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杀了他...杀了你父亲,亲手,把匕首刺入他的胸膛。"
外门大堂,面具男跪倒在青叶面前。
"为什么?!"
青叶嘶吼着,悲恸着——
可是,为什么?
杀父之仇,这理由简单明了到无需辩解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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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须多说,那个渐入疯狂的男人就是青城。
以上那段描述来自青城的自我独白,那本来不是谁能代替诉说的。
只是在某个瞬间,狂者清明的一刻,昔日的挚友倚靠在他身边,给了他倾吐一切的机会——
那并不是每一个脱轨者都能获得的救赎机会,然而很可惜他也没能获得救赎,犯下的罪业无法消抹,只剩下复仇的火将一切毁灭...
他所做的事情,青叶门曾发生的事情,那从来不是什么俗套的权利争端,只一个狂者自顾自地肆意妄为——
当第一次他开始暗中行动,暗杀任务的错误指派,面具小哥的父亲战死,那"失误"显而易见,而他自然也就收到众人的指责。
由信任,到指责。
那样的做为无非是推动了青城的彻底疯狂,一步一步,当他的行为彻底露骨的时候,暴政早已无法阻挡。
所有人都被杀死——
在那个终末的时刻,青叶门内部的党派杀戮达到乱战的程度,原本相互信任的人,为何落到那样的地步?谁都无法解释...
最后的最后,还有一个人活着,那个最初的伙伴,他一直以来最为信任的人——
还是要死。
他想到,不论如何,他知道其实自己也时日无多,走火入魔,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恶意被放大?还是深藏于心底的恶变得直接?
没关系,只要动作快点就好,但是出乎他预料的,对方那份实在的,脚踏实地的力量,超越了他的全力。
——啊,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杨廉毫**饰的一拳使得青城幡然悔悟,这个一直以来不声不响,一心只懂钻研修行的笨蛋,原来什么都不想,也可以变得这么强。
他输了,或许是因为改修功法的失败使得自己反而变得衰弱,但那只是更加过分的嘲讽,并不能带来安慰——
惊讶,悔不当初,最后归于平静。
什么...都无法挽回...,那是必须接受的事实——
一切的精力都消磨殆尽,事到如今即使停下也没有多久好活,"厚颜无耻"地他开始向杨廉倾诉他自己的故事——
"对不起,如果异位相处的话..."
"不,我想这些终究是我自己的罪孽。"
"现在...你还有多久好活?"
"我...只想陪陪我的女儿而已。"
即使到了人生的最后他也还是如此"贪得无厌",他切实意识到自己的悲哀,夜幕之中坚定地送走挚友,他一个人走上回屋的路...
这是,脱轨火车停步的故事,然而谁都知道,没有回头的可能,毁灭便是终幕。
杨廉讲完了故事就离开了,他完成了一个传递者的人物,将父爱传达,也诉说了一个失格者的毁灭——
接下来的事他没有什么可说,直到昨夜他也一直认为那就是结局,只是青城错估了自己的身体。
因为他什么也没能阻止,所以也共担罪孽...不论是对谁而言。
结果,最后的愿望也没能实现呢...那真实故事的最后,还有一个复仇者一直藏身于暗中——
作为第一个被害者的子嗣,他从一开始就察觉了真相。
一直隐忍等待机会,知道察觉对方命不久矣自己几乎没有机会复仇,最后的时机又终于展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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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那样在杨老走后出现杀了他,那时的他根本无力反抗,我很轻易的就穿刺了他的胸腔...功法,是意外掉落的,因为当时过于慌乱就直接捡起了离开,之后才发现那就是《玄魔典》。"
面具小哥语气低沉,饱含歉意...
然而他却始终昂着头,漆黑面具之下双目直视着青叶,没有逃避,没有偏移。
道歉本是不义之举,因为它渴求着原谅,有所欲求就绝对无法纯粹,蕴藏在道歉之中的感情,绝对不会简简单单是对自身行为的忏悔。
应当为对方的原谅提供道歉,而非为了寻求原谅而做出道歉——
如果这样要求,又未免太过苛刻了,倒不如说如果连需求对方原谅的这份私心都失去了,罪恶感真的还会存在吗?
不去寻求谅解却去负荆请罪,其实,那种事是不存在的吧...
而去负荆请罪,却又对方实际上漠不关心,那种事...又怎么可能?
——为什么?!
青叶那声质问...那到底是在询问着什么?
是背叛吗...不,不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本是仇人又何谈背叛。
与其说是对背叛发怒,不如说是无法理解为何要来取得我的信任。
既然是杀父之仇这份仇恨是如此分明,而当蒙面男完成他复仇事业的同时,另一份杀父之仇也应运而生。
既然曾经背负过那份仇恨,那么肯定是了解的吧,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守护在她的身边?
明明是仇恨却变得不干不脆,明明是仇敌却变得相互信任——明明一切的悲剧就是由那份不该有的信任发源,最后的最后又由另一份信任使得恩仇陷入困境。
"因为,青城大人原谅我了吧..."
面具男第一次亲口,带着尊重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死者,何谈原谅?
"因为那没有伤痕的尸体,而玄魔之躯可以迅速修补躯壳。"
那完好无损宛如入眠般失去的躯体,其实是已故恶徒最后的善意。
——原来如此,父亲大人,是希望我在面临信任与仇恨的争斗之时能够选择光明的一面吗?
青叶突然理解了,但理解却并不一定能接受——
自己敬仰的父亲突然之间成了杀人狂徒,后被自己最信赖的部下复仇杀死,然而那凶手能隐匿至今却去安然是因为父亲自己的原谅。
也许他们是因为他们是父女,她才能理解那种思路,但也正因为那种相似,他们有着一样的愤怒。
——法器激发——缺月斩——
——不要,以你那手染鲜血、放下屠刀的宽容,去要求什么都没经历过的我啊!我只是,想为自己复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