐去。
抬眼一看,秦苌正拎着一头火红的狐狸,咧嘴笑的像个傻瓜一般。
他略有些诧异,然后拱手行礼,道:“将军,金兵冲过赤霞关,朝此大举而来!”
秦苌蹙起眉宇,将允人放在一旁,起身道:“依军师看,我军能撑几日?”
庸景略摇摇头,道:“五日。”
秦苌一咬牙,道:“十日。”
阳武关乃是大宋的屏障,他必须要撑十日,才能有希望等来援军。若金军一举闯过阳武关,宋国还有什么希望?
允人抬眼看着他们,眨巴眨巴眼睛,虽然听不太懂,但却知道,这些人应该是遇到了难事,又听他们商谈计谋,却无奈身体太过虚弱,不过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渐渐觉得经脉有所恢复,身上传来一阵暖意,鼻尖萦绕着一股浓浓的奶香。
睁眼看去,却见面前的榻几上放着一碗羊奶,而自己正被秦苌抱在怀里。
秦苌轻笑一声道:“你倒是睡得香甜。”将装着奶的碗挪到她面前,接着查看她身上的伤痕,他略有些惊讶,道:“好小子,伤势恢复的这般快?”
允人虚耗太过,也确实饿了,低下头去舔舐碗里的羊奶,粉嫩的小舌头一勾一卷,将奶吞进腹中,黑黢黢的小鼻尖微微一皱,已经将羊奶喝了个干净。
秦苌抚抚她的小脑袋,笑道:“好姑娘。”
一会小子,一会姑娘,这人究竟有谱没有啊!
她暗自翻了个白眼,但想起这傻帽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悄悄吐吐舌头。
秦苌微笑着看着它,拿起一卷书简,用他独特的略有些暗哑的声音,徐徐念道:“凡用兵之道,以计为首。未战之时,先料将之贤愚,敌之强弱,兵之众寡,地之险易,粮之虚实。”
允人扒着眼睛看着他,却听他笑道:“喜欢听兵书吗?”
她想了想,点点头,将头靠在他膝盖上。秦苌扬声大笑,道:“好小子!”
又小子...她撇撇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