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波莫名其妙地从老板的办公室里出来,还回头看了看办公室里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想,“我是来个打小报告的,又不是替周良安来邀功的,怎么就值得表扬了?”
许波心中嘀咕了一句,对这个结果显然是不满意的。
周良安吊儿郎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几乎在单位上看不到人,当了这个厂办主任,除了主管员工考勤之外,别的事情一概不管,老板怎么会重用这样的人?
许波再看了看自己,工作认真负责,三十来岁,正是踏实肯干出力的时候,关键是服从领导安排,愿为领导鞍前马后,像他这样的人才应该得到老板重用才对。
为什么老板不重用呢?甚至连一句,鼓励都没有。
难道周良安身上有什么特质是老板特别欣赏的?不会的,大老板都喜欢对厂子里有贡献的人,周良安就算有点小聪明,但是对厂子里的贡献也非常有限,也许老板只是看他年轻,跟他在一起比较有共同话题吧,秀海服装厂这样的厂子,最终还是要靠效益来说话。
许波想,我对厂子的贡献一定比周良安大,也比周良安更会讨人欢心,老板最后喜欢的那个人肯定是我。
虽然老板今天没表态,那也只是因为不熟,所以水滴石穿,一顿早饭解决不了,那么就来十顿,十顿解决不了就日复一日,每天都坚持给老板送早饭,老板一定会感受到诚意。
许波坚定了内心的想法,朝制衣车间当中看了一眼,如同老林这样的人都能当工段长,许波以后不干个副厂长也说不过去。
车间门口,吴春风姗姗来迟,林工段长看到的时候善意的提醒,“吴春风,赶紧去换工衣,你又迟到了,当心被老板看见。”
“工段长,你是专门在车间门口等我吧,你要是不说的话谁会知道我迟到?就你一个大嗓门在那儿喊,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我迟到了,就像我挣了你们家钱一样,扣我工资你是不是很高兴呀?”
吴春风骂骂列列的去换工衣,周良安提着已经吃得干干净净的保温桶塞进许波的怀里,“怎么?跟老板汇报完工作了?”
许波看到周良安的时候,正常人应该都比较尴尬,可是许波他们这类人都是比较豁得出去的。
“良安,刚才我在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许波语重心长地说,“良安,你还年轻,以后要走的路很长,就算你现在是厂办主任,也不代表你以后就是厂办主任,人往高处走,你还是应该掌握一下跟领导相处的方式方法,马老板拿你当兄弟,难道你真的就能拿马老板当兄弟吗?这个分寸还是得拿捏好,要不然以后容易吃亏。”
周良安点点头,“谢谢小姨父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对了,你昨天早退和今天早上小姨迟到的考勤,我都给记上了,以后注意一下!”
我……
许波想骂人,最终没有骂出口,低着头回自己工位去了,过了一会儿,吴春风换了工衣,晃晃悠悠来到许波的工位面前,看了看旁边的保温桶,里面已经吃得干干净净,“老板把饭都吃光了吗?怎么样?鸡肉粥老板还满意吧?吴老三今天又拿了鸡过来,要是老板喜欢吃,今天晚上我再炖一只,明天早上继续做。”
“满意个屁!都被周良安给吃了!狗东西!”
许波生气地骂了一句,吴春风的脸更黑,“这小杂种简直不是东西,大清早就跑到我们家来撒野,看那个样子是怪我没给老太婆准备早饭。”
许波脸色变了变,问,“你说他今天早上去我们家了?”
吴春风把周良安今天早上送吴春华去他们家的事都说了一遍之后,许波叹道:“看来他是知道我们用他妈炖的鸡汤,煮的鸡肉粥,这是故意给我难看呢!”
“你到底跟老板搭上线没有?什么时候让你当工段长?”吴春风也着急啊!以前她男人在这个厂里当工段长的时候,手下的那些工人见了她,谁不叫他一声春风姐,一个个的都客客气气的,时不时还请他们家吃顿饭什么的。可是再看看现在这种待遇,连老林这种狗肉上不了席的东西,都敢对他吆五喝六的。
吴春风赵想越气不过。
许波说,“这种事不能着急,早饭要送,而且得天天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就不相信老板不喜欢我这样的人。”
……
周良安刚刚进了副厂长的办公室,马东锡就把老板的位置给让了出来。
“老板请坐!”
“许波刚才说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平常也不在厂里呆着,没有一个厂办主任的样子。”
“他还说他以后会替我好好管理厂子,好好的盯着你,不让你犯错。”
周良安扔了支烟给马东锡,笑问,“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马东锡说,“我感叹呐,我说小周……就是老板你成天忙得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为了秀海服装厂劳心劳力,值得表扬,值得学习……”
周良安就觉得马东锡不一样,他们那一伙师兄弟过来的时候,有的人身上有江湖习气,有的人老老实实,唯独这马东锡面带猪相,心中嘹亮,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的本事一套是一套的。
周良安说,“一般的家庭可培养不出你这样的人,你们家是干什么的?”
“我们家是东北一个老工业基地的!”
周良安算是明白了,难怪这个家伙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子体制内的味道,周良安好奇,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大多数都会在体制内继续呆着。要么读技校,要么去当兵,反正一家三代最终都在这个体制内,谁都不愿意出来。
马东锡为什么出来了?
“我爸说我读书不努力,干脆别念了,把我送到武校去了,那年我才13岁,刚进学校,天天被揍,那些孩子都三五成群的,像我这种落单的,就挨欺负。”
“第一年的时候我身上可没有一块好肉!”
马东锡虽然在笑,看起来真的心酸。
周良安感受得到他的痛苦,沉重地点了点头,“我说你特么怎么会喜欢胡兰,她是个虐待狂,你是个受虐狂,你们俩正好凑一对,挺配是吧?”
马东锡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想,是我的童年还不够凄惨吗?